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小白条，你拿去就是了。”
    老人还以为陈小川是久居城市，没见过新鲜的活鱼，大概是想拿去把玩。
    他不以为意的笑着摆摆手，与阿宝再度开始整理起渔网来。
    陈小川则是望了眼白色大塑料桶内，在那些翻涌的小鱼里翻翻捡捡，寻得最大的一条，也只有两寸来长。
    “看来渔情的确不太好啊。”
    或许是这些年的机械捕捞，导致了江河内的鱼群大幅度减少，像老人这般手工作业捕鱼，自然是收获大幅度缩水。
    将那尾白条鱼捏在手里，陈小川走进了船舱，也不知要做什么。
    老人则是继续与阿宝整理渔网，然后准备将渔船开动换个地方，继续下网。
    船舱内，换上了身土布衣服的云梦背靠在舱壁，双眼微闭，已是沉沉睡去。
    这套衣服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衣领洗得发白，但胜在干净清爽，总比穿着那身湿衣服要强。
    陈小川没有出声打扰云梦，而是捏着手里那尾白条鱼，走到了船舱的通风小窗口处。
    掀开小窗，陈小川将目光投向窗外，右手掌心却是蓦然冒出缕缕白烟。
    过得几秒，他挥手驱散空中那难闻的烟雾，这才将目光收回，落在掌心。
    只见那尾两寸来长的白条鱼已经化为了一滩晶莹的汁液，盈盈几滴，看起来颇为美丽。
    轻手轻脚的走向船舱口，或许是空中残留的那股白烟味道太过难闻，云梦眉头轻蹙，倒是没有被惊醒。
    陈小川放下心来，拖着掌心那三滴汁液往甲板走去。
    应该……能奏效吧？
    陈小川心里也没底，这么做其实是受到自家后院，那一池稀释的灵液，将一群鸟儿吸引来后的启发。
    既然稀释的灵液，都能吸引鸟儿。
    那徒手炼制的这三滴血肉精华，或多或少都应该有效果吧？
    陈小川以前跟人学过钓鱼，那些垂钓发烧友在下杆的第一件事，便是往水下投入大量的鱼食，被称为“打窝”。
    陈小川正是学着“打窝”的手法，希望可以用这三滴血肉精华灵液，将鱼群从水下的四面八方吸引到渔船边上来。
    “爷爷，学校又要交资料费了，这次要八百。”
    甲板上，爷孙两人正在下网，或许是陈小川的脚步太轻，两人都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阿宝咬着嘴唇说完，有些难过的低下头去，咬着小小的嘴唇。
    “莫得事，等爷爷回寨子上找人借借，你星期天就可以带到学校去了。”
    听到“八百”这个字眼，老人下放网线的手指明显哆嗦了下。
    如今渔情不好，这八百块，得打多久的鱼才能挣到啊？
    在孩子面前，老人自然不会露出为难之色。
    他依旧专注的放网，只是一丝焦愁，还是悄无声息的爬上他的额头皱纹里。
    “老人家，又要下网了？”
    陈小川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阿宝身前弯下腰，从她吃力的小手里接过网线，主动帮起忙来。
    见到陈小川光着膀子的精壮上半身，阿宝的小脸顿时一红，羞涩的笑笑，便小跑到老人身后去了。
    “小伙子你去船舱休息吧，这里有我和阿宝就行了。”
    老人口中说着，手上放网的速度明显快了不止一倍，全都得益于陈小川的帮助。
    “没事，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出来晒晒太阳。”
    陈小川乐呵呵的笑道，乘着放网的功夫，不动声色的将右掌浸入水面下。
    “我看这地方比刚才停船那儿要好得多，说不定啊，这一网会捞起大鱼来呢。”
    陈小川随口说着，手中的网线已经到底。
    他学着老人的样子，将绳尾系在甲板的铁柱上，然后过来坐在老人边上。
    “哈哈，小伙子你可真会说笑。”
    老人苦笑摇摇头，陈小川明显是个外行，这片水域水草稀疏，一看不是鱼儿们常来的地方。
    停船在这里下网，也不过是老人尝试一下而已。
    三人就这般坐在一起说着话，陈小川问了问阿宝的学习情况，又鼓励她好好读书，以后有了出息要孝顺老人。
    和陈小川说了几句，阿宝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有些好奇的向陈小川问道：“大哥哥，你和那个姐姐都是城里人吗？”
    “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农村人。”
    陈小川伸手理了理阿宝额头前的乱发，眨巴着眼道。
    阿宝明显不信，小嘴一歪，又接着好奇问道：“城里面是不是有好多的电影院？我长这么大，最想要做的，就是进电影院看一场电影。”
    “可惜我手机进水了，要不然现在就能给你看电影。”
    陈小川遗憾的摸出那部水果牌手机，听筒那处还在往下渗水，看样子怕是完蛋了。
    “拿去玩吧。”
    见阿宝满眼的羡慕，陈小川笑笑，将手机递给阿宝道：“放在太阳下晒晒，要是运气好，应该可以开机。”
    阿宝欢欢喜喜的接过手机，早就高兴得不行，根本没看到老人那生气的眼神。
    “小伙子，你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阿宝干啥啊？”
    老人叹息一声，特别是看到手机背面那个缺了口的苹果图案，老脸更是抽搐得厉害。
    他听寨子里的小年轻说起过，市面上卖得最贵的，就要数这个什么“挨炮”手机了，最新款的得五六千呢！
    “阿宝，听话，把手机还给人家。”
    老人这下不淡定了，板着脸严肃道。
    “一个进了水的手机而已，老人家真不用这样。”
    眼看阿宝鼻尖一抽，委屈的泪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陈小川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劝说道。
    “不行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哪能轻易送人啊。”
    老人态度很是坚决，阿宝恋恋不舍的握着手机，万分不情愿的又递还给陈小川。
    “这算什么贵重啊？”
    陈小川都被老人严肃的态度给逗笑了。
    他真诚道：“您老救了我和我女朋友的性命，我们感谢您老还来不及呢，一个破手机，难道还比不上您老的恩情？”
    “……那行吧，阿宝你可得收好，别老想着拿到寨子里瞎显摆。”
    老人见陈小川这么说，再看看委屈得快要落泪的阿宝，总算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阿宝顿时破涕为笑，将手机紧紧搂在怀里，开心无比，像是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一样。
    陈小川笑笑，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可是双耳一动，脸色露出了一丝惊喜来。
    果然有鱼群被吸引过来了！
    与此同时，老人与阿宝也发觉了水面下的不对劲，只见无数道黑影在水面下疯狂游窜，好似在哄抢什么东西。
    “爷爷爷爷，鱼，大鱼！”
    阿宝指着水面大喊着，高兴得快要疯了。
    “嘘，小点声，别把人家给吓跑了。”
    见水面被鱼群激起一道道白浪，水花哗啦作响，老人又是高兴又是惊诧。
    按理来说这片水域也没啥大的鱼群啊，这些鱼难道都傻了，跑过来“自投罗网”？
    不过有鱼进网，总归是好事。
    老人没有过多纠结，连忙招呼阿宝进船舱去取塑料桶来，准备起网装鱼！
    “老人家，不再等等吗？”
    陈小川有些疑惑，此刻正是鱼群折腾的厉害的时候，不该多等待片刻，让渔网捞得更多？
    “不等了不等了，这明显是龙王爷要我见好就收呢。”
    这种万鱼跃水的场面，别说阿宝没有见过，就连打了一辈子鱼的老人也是闻所未闻。
    老人本就有些迷信，自然不敢多贪心，见网线上漂浮的信漂已经弹跳个不停，分明是网到了大鱼的样子。
    他顾不得再多说什么，一边招呼阿宝去拿桶装鱼，一边开始收起渔网来。
    陈小川见状也不多说，起身去甲板那头的铁柱上解下绳头，和老人一前一后开始收网。
    “哇，好多鱼！”
    拿着塑料桶过来的阿宝惊呆了，老人才收起渔网一小截，可网底全是翻着白肚挣扎的鱼儿，而且尺寸比先前那一网的，不知道要大多少。
    “桃花鳞！好大的一条桃花鳞！”
    阿宝欢欢喜喜的从网底解下鱼，一边高兴的喊着。
    老人也是有些震惊，桃花鳞是一种身上有粉红桃花色鳞片的鱼，通常在市面上要卖到几十块一斤，最近几年已经很难捕捉到了。
    可是就在刚刚，阿宝放进水桶的那条桃花鳞，看上去又肥又大，约莫一尺来长，怕是有三斤多。
    要是乘着还新鲜，送到县里面的大饭店里去，岂不是得卖一百多块？！
    老天爷啊，一条鱼就能卖一百多，阿宝的资料费有办法了！
    巨大的喜悦在老人心头荡漾开来，他手上变得越发小心，反倒没了刚开始收网的那股兴奋劲。
    毕竟这一网的收获，关乎着亲孙女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