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上人生鼎沸，几乎所有人都在端着酒碗，笑着叫着。
    慕小天的眼睛已经通红。
    他本来酒量就不是很好，现在一瓶酒下肚，胃里已经翻江倒海起来。
    他笑着冲着潘虎摆摆手，推掉了潘虎递过来的满满一碗酒。
    潘虎看他确实喝不下去了，哈哈大笑着，端着酒碗去找别人拼酒了。
    慕小天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酒桌上站了起来，房间里的一切似乎都有些模糊了。
    就在他踉踉跄跄即将摔倒的时候，一双白皙的手突然伸过来扶住了他。
    慕小天扭头一看，扶住自己的人正是北冥雪。
    在灯光照射下，北冥雪的皮肤更加白皙，在她的脸上，一团红晕正在晕开，想必是她也喝了点酒。
    “我扶你出去透透气吧。”
    北冥雪看着慕小天笑道。
    慕小天笑着点了点头，他的大脑已经有些混乱了。
    阳台的风凉爽舒适，吹在脸上身上，带走了酒精分解造成的身体燥热。
    慕小天低着头，双手扶着阳台的栏杆，不远处的地面看起来摇摇晃晃。
    慕小天身后，北冥雪双臂环绕在胸口，轻轻地倚在阳台门边。
    夜风吹来，吹散了北冥雪的长发。
    她是清醒的。
    在这酒桌之上，保持清醒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事实上北冥雪应该是最不清醒的那一个。
    借酒消愁，有时候确实很有作用的。
    当酒精麻痹了大脑，一切的烦恼忧愁似乎又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可是北冥雪却没有，她只喝了一杯酒以示敬意，其余的时候她连看都没有看酒瓶一眼。
    若是伤心事足够沉重，那又岂是几杯酒能够化解掉的？
    “哇！”
    慕小天将腹部抵在栏杆上，终于大吐起来。
    从慕小天胃里翻腾上来的不仅仅有喝下去的酒，还有吃下去的菜，现在混成一团，像是下雨一般冲着楼下的地面飞了过去。
    北冥雪摇了摇头：“你这样保洁阿姨可就麻烦了。”
    可是这呕吐就像是尿尿一样，岂有开始了再打断的？
    只见慕小天扶着栏杆，狂呕不止，似乎要将胃里的一切都吐到栏杆外面去。
    刚才外面的空气还是清新的，而现在，空气中已经弥漫开一股胃酸混着酒精的奇怪味道了。
    北冥雪不由得偏过头去，伸手捂住了鼻子。
    还好夜风未停，习习凉风很快便将阳台的空气重新净化了。
    吐过之后，慕小天的脑袋似乎也清醒了些。
    他伸手抹了抹嘴，又将手上的秽物甩了甩，翻身靠在了栏杆上。
    他的脑袋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昏昏沉沉。
    看到站在面前的北冥雪，慕小天笑了：“一会儿保洁阿姨要骂我了。”
    北冥雪笑了：“亏你还知道。”
    慕小天笑着低头摆手道：“可是我也控制不了，控制不了。”
    他的舌头还是有些不灵活。
    北冥雪叹了口气，伸手从兜里拿出了一包纸巾扔了过去：“擦擦。”
    慕小天伸手去接却没有接住，小包的纸巾饱满而弹性十足，在慕小天的手上跳了两下，居然越过慕小天的肩膀，朝着栏杆外面飞去。
    慕小天追着纸巾转过身去，居然身子一扑，丝毫不顾这是阳台，铁了心要抓到这包淘气的纸巾。
    “小心！”北冥雪眼见得慕小天要跌出阳台不由得惊呼道。
    可谁知慕小天现在虽然醉的云里雾里，但是身上的功夫还没有迟钝，只见他长臂一探，一把抓住纸巾，同时身子翻出了栏杆，本来这一下他必定要摔落地面，可是慕小天另一只好手居然在身子即将全部翻出栏杆外之前猛地一扯，他的身体又突然“滴溜溜”地转回了栏杆里。
    北冥雪见他有惊无险，这才松了一口气。
    慕小天拿到纸巾后，笑嘻嘻地一把扯开包装，胡乱拿出纸巾在嘴上手上乱七八糟地抹了两把，接着便将用过的纸巾扔了下去。
    北冥雪见他醉得不成样子，又摇起了头。
    “明明不能喝，又何必喝那么多？”北冥雪叹气道。
    她甚至觉得男人似乎都是这种奇怪的生物，慕小天是，自己的父亲是，心砚也是。
    想到心砚，她的心又抽搐了一下。
    那晚岂非也是自己将酒场上的心砚带到这里的？
    北冥雪捂住脸，努力地想要忘掉这一幕。
    这时，她突然感觉一双手摸上了自己的头。
    慕小天。
    这个醉汉想干什么？
    北冥雪睁开眼睛，看到慕小天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放心，心砚的仇我一定会报！”
    这一瞬间，慕小天的眼睛又变得清澈起来。
    北冥雪简直觉得慕小天刚才的醉态是装出来的。
    可就在下一秒，慕小天的眼神又变得迷离起来。
    他胡乱地揉了揉北冥雪的头发，又双手撑着栏杆趴着吹风去了。
    北冥雪无可奈何地伸手理了理被慕小天弄乱的头发，又看着慕小天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时，北虎也走到了阳台门口。
    他的眼睛虽然也是通红，身上满是酒味，就连说话都是酒气扑人。
    但是他却十分清醒。
    酒精对他似乎根本不起作用。
    他站在北冥雪身后突然说道：“你已经知道了心砚的事？”
    北冥雪突然听到父亲的话，先是一愣，随即点头道：“当然知道了，我是最先知道的嘛……”
    北虎摇了摇头道：“我是说真相。”
    北冥雪看着父亲的眼睛，眼泪突然就涌上了眼眶。
    北虎的眼睛圆而亮，血丝下满是对女儿的关切之情。
    “嗯……”
    北冥雪点了点头，她的手已经捂住了自己的嘴。
    北虎张开双臂，将自己的女儿搂在了怀里。
    “心砚是个英雄，英雄的血绝不会白流！”
    北虎的胸膛宽厚结实，北冥雪伏在父亲的胸膛上，终于放声痛哭起来。
    亲人的怀抱，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慰藉。
    自从心砚出事后，北冥雪就一直一个人默默承受着这一切，而现在，她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
    慕小天听到哭声，回头一看，就看到了北虎的脸。
    北虎看着慕小天，缓缓点了点头。
    慕小天笑了笑，又转身吹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