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轻警员猜测道:“李毓佳一直在调养身体。她会不会以补药的名义,哄骗吴鸣服用多剂量的中药?”
穹苍突然开口,清朗的声音瞬间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吴鸣如果能听李毓佳的话,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不会变得那么僵硬了。吴鸣连李毓佳受伤住院都不会去探望,更不用说陪她一起吃药。他对李毓佳,有着天然的防备心。”
众人张了张嘴,想要进行反驳,却不知道从哪里切入。
这个推测在他们看来,站不大住脚。比之李毓佳的嫌疑来说,根本不算能算是一个理由。
穹苍补充道:“而且,如果李毓佳一直在给吴鸣投毒,为什么,还要长期备孕呢?备孕是很辛苦的,奔走于不同的医院,会见不同的名医。尤其,她还在前两年多次冻卵。对于女性来说,冻卵对身体的损伤是巨大的。如果只是为了欲盖弥彰,那她的隐忍跟谋算未免太深,这跟她在吴鸣死后的表现截然不同。”
这确实是。李毓佳如果早在五年前,甚至更早以前,已经想杀死吴鸣了,就不会等到最近才去找私家侦探跟踪吴鸣。
何况,五年前,吴鸣的事业才刚刚起步,虽然小有名气,资产却不算多。两人当时处于婚后的稳定生活中,没可能会互相憎恨到这种地步。
几人迷茫道:“那能是谁啊?凶手究竟是怎么投毒的?”
穹苍合上资料,呼出一口气。将东西递给一旁的法医,说:“我知道了。跟我去吴鸣的家一趟吧。”
·
穹苍带着队里的警员,火速赶往吴鸣的别墅。
当众人看着摆在橱柜上的巨大玻璃罐时,竟有一种哑然失笑的荒谬感。
第一次搜证的时候,他们几乎完全忽略了这个东西,因为它太常见了,在许多人的家里都有,总是让人轻易忽略它的危险性。
穹苍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是早晨4点多。再过三个小时左右,天色就要大亮了。他们这群人一直在走访排查,彻夜未眠。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深深的疲惫感。穹苍也是。
这次的游戏玩得她太累了,她感觉自己已经玩了很久。
穹苍问:“周琅秀呢?”
“从昨天吴鸣出事之后,就一直在跟媒体哭诉。现在应该在家里休息了吧。”
穹苍说:“等天亮之后,将她叫过来。”
·
直播间的人却是大早上的被惊醒了。这段剧情比什么都有效,直接让他们从浓浓困意之中被当头泼醒。
“我惊呆了,我承认我没有见识,但是这一波峰回路转搞得有点骚哦。”
“这一次副本好有走近科学的味道啊……”
“如果只看警方给的通告,我一定会阴谋论。现在嘛就是……”
“哎呀。【挠头】我又押错了。副本线索度超80%还押错了,我可真是一个牛人。”
“早上刚起来,你们在说什么?坚决不看回放,我一定能猜出来。”
·
穹苍度过了一小段尚算清净的休息时间。
早上8点半,空气里带着一股清新的味道,气温稍冷,街道上开始热闹起来。
穹苍走进审讯室,周琅秀已经坐在里面。摄像头的红光闪动,对准了前面的位置。
穹苍翻开面前的文件夹,随口问道:“周琅秀,对吗?”
“对。”周琅秀表现得有些局促,因为她从来没见过审讯室。作为一名极其普通的中年妇女,她对公安局、派出所,有着天然的畏惧心理。
穹苍等人还没开始问话,周琅秀已经紧张道:“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里来?我没犯事儿吧?我只是说了实话,记者问我,我就说而已,你们别想着欺负人我告诉你们!”
穹苍抬高视线,并没有因为她虚张声势的话语表示不悦,反而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说道:“别紧张,只是找家属聊聊天而已。这里比较安静,而且有摄像头,方便我们进行记录。”
周琅秀问:“那李毓佳呢?”
穹苍:“等和你聊完,我们就会去找她。”
周琅秀担心道:“她会不会跑了?不然你们先去抓她啊!她很狡猾的!”
“我们的人一直在看着她。”穹苍说,“她还没有被排除所有的嫌疑,我们是不会放她离开的。”
周琅秀以为得到了她的保证,这才安心了一点。
穹苍抽出一张照片,一张吴鸣西装革履的采访照。她把那张照片放到桌上,说:“吴鸣的事业很成功,根据我们的走访调查来看,他朋友对他的评价也很高。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青年。”
周琅秀看着照片,眼眶再次发红,她手指抚了上去,悲伤道:“当然。他从小就聪明,有出息。他是我儿子。”
随后她的面孔飞速一转,恶狠狠道:“该死的臭婆娘,都是她!你们知道伐都是她害的!”
穹苍说:“吴鸣平时应该很辛苦吧?”
周琅秀说:“非常辛苦!他整天熬夜加班,经常出去跟人拼酒局吃饭。好几次都累得胃出血了,我看着心疼死。哪里像那个李毓佳啊,整天好吃懒做,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只会花我儿子的钱!她命好,我真是恨死她了,我们家倒了血霉才把她娶进门!”
“做我们这一行也很辛苦。同事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就是想尽快找到杀害吴鸣的真凶。”穹苍抽出一张照片推过去,说,“我在吴鸣的家里看见这样一桶药酒,那么大的玻璃缸,只剩下一半了。他平时经常喝这种药酒吗?这是谁给他做的?”
周琅秀说:“是我给他做的!他应该好好补补,李毓佳才不会关心他的死活,只有我这个做妈的把他放在心尖上!”
穹苍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所以,这药酒,是你给他准备的,不是李毓佳。”
周琅秀想也不想道:“怎么可能是李毓佳?那婆娘哪有那么好的心?她上哪儿弄这些东西啊!”
穹苍手指敲着照片,再次求证道:“这药方确定是你配的?你是从哪里拿来的?”
“药酒嘛!补药丢进去,泡过之后药效都很好的!这是我们乡下的土方,我让阿鸣每天都要喝一点。”周琅秀说,“补血益气强心肺,还能解毒健脾。他太辛苦了,经常睡不好觉,喝完药酒每天才能舒服一点。”
“里面泡的草药有这些,你确认一下。”穹苍再次抽出一沓照片,一张张地放下去,“万年青、福寿草、红豆杉的树皮,华山参、马钱子……”
周琅秀扫了一眼,看着穹苍的架势,心里已经有点惴惴不安了。她大声说话,想要打断这个话题:“我们乡下有些不叫这种名字的,不过好像确实有这些。你们能不能问正事啊!”
穹苍说:“你再确认一遍。”
周琅秀急道:“你是不是想要那个土方啊?我给你也行,你快去把李毓佳抓起来!她杀了人她会跑的!”
“马钱子炮制后可以入药,有消肿止痛,健脾胃的功效。”穹苍拿起最后一张照片,捏在手里,立在半空朝周琅秀示意,“可是,它的种子本身含有多种生物碱,是剧毒。”
周琅秀急切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万年青,小剂量服用,有强心的效果。大剂量服用,则会出现中度症状。”穹苍指着一张张收回照片,指着上面的药材道,“福寿草同样。华山参……”
周琅秀瞳孔开始颤动,颤抖叫道:“你什么意思啊!你够了!你们那么闲,不去查我儿子的死因,在这里说什么!你们不会是想诬陷我吧?”
穹苍面无表情,扫了她一眼,还是放下手里的东西,手指交叉,摆在桌上,说道:“吴鸣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你想知道你儿子是怎么死的吗?”
周琅秀粗重地呼吸,站了起来,想要出去。可是审讯室的大门关着,她根本无法离开。
“当天晚上,吴鸣在外面喝了酒回来。回来之后,他和李毓佳发生了争吵。之后李毓佳跑了。吴鸣可能是心情不好,又下楼拿了一瓶红酒,坐在桌边对酒消愁。可是他已经喝了很多的酒,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的感官有点迟钝。等到晚一点,他感觉有身体不适,又去壁柜那里,倒了一碗药酒。”
周琅秀见无处可逃,转过身,眼神凶狠地瞪着她。
“常年过量服食中药,他的身体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出现了呼吸衰竭一类的症状。喝完药酒之后,他发现自己还是很难受,于是想去拿醒酒药。可是他的身体没有力气,在碰到药瓶的时候,整个人软倒了下去,将药瓶推到了地上。”
穹苍不急不缓地从一堆照片中抽出一张,摆在桌子的中间,上面一个药瓶滚落在客厅的角落。
她不管周琅秀是否有在看照片,继续不急不缓地说道:“他的胃部开始抽搐,有了胃出血的症状。同时过量饮酒,让他忍不住想要呕吐。然而,他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甚至难以呼吸。最后因为呕吐物堵塞了呼吸道,窒息而死。”
周琅秀捂着耳朵尖叫道:“不可能!”
她刻薄乃至是残忍地对待李毓佳,溺爱又信赖着自己的儿子。她认为这世上只有最完美的东西才能配得上吴鸣,所以她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他,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错误呢?
吴鸣是她最伟大的成就啊,是跟她血脉相连的家人。
穹苍说:“这就是你儿子的死因。凶手,既不是宁冬冬,也不是李毓佳。如果真的算的话,应该是你。是你的补药导致吴鸣出现不同症状的功能障碍。可以说他是因为窒息而死的,也可以说,他是因为中毒而死。”
命运的巧合,有时候是如此的猝不及防。
这位疯狂地撕咬着别人,要求别人来给儿子偿命的女人,得知自己才是将吴鸣推入死亡深渊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瞳孔涣散,疯狂摇头道:“不对!他是被人杀掉的!他都被人分尸了,怎么可能是意外?你们是不是破不了案?怎么可以想出这么恶毒的方法来诬陷我!你们真的好不要脸哇!”
穹苍说:“他身上并没有致命性的外伤,而尸体也有窒息死亡的征象,法医不可能会判断错误。”
周琅秀不理会,歇斯底里道:“我要告诉媒体!你们为了包庇凶手,居然嫁祸给我!天地良心啊,我是他亲妈,我会害他吗?我怎么可能会害他!”
穹苍定定看着她陷入癫狂,顾自整理起桌上的东西,而后将文件在桌上顿平,起身道:“你可以不接受,但事实就是这样。吴鸣在深夜一点左右,因为意外死亡。随后有歹徒进入家中,对他的尸体进行破坏,并伪造了凶案现场。这是两件事情。至于那个人究竟是谁,我们会继续查证。而你,暂时可能出不去了。遗憾。”
第35章 医院
审讯室里传来一阵高胜一阵的刺耳尖叫,那犹如毛糙玻璃一样声音不停在走道回响,伴随着沉闷的摔打声音。周琅秀跟个发狂的人一样肆意宣泄,靠着伤害别人和伤害自己来回避现实。进去想将她带出来的警员也被她尖锐的指甲划伤,然后开始冷着脸进行警告。
穹苍在外面驻足了片刻,淡然转身离去。
“你说这叫什么事?”警员再回忆整件事的经过,依旧觉得这像是一出讽刺意味十足的荒诞小品,“周琅秀也就算了,她没有文化,不懂医学。吴鸣好歹是个知识分子,居然也会落到今天的境地。他要是能把对母亲和对妻子的心平衡一下,我看他向天再借个二十年不难吧?”
穹苍说:“只可惜。”只可惜,人心不可预测。
两人走到开阔的大厅,同事问:“老大,接下去,我们要准备逮捕李毓佳吗?现在我们还差一个破坏尸体的犯人,如果不把他找到,媒体跟大众估计很难相信吴鸣是死于意外。我们会很被动。”
单单知道吴鸣的死因,事情还远没有结束。如此受关注的案子,打着“人证被报复”、“青年富豪”、“官方渎职”等各种标签,就应该有一个“跌宕起伏”的过程——这是大众潜意识里对“真相”的期待。
他们又不了解吴鸣,他们的热情只是源于感兴趣罢了。当发现事件发展平平无奇的时候,他们就会偏向于“阴谋论”的腔调。
“我们没有证据。”穹苍摇头说,“没有证据证明那个伪造凶案现场的人跟李毓佳有关。”
从作案的手段来看,李毓佳是个比较谨慎的人。虽然最初她因为吴鸣的死亡而乱了分寸,但是在她离开别墅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对吴鸣已经彻底的失望。一个绝情的女人会有脱胎换骨的改变。当她已经无所顾忌,她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从她抵达好友小区的时间来看,在开车的途中她已经快速思考好利弊,并策划好整个过程。
她将钥匙留给犯人,教那个人如何避开小区和家中的所有监控,并用最容易吸引大众目光的方式,对现场进行掩饰。
而从别墅离开之后,她一直在忙着处理吴鸣遗产的事。
如果警方幸运地没有发现她的罪行,那么她的人生就能迎来无比光明的未来。如果最终她的计谋暴露了,那么在警方勘查案件的几天里,她也有机会能够完成财产的转移和隐藏,为下一步做打算。
她冷漠、冷静,且目标明确。
她已经身患胃癌和hiv,却仍旧那么激烈地想要获取财产,很可能只是不希望将吴鸣的遗产留给周琅秀,那个她无比憎恨的女人。
这个理由让她有十足的动力。
“确实,我们现在没有证据强制传唤她。”同事有点心急道,“可是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破案越不利啊。犯人有潜逃的风险,李毓佳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李毓佳已经有一天一夜的时间用来处理证据,必然不会给自己留下太多的破绽。就算现在警方把李毓佳抓回来,恐怕也问不出什么。何况对方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他们只能请求配合,不能强制传唤。
同事问:“我们一定要先找到那个犯人吗?我们要去哪里找呢?从街道监控一一排查?”
穹苍说:“李毓佳既然能够考虑到小区监控和家里的监控,说不定也会考虑到附近街区的监控。那么为了拖延时间,她很可能会让对方做好准备,附近区域的监控或许拍不到嫌疑人的正脸,那排查的范围可就大了。”
同事虚脱地叹了口气,最怕就是“范围大了”这四个字,导致眼泪开始自然而然地分泌。他抬手擦了下眼角,将莫须有的泪光揩去。
穹苍说:“李毓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联系那个人的呢?在误以为自己杀死的吴鸣的时候?还是在一个人住在医院,孤苦无依的时候?亦或者是,被确诊胃癌,却发现身边没有人关心她的时候?再或者更早一点,在发现自己确诊了hiv,人生陷入黑暗的时候?”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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