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睿忽然一笑，转过头来，目光柔和很多，拍落梅花上细碎的小雪，走到瑾瑜面前，“都过了这么久了，还请什么安？”
    “不是太子殿下说要请安吗？”瑾瑜莞尔，轻笑道。
    “你一去半年，回来连句话也不跟本太子说，却和太子妃如此熟稔，是什么意思？”东陵睿继续逼问。
    瑾瑜怔怔看着面前这个忽然变得无理取闹的太子殿下，不知道他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难道这半年她不在的时候脑子受了刺激？
    还没反应过来，东陵睿却忽然伸手，将那株梅花别在了她的头顶。
    “这么多年来，你竟是第一个让本太子……”东陵睿说到一半，忽然一怔，视线却渐渐泛冷，收回手。
    瑾瑜诧异摸了摸头上娇嫩的花瓣，有些揣揣不安。
    “这冬天初来的时候，下了很大的雪呢。”东陵睿仰头看天，天空湛蓝透彻。
    瑾瑜不知如何作答，愣愣站在他身后。
    东陵睿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不再看瑾瑜，又继续向前走。
    瑾瑜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觉得太子怪怪的，哪里怪，一时半刻她也说不出来。
    东陵睿将瑾瑜引到一处屋外，这屋子外和其他不同，有两个侍卫驻守在外，尽管冬季，也只是额外穿着一身毛毡短衣。
    侍卫见东陵睿走来，点头示意，然后将门打开，东陵睿跨步走了进去，瑾瑜没有过多犹豫，也跟了上去。
    这是一间藏书阁。
    堆落在房间各个角落的书本卷轴，泛着发旧的潮味。空气中隐约还有书本特有的墨香，如同置身与书轴海洋中。
    瑾瑜从未来过这个地方，也没料到东陵睿竟还有这样的嗜好。
    “太子殿下藏书真多！”瑾瑜忍不住赞叹说，上前随便翻阅了一页，纸张摸起来有些粗糙。
    “是么。”东陵睿淡淡说，身型一瞬间隐匿在书架后。
    瑾瑜放下书，跟了上去。
    东陵睿走到藏书阁末尾，见其中一张太师椅稳当放在墙壁中央，上面还累了一大把书轴。
    瑾瑜好奇走过去，见东陵睿上前，轻轻按了太师椅左侧手柄。
    整扇墙应声转动。
    瑾瑜瞪大眼睛，看着从墙后忽然冒出另一个洞口，顿时心生诧异。
    东陵睿一笑，“怎么？吃惊了？”
    瑾瑜一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东陵睿不再多说，只是走了进去，瑾瑜只要也跟了上去。
    墙后是一条弯曲曲折的密道，密道两侧有青砖铺设而成，视线忽然漆黑，瑾瑜有些不适应地手臂靠近砖石。
    不知过了多久，视线渐渐明亮起来，东陵睿用打火石点燃墙上灯火，将这间小室照耀开来。
    这是一件极小的屋子，房内墙群上被挖出很多小洞，其中满满载载放着书，空闲的地方还有几幅书画，简单生硬挂在墙上。
    屋子中央是一张长桌，上面摊满毛笔纸卷，还有成叠的卷轴。
    东陵睿娴熟走到长桌前坐下，摸着纸张，低头，不知在想写什么。
    “太子殿下……”
    “我带你到这里来，是有要紧事要与你谈。”他垂下眉眼，先前那副温柔面孔忽然已经消失殆尽，在他视线中，只有满满的冰冷与漠然。
    “近两三年，东陵国与邻国因领土和物质问题不断发生战乱，父皇派遣军队前往边关御敌，但敌人援军不断增加。你也注意到了吧，京城城门口也戒备森严许多。”
    回想起刚进城时，却是被要求检查了车身，瑾瑜点头，却不知道太子与她说这个寓意何在。
    “父皇年事已高，虽然我麾下门客也不少，也有很多掌管政事首要的元老。但其他皇弟也同我一样，近几年广扩门客，招揽了不少谋士。此时正值边关战乱，我朝苏将军却是三弟一派，若他立了功，恐怕对本太子的地位有所动摇。”
    瑾瑜一怔，三皇子，好像正是现在与太子殿下分庭抗礼一支。
    据传闻当朝皇帝异常宠信三皇子母妃，因此封号为“宸”。
    “宸”一字寓意深远，当初封号时就有不少大臣劝阻。但皇帝依旧给他最疼爱的儿子，封号“宸”。
    宸也，帝王。
    瑾瑜不知道老皇帝到底怎么个想法，若单纯看封号，恐怕太子占不到什么便宜。
    “宸”字，已经相当于钦定了。
    “一年前本太子主动请缨，训练了一支军队前往边关，但实在边关吃紧，战士粮草不足，钱财不够，因此陷入了骚乱。”东陵睿继续说。
    “所以太子殿下是让民女想办法筹集银子以供战需吗？”瑾瑜说。
    “不止。”东陵睿摇头，起身，从一侧墙上凑出一份手稿，扔到瑾瑜面前，“除了银子，本太子还要你去整垮苏常胜苏将军。”
    东陵睿唇角勾勒出一抹诡异而冰冷的淡笑：“本太子查过他，这人没别的爱好，除了美女，也只有赌石能勾起他的兴趣了。美女嘛，任谁都有，但赌石奇才，也只有你了。”
    “对于三弟而言，苏将军可是一枚不可多得的好棋子呢……”东陵睿望过来，看着瑾瑜，“明年开春之前，本太子要看到你处理掉苏常胜，并将大量银两交到本太子手上。你若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便是，能做到的，本太子尽力帮你达成。”
    瑾瑜浑身一颤，挺直腰杆，将手稿接来，轻轻翻阅了一遍。
    果然上面详细记录苏常胜自立功来大小事件，还有他那可以致命的缺点。
    “民女明白了。”瑾瑜点了点头，心底却对东陵睿有些肃然。
    这个人，只怕将身边所有人都调查的巨细无遗，瑾瑜莫名脊背发凉。
    史斯年最近过的并不好，已接近赤字的销售额使他头皮发麻。
    看着面前成堆的毛石，却尽是一些废品，若是百里瑾瑜还在这里，定一眼就能看出毛石里面是否有宝贝。
    有些愤恨怒吼一声，史斯年猛地将桌子掀翻在地，掉落的毛石在地上轰隆作响，站在一旁的管家有些畏惧缩在一边。
    “给我查！给我查！”史斯年咆哮，“这几年，到底是谁在压制我们史家销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