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规定的行程，除非她也同洛今一样躺进医院。不然她是没有理由推掉的，在飞驰前往h市的路上，在车上的时楼楼手里紧紧攥着手机，看了会车窗外愣神，又低下头看看微信，孟米订好酒店，瞧着她已经发了十多分钟的呆了。
    看着手机微信又暗了下去，时楼楼下意识的划开，点进对方的头像，也就是一只狗，查看朋友圈，空无一物，应该是对她不可见，又退出来，秀气的眉宇皱紧，她慢慢的想了想，就算是不去医院，总要发条消息给洛今的，但是发什么好呢？
    她已经纠结许久了。
    “导演，听说你早上发烧了，现在还好吗？”心中默读一遍，觉得有点客气了，她按住删除键，又换了个语气。
    “洛今，现在身体还好吗？在医院听医生的话认真休养，早点好起来。”她心中又默读一遍，觉得不妥，这个语气太亲近了，手刚划到删除键上，车猛的一抖，咻的一声，对话框里的消息就发送了出去。
    时楼楼抬头看了一眼孟米，又看了一眼前面笔直通畅的高速路，眼神有点懵逼。
    看到她抬起头来的孟米也不知所以然，解释道：“大概是碰着石头了，怎么了？”
    她看着上面变成了正在输入中，估计洛今都看到了，撤回也没用了，语气藏着无奈郁闷，只能摇头道没什么。
    等了许久，上面依旧是正在输入中，她想该不会是洛今打了一大行的字对她表示感谢，也有可能是一大行的字讽刺她一顿，还没等猜全，正在输入中就消失了。
    十分钟过去后，时楼楼才恍然大悟，作为又傲又冷的小洛导，在知道前任没看过她一部电影之后，不回复消息这种做法，才能给时楼楼最大的难堪。
    然而洛今的心思无比难猜，二十分钟后，她们的车刚下高速，进入h市主城区，洛今回了她一个玄妙莫测的字。
    洛今：“哦。”
    刚削了个苹果，从厕所出来的路遥把水果刀随意的放在桌子上，拿起手机看了会，看到洛今看着屏幕，手按的飞快，还有点奇怪，等她打完字脸上更不好看了，路遥刚从剧组出来，得知洛今进了医院，带了一袋苹果来探望，才发现她这里除了许助谁也没有。
    送洛今进了医院，许助飞回b市办事，这里就只剩了路遥，这时候路遥看着发着烧躺在床上，孤零零的洛今，作为二十多年的好友，心里也有点为洛今心酸了，要不是她性格冷，至于这么惨吗？
    洛今看到路遥脸上又露出这种不可描述，兼带同情可怜的眼神，忍了忍，淡淡道：“你别乱开你的脑洞，是我不让他们来的。”
    “哦，”路遥把啃完的苹果丢进垃圾桶，慢悠悠的道：“那你让我来干嘛？”
    洛今翻着时楼楼的朋友圈，其实她朋友圈里一年也就几条，很多是聚会时才发的照片，翻了好几遍，她都记住了什么时候她去做了什么事情了，听到路遥不要脸的话才抬头，凉凉道：“我没让你来。”
    扣过手机，路遥痛心疾首，指控道：“你这人良心不会痛吗？我猜到你没人照顾，特意跟剧组请了假来看你，你就这么对我？”
    “你来看我，带了一袋苹果，不到两个小时，自己吃了三个了，”洛今脸色平静，淡淡道：“我在一边看着，我说什么了吗？”
    路遥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没法反驳，咳了咳，沉默了会，想起来前段时间洛父洛母问她洛今感情方面的问题，随口道：“你找个对象也好啊，我看你拍电影也不是特别忙，有个人在身边也不至于生病都没人陪吧，上次洛叔叔可问我了，说你再没，就给你介绍人试试看，还问我周家那孙子怎么样，介绍给你行不行。”
    洛今看到手机里她那句亲昵的话，垂眸道：“你不用管这些，我爸我妈说什么听听就是。”
    “哦，”路遥老神在在，突然想到了什么，贱贱的开口，“我师妹来看你了吗？她不是也在你剧组？”
    “什么？”洛今一时真没反应过来。
    “楼楼啊，上次你说你为了她不喝酒的那个。”
    洛今听此，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硬邦邦的开口，“你乱说什么？”
    作为洛今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路遥自然是知道以洛今这个性格，没什么真的反而坦荡，有什么就遮遮掩掩，她上次之后，无意问过吴越时楼楼是哪里人，刚好发现她和自己的青梅，也就是洛今居然在一所高中上的学。
    你说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
    被洛今看着，路遥也不惧，直接道：“你微信号是什么意思？我就说你高中怎么换微信号，还那么奇奇怪怪，不就是初恋女友的名字加生日吗？以前最爱玩，到了高中收心了，和是我们说是要好好学习。”
    “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有什么也不和我们说，喜欢女生不和我们说，交了女朋友也不和我们说，后来分了手也不和我们说，你抑郁症的事情是不是也不打算和我们说啊？”
    洛今本来就没打算反驳，只是听到最后一句才变了变脸色，刚想开口，路遥又道：“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要不是我朋友无意中看到你和他进了同一家心理诊所，我还真不知道。“
    她冷笑两声，憋了好久的事，一下子只想说个痛快，“我知道是你性格这样，但是你有没有把我们当朋友，我们有困难你帮，我电影没投资你投，你不求回报的吗？即使不求回报，你发生了什么，做了什么总得抽空和我说说吧，要不是许助朋友圈发了消息，你发烧进了医院不也是不打算告诉我吗？”
    天色渐渐黑下来，窗外的霓虹灯却亮起来，一侧的光透进来，照在洛今半边脸上，洛今沉默良久，才开口说了句抱歉。
    路遥本来心里一团火气，憋到今天，可看到好友这么苍白的脸色，和她眼中的歉疚，一下子火就全散了，心道洛今这厮长得太好看，服软一回确实迷惑人，终归还是讲不出狠话，抿了抿唇才道：“你还有我们呢，别总把心事憋在心里行不行，你不累我替你累，下午想吃苹果也不和我说，你说了我就给你削啊。”
    她故意把话题转到苹果上，避免尴尬，又特意想逗洛今笑一笑。
    洛今真笑了，她觑了一眼窗外，神色轻松许多，跟以前一样，又嫌弃挑眉看她，“不想吃苹果，特别是你削的。”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就消弭殆尽，路遥起身故意捶了下她的肩膀，啧了一声，笑得不怀好意，“我叫我师妹来？”
    “她削苹果的手艺应该比我好。”
    洛今古怪的看她一眼，想了想，又笑了笑，看到那堆苹果，才缓缓道：“她手艺应该没你好，削下来的苹果只有原来的二分之一大了，以前都是我削。”
    路遥看她这么温柔的神色回忆往事，心里震了震，看来洛今是真的很喜欢她师妹了，以前从没看过洛今这副样子。
    既然这么喜欢怎么就分了手，还有那部电影，她始终不相信她师妹是那种人，只怕两人间有误会，一个一个都藏在心里，现在各自心心念念有什么用。
    她可是听说吴越那边给了她一部都市轻喜剧，一月份就要开拍了，满打满算，两人相处时间也只有两个礼拜，这两个礼拜没什么进展以后可就难有时间见面了。
    心中转过一圈，盘算许多，她不想让洛今以后后悔，更何况……去厕所削苹果的路遥幽幽叹了口气，洛今没人陪看着她心里也真的难受。
    刚出来擦干了手，路遥打开微信发了条消息。
    路遥：楼楼，现在有空吗？
    剪彩仪式一结束，时楼楼被孟米牵着上了车，孟米立马给她披了件羽绒服。
    两条细肩带的仙女纱裙美是美，贴身剪裁，腰身盈盈一握，带了点珍珠的点缀显的脚踝越发细，再加上高跟系带鞋，确实是冻人的美丽。
    时楼楼一上车，裹在衣服中喝了口热水，才觉得脑子渐渐能运转了起来。
    “先回酒店换衣服，然后再吃饭，你觉得呢？”孟米拿着ipad看完行程问她。
    “可以。”时楼楼点点头，眼睛不由自主的往窗外看，见到商场的外面的露天广场上摆了一棵大大的圣诞树，树上是各样的彩灯，发出盈盈的光，旁边憨态可掬的玩偶圣诞老人，怀里还抱着大大的礼品盒，衬得这个冬天的夜晚也温暖了起来。
    她恍然，原来都已经十二月底了。
    “今天是圣诞节吗？”她朝窗外指了指，外面有带着围巾帽子逛街的情侣，也有活蹦乱跳的小孩子，耳朵上是发着亮光的麋鹿彩灯。
    孟米看了看日期，摇摇头，“明天才是，今天是平安夜。”
    平安夜啊，时楼楼朝着玻璃吹了一口气，写了几个字，又用手指画开，孟米看了过去，发现只有一个‘乐’隐隐约约还看得出轮廓。
    时楼楼在遇到洛今之前，从不过圣诞节，还有平安夜的，她想。
    下班高峰的时候，车流如织，堵得不行，正发着呆，后座旁边的手机震了一声，她伸出藏在羽绒服底下的手去够，拿到手边按亮屏幕，看到一行字，是路遥发来的。
    路遥：楼楼，现在有空吗？
    路遥：想请你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