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不是在祭河神,他,他是在用人命摆阵炼丹。”十六眼睛亮了。
所以他才会绕过县令,收集炼丹的各种材料;才会如此讲究孩童的八字,因为都是要压阵的。
“那还等什么,将那道士和县令一起捉来对质不就完了?”
她眼睛亮亮地看向李玄慈,都忘了不久前这人是如何欺负她的,只将他当作了话本里从天而降的青天大老爷,真是记吃不记打。
可惜李玄慈不是什么从天而降的青天大老爷,便是他要从天而降,也只会是索命的阎罗。
他指尖轻扣了桌面,眼尾挑起一痕,只轻瞄了十六,见她喃喃动着三瓣嘴的兔子一样,一副跃跃yu试的模样,毫不犹豫地泼了冷水。
“不急。”他饮尽了桌上的茶。
怎么不急,十六有些不明白,坐在板凳上瞧他。
过了一会儿,她渐渐回过味来,只觉得pgu底下的板凳上嵌的玉石面冰得她发慌。
“你要等出事后,再名正言顺cha手?”
她声音还算平静,但眼睛垂下,望着自己寒酸的棉布鞋,旁边便是李玄慈的皂se靴子,几层丝做的,还绣了暗纹。
一定很贵,她从没穿过那种贵。
可将这样贵的靴子踩在脚下的人,心似乎都很y。
十六一不说话,李玄慈便察觉了,他眼里带了笑,桃花样的翘起一痕,眸子却冰凉得很,用讥诮的口吻,刺了她一句。
“我倒不知道,你还是个悲天悯人的善心人。”
十六本该什么都不说,默默受了这讥讽,反正也不是第一回挨他奚落,反正又刚落了把柄在他手上,反正本来也知道他就是个大坏蛋。
但尽管有这么多“反正”,十六忍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忍住。
“我以为你坏得坦荡,结果也不过和寻常坏蛋一样。”她低着头,有些倔地说。
李玄慈却抬手扼了她下巴,强迫这犟种看向自己,即便如此,她眼睛还要往旁边望,呈现出一副斜眼歪嘴的可笑模样。
这样可笑的人,还说他不坦荡。
“怎么,不按你的心意来,便是不坦荡了?”他的眼神擒着十六的脸,不错过任何的表情变化。
十六应该将话说得好听些的,可她实在不会弯弯肠子,所以被b迫了,便只能竹筒倒起了豆子。
“你要等,无非就是想这些孩子填了水鬼的肚子,闹大了,再来一块收拾,这样无论谁都挑不出你的错处,也疑不上你。”
她下巴被捏得发红,说话也有些可笑的含糊,但眼神却还是倔得不肯直视李玄慈。
桐梓县就在李玄慈所居不过百里处,他不能放纵着让属地出这样的事,那是无能。
可如果还未出事,他便先将事情挑破,那便说明他对这些地方控制极深,稍有动静便了若指掌。
前者,朝廷能治他无能,后者,圣上能疑他心异。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静静等着民愤沸腾,再在不可收拾前介入,漂亮地收尾。
佞官惩治,冤屈昭雪,民愤平息,李玄慈这个定王也依然是个“只会杀人”却令人安心的莽徒。
李玄慈指尖松了些,拂过十六下巴上被自己掐出的红痕,放轻了声音,诱道:“你要发善心,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给我添了麻烦,就得你替他们来还的。”他凑近了些,用轻松的语气说着。
十六打了个寒战,李玄慈口中要偿还的代价,可不会是扎不好马步,师父罚她抄书扫地,或是偷了师兄从山下带的点心,被锤个爆栗子这样简单了。
师父总说入了道门便要救民于水火,义不容辞。
可是师父,这样又坏又可恶还聪明的坏蛋,十六真的好怕啊。
李玄慈看着十六成了锯嘴葫芦,他对小道士冷冷一张脸背后的情绪,似乎越来越了解了,几乎能看见她是如何在脑海中纠结个不停,绕成一脑子浆糊的。
就像看着那已经进了陷阱堆里的兔子,还在无谓地瞻前顾后。
全不知,所有的路早被他斩断了。
“不说话了,轮到自己身上,便这也难,那也难了?”李玄慈轻笑着说,又加了把火。
“嘴上的善心,总是最好发的。”他又刺了一句,“也是最不值钱的。”
十六被他一激,满心的不服气将她脑袋冲成了烧开的水壶,不管不顾呼噜呼噜就要开了。
反正欠的也不少,前途反正难测,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我答应你,我来还债,只是你不许反悔。”
掉进去了。
李玄慈满意地看着他的猎物步入陷阱,g起唇角,答道:“自然,不过你也一样不能反悔了,做得到吗?”
十六毛病一堆,但不说瞎话,她乖乖点了头,拍了x脯保证:“我师父教过我要守信的。”
“行了,回去吧。”李玄慈松了她下巴,挥挥手让她别烦自己了。
可等十六要出门前,李玄慈悠悠叫住她,说了一句:“对了,我本来已经改了主意,要在祭河神时出手的。”
他眸子望向呆了的十六,“不过你这般心善,我便从善如流。”
“别忘了你答应的债,我告诉过你,不能反悔的。”李玄慈望着他的猎物,眼里流露出真正的得意和愉悦。νρō①捌.cōм
三十八、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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