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半,晓舟珩猛地醒悟过来,他周身僵痹,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李终南道:“难不成,难不成这是六少爷的苦肉计?”
“是了,我六哥一定知道了些甚么。”李终南笑笑,“恕汀还真是颖悟绝伦,终南自惭形秽。”
明明他比自己先一步想到,却依旧是给足了自己面子,将自己引至了李韫奕那处。
李终南啊李终南,还是一如既往的奸巧桀黠。
这教自己怎么能不中意他?
“所以,终南你具体年齿为何?”晓舟珩盯着李终南那张笑得星汉灿烂的脸,移眼不能。
“已是虚度了二十一个春秋。”李终南道,“无人为我加冠选字,所以我选了野渡二字,没想到某人似乎还不觉称心。”
“你居然比我年幼些……”晓舟珩虽是心下有准备,但亲自从李终南口中听来,还是有些震动,“还有,你莫要乱说,我何来不满意野渡二字?”
“我就知晓这世上阿珩哥哥待我最真。”话语间二人又是回了金陵城中,李终南笑着一手揽着晓舟珩,伸长了另手递给守兵通行令牌过目,“你不必为年事所扰,多一年少一年只要有你在身侧,那就没甚么差,再者……终南还是有处比你大啊。”
“你!你怎么越发……”晓舟珩羞得已经是分不清南北,只觉全城人都听到了李终南方才的那句话,“李终南!”
李终南大笑几声将手一松,身型一动向前晃了几步,回身过来:“恕汀,来追我。”
怎就跟个稚子一般,晓舟珩一边摇头一边向他走去,可待到了李终南身侧,却见他面色沉静孤绝,像是灰土上冷横了一线白霜。
晓舟珩孤疑地顺着李终南怔住的目光看去,却觉心跳一滞,像是有一片滚烫青玉在胸腔内迸裂,说不上的热流倏得蔓及七窍四骸——
“那不是,那不是十六小姐么?她在这处干甚么?”
更贴切些,那是离了李府后的李著月,而并非是在李府上的那个十六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熊熊来也!!!以后都日更!!
第75章
何谓情郎?何为世间情爱?
是两朵隔墙花,早晚成连理的笃定泰山?是几多愁、两点天涯远岫的翘首以盼?还是相呼相唤期相守的年年岁岁?
李府的十六小姐李著月并不晓得。
娘亲曾氏不曾教过她,礼教嬷嬷不曾教过她,《女儿经》中亦不曾告诉过她。
在府中,不论是李闫卿还是自家几位兄长与幼弟,俱是分外疼惜李著月,侯服玉食,穷奢极侈,她未曾受过一点苦头,自然的,她也是见不到其他的男子。
所以在十五岁之前的李著月,羡慕嫁与同样是武官世家夏氏的七姐李殊晚,入宫为妃常伴君侧的九姐李潞杳,或者是与竹马结了良缘的十一姐李凝酥。
眼看也是要到了李著月定亲的那一日了,她身侧的那位郎君会是如何?
所以当李韫奕问起时,李著月只能低声垂睫道:“全凭六哥做主。”
但这样说来的李著月心下却是已是想来了那位良人的模样:能与自己六哥比得,姿容伟丽,星目有神,一眼过去便是花光倒聚,魂飞天外的,方可做得一婿。
可不能白白嫁了一人,在绣楼里过一生,他一定要疼惜自己,爱护自己,安安稳稳过了日子,这样做百年夫妇,才不枉了一对姻缘;有了这样念想的李著月常常托腮凝神,又是生出了几分秾纤娇弱。
日子就在李著月与千千万万个同她一般的女子手下的消磨中过了,若不是一年前元宵佳节时,李著月那夜的首次妄为,或许她期许的那份月圆花好在不久之后,便会到来。
遥记那晚的满街珠翠,笙歌沸地,李府女眷一齐出行逛灯。李著月在行前,盯着镜中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恍惚的韶颜稚齿,犹豫片刻,还是顺从地蒙上了薄纱。
李著月与香弄单独坐了一个香车,车中点着的九合香不怎么透气,李著月便觉得有些头晕,这厢偷偷开了帘子盯着外面。
在天半鳌山,光动凤楼间,她却是见了一抹惊心动魄的蓝,然后那蓝的主人,悄无声息地摸去了一名女子的荷包。
李著月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形,手一抖,帘子就重新落了下来,她的心这厢便毫无征兆地怦怦乱跳起来,说不上是个甚么缘由。随即鬼使神差地命马车停了,李著月与香弄偷偷下了来,慢慢走去人群之中,眼虽在观灯,但心却在接踵的人海中胡乱搜寻着,企图能再见那古怪的贪念一次。
待主仆二人行至中街灯展那处,人与车马夹杂着,这厢便拥挤起来。李著月在香弄的陪同下小心地走在店铺的廊下,目及之处皆是悬灯结彩,密层铺设。
幸喜这金陵城的街道宽阔,不然也就是行进不能了。
除过达至天的银花火树外,还有人在门口放了泥筒与花炮,锣鼓丝竹之声洋洋盈耳,真是处处呈了太平丰登之景。
蓦地,有甚么从李著月眼前一扫而过,脸上随即附上了一层凉意——她的面纱没有了。
风遣楹 完结+番外_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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