王校尉原本还为太子受伤这事提心吊胆,琢磨两天了也没琢磨出来该怎么处置那个萧廉,这下听荆鸿说太子殿下对这人很有兴趣,倒是解了他一个心结。
而且他对荆鸿的印象非常好,这个太子辅学大人来他们这儿,既没有摆官架子,也没有对他的军营指手画脚,事事都征求他的意见,尊重他对军营的管辖权,这让他非常受用,自然乐意答应他的请求。
于是刚放出来的萧廉被带到了比武场上,解开镣铐,与顾天正相对而立。
荆鸿也是第一次看清这人面孔,撇开满是尘土的军服和青青的胡茬,这人倒是长了一张俊朗的脸,剑眉星目,隐隐透着一股傲然之气。
顾天正还是那句话:“请。”
萧廉淡淡摆了个起手式,也是一个字:“请。”
这两人一出手,荆鸿瞳孔就是一缩——这个萧廉,也是个高手。他看得出来,直接与他交手的顾天正更是深有体会,当即不敢大意,专心与他过起招来。
顾天正的武技走的是扎实沉稳的风格,擅长在对战中发觉对方的破绽,然后一举击破。而萧廉的武技走得却是快绝洒脱一派,出招迅捷,变化多端,他手中是没有兵器,若有兵器,想来会更加缭乱人眼。
两人瞬息间便过了数十招,顾天正始终寻不到这人可以攻破的弱点。这人不是没有破绽,而是所有破绽暴露出的时间都太过短暂,根本让人无从下手。
顾天正战意渐起,一记“扶风掌”拍向萧廉,眼见萧廉要挨上这一击,却不料在掌风袭来的刹那,他偏身擒住顾天正的手腕,化去一半掌力的同时,向顾天正的胸口同样拍去了一掌,竟然也是“扶风掌”——他竟在这短短的一瞬习得了对手这一式。
顾天正招式已老,后力不继,此时闪避不及,只能生生受了这一击。
萧廉这一掌收了力,顾天正只被推得后退数步,但他看得出来,这人在让他。这场比试点到即止,顾天正压下胸口翻涌气息,看了他一眼,大方拱手道:“我输了。”
萧廉收势:“承让。”
胜负已分,这下连王校尉都震惊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军营里居然有能胜过宫中侍卫高手的人。台下的人也都惊得合不拢嘴了,这萧廉,平时也么觉得有多厉害啊,怎么今天……等等,他赢了那个顾侍卫?那岂不是能拿到一百两白银!
荆鸿如约兑现:“这是一百两,请收下。这位兄台武技卓绝,可否愿意加入神威队,成为太子近侍之一?”
这二十人中,他独独问了这人的意愿,是因为他知道,这人绝非常人,就算待在基层军中,假以时日也定能成大器,自己若想强留恐怕是不成的,不过萧廉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萧廉看了看顾天正道:“你已战了二十场,而且手腕有伤,我胜之不武。”继而转向荆鸿,“银两我就不要了,不过那个神威队,我愿意去。”
台下众人立时倒了一片:银、两、他、不、要、了!这人有病吧!
选拔近侍之事终于圆满落幕,这是夏渊在新兵营的最后一夜,荆鸿也留宿了下来。
入夜,顾天正来偏帐中找荆鸿:“辅学大人,属下有话要说。”
荆鸿像是在等他一般,示意他落座:“请说。”
顾天正不肯坐,谨慎地斟酌了一下言辞,才道:“那日殿下中箭一事,属下再三回忆,认为并不是萧廉的过失。”
“哦?何出此言?”
“那时是一个新兵射中的鸽子快要砸到殿下头上,裸露的箭头很是危险,萧廉的那一箭应该是想将那只鸽子射离殿下身旁,但因为被属下的剑挡了一下,导致箭矢偏移,本该带走那只鸽子的箭这才擦到了殿下手臂,所以若要论罪,属下才有罪。”
荆鸿沉吟半晌:“原来如此。”
顾天正垂首:“属下愿领责罚。”
荆鸿笑道:“仔细想来,到底还是那一箭让殿下避开了兜头而落的箭矢,不过是胳膊上的一点小伤,这件事殿下本就不想追究,既然已经真相大白,就暂且揭过去吧。”
“可是……”
“顾侍卫放心,我还是会向殿下禀明此事,殿下定会体谅。你与萧廉今后都是殿下身边的人,还是不要有误会的好。”
“那就多谢辅学大人了。”
“无妨,明日便要回宫了,早些休息吧。”
“是。”
顾天正走出帐外,碰到了等候多时的萧廉。
萧廉此时已梳洗过换了衣服,阶下囚的颓样全然不见,显得愈发挺拔俊朗,他抱臂靠在一根旗杆上,声音清冷:“你这是什么意思?作为我的长官,卖我一个人情?我萧廉做的事,不需要旁人代为澄清。”
顾天正从他身前走过,无波无澜:“不过是各不相欠。”
萧廉白天让他一掌,敬他力竭负伤,他便敬他一个清白真相,各不相欠。所谓素昧平生,不正是这样么。
次日傍晚,诸事安排妥当,夏渊带着他精心挑选的二十名近侍回宫了。
他们走后,新兵营中有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切,进宫伺候太子有什么好的,不都说了么,那太子是个什么也不会的白痴,指不定怎么无能呢。”
这话刚巧让王校尉听到了,王校尉冷冷道:“你见过太子?”
那人吓得一激灵:“没、没有。”
王校尉:“不,你见过。”
那人迷茫了:“啊?我见过?谁?”
王校尉看了看夏渊他们的车驾远去的方向:“就那个检阅官,与你们一起比试骑射的那位。记得么?除去萧廉,他一个人射下的鸽子,比你们加起来的都多。”
那人彻底傻了:“他……是太子?!”
选拔期间,王校尉一直跟他们说那人是太子派来的检阅官,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人居然就是太子本人,他们还与太子殿下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天……
白痴?无能?那人不禁怀疑,是那些散播谣言的人眼睛瞎了,还是他的眼睛瞎了。
其实那最后一天的比试,夏渊非常想看,可惜他前一晚喝了药又喝了糖水,一觉睡过了,直到午后才醒,那时候结果都已经出来了。
夏渊后悔不迭,回宫得了空便拽着荆鸿询问。
荆鸿没理他的催促,先陪他吃了晚饭,带他好好梳洗一番,又把伤口处理好了,才跟他汇报情况。不过此时夏渊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享受着荆鸿细致妥帖的服侍,又没什么心思关心那些了。
事无巨细,得清清楚楚,包括顾天正与那些人的每一场对战、萧廉的出现以及他中箭之事的真相。
“殿下,事情就是这样了。”
“唔,哦。”夏渊听着他温和的声音,看着他缓缓开合的嘴唇,在了解了那些事情的同时,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荆鸿,你靠过来一点。”
“怎么?”
“过来一点,我有话跟你说。”
“……”荆鸿以为他要说很隐秘的事,便靠了过去。
“我跟你说……”夏渊刻意贴到他耳畔,近到嘴唇可以碰到他耳廓上细小的绒毛,“有你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什么事情都能解决。那么我想……”
“殿下?”
“我想……要你侍寝。”
同样的话,如今说来却是截然不同的意思。荆鸿本能地向后退,却被夏渊堵了个正着。不由分说,夏渊欺身吻上他的唇。
他不再是个雏儿了,也不再是个痴儿,他知道这些举动的含义。他想完全得到这个人的心情已经酝酿很久,只是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做,现在他有点想明白了,仅仅用权势、用名利拴住这个人是远远不够的——
那些给予往往无济于事,最能束缚住一个人的,其实是剥夺。
剥夺他的注意力,剥夺他的自由,剥夺他所有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上一次的吻让他回味良久,这一次,他想要的更多。
一吻渐深,搅得荆鸿都有些头昏脑涨,夏渊的呼吸越发粗重,荆鸿感觉到事态不对,立刻推开他的脑袋喝止:“殿下!这不是臣能解决的事情!”
夏渊眼中泛红,用力将他压在了床栏上,急躁地拉过他的手抚在自己下身:“你不能解决,那谁来给我解决?”
荆鸿吓得手一缩,夏渊又痛又爽地闷吼了一声,更加紧地抓住他那只手不放:“就这样,你帮我……”说着再度堵住荆鸿的嘴。
惊鸿_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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