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他都被关在这里,除了提笔练字,锻炼身体,其余时间便都在床上休息,像是养精蓄锐,为即将要做什么事情而做准备。
柔兰看见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登时眼底便盈起浅浅的泪花,哽咽着道:“哥哥。”
顾忱闻言立即睁眼,起身道:“念念?”
柔兰过去,在床榻边蹲下来,“哥哥受苦了。”
顾忱见小姑娘眼眶湿润,鼻尖红红的,以为她受欺负了,立即怒上心头,“怎么了,是不是祝辞那畜生欺负你了?”
陡然听见顾忱用上这两个字,柔兰愣怔了好半晌。
她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二爷。
“我……”她磕绊几下,不知道如何说,“二爷他……”
顾忱握住她的手,沉声安抚道:“你尽管对哥哥说,别害怕,若当真是他欺负你了,即便哥哥现在不能教训他,之后也定帮你报仇。”
柔兰张了张口,还是道:“没有。”
她不想让哥哥和二爷起冲突。
许是因为她的私心,仍是觉得二爷并没有哥哥说得那么坏,也是怕哥哥敌不过二爷。
二爷那样厉害的人,谁是他的对手呢。
顾忱想起什么,皱起眉,“念念,你既已经跑了,为何又要回来?”当时他虽不了解情况,但见祝辞甚至联动太子发兵大肆搜捕念念,便知道她已经躲起来,祝辞找不回她了。
话音落下许久,见小姑娘看着自己不说话,顾忱明白了,道:“是因为哥哥。”
毕竟祝辞那样最会谋算人心的人,怎么不知道,念念如今身边最亲近的人只剩下他这个哥哥,是她的软肋,是她最致命的地方,只要把他抓了,无需再费其他功夫,她便会自己送上门来。
这般可怕的男人,将人心放置于股掌之中,把所有人都玩得团团转。
当真是……
顾忱愈发怒火中烧,“念念,他如今是不是把你也关起来了?”
柔兰觉察到哥哥的愤怒,犹豫了一瞬,点头道,“今日是我生辰,二爷放我来见哥哥。”
“哼……”
顾忱怒火丝毫未减,反倒愈发愤怒,“因为是你的生辰,才同意让你过来……这算是施舍吗?他此时当真如同高高在上的主子,把你囚在身边,高兴时才让给你一点甜头,如同身边豢养的金丝雀有什么区别?!”
柔兰听得愈发缄默。
她低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似认同似矛盾。
顾忱一口气说完,见面前的小姑娘伏在床边,赶忙将她扶起来,痛道:“是哥哥不好,没能保护你,你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如今却沦落到要做丫鬟伺候人的地步,定是吃了很多苦。”
柔兰摇摇头,“没事的,如今还能见到哥哥,我很开心。”
“我们顾家当年被贼人诬陷,被抄了家,爹娘如今还在苦寒的遥远之地。”顾忱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可恨我不能在朝廷上拥有一席之地,连为我们顾家说话都没有资格。如今即便依着我在军营的境地……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平我顾家的反!”
话才说完,顾忱便感觉到两只柔软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那声音很小,却安慰道:“没事的,冤案总有平反的一天,我相信哥哥。”
顾忱这才勉强扬唇,片刻后,他似乎想到什么,紧皱起眉头,“对了念念,我怎么听人说祝辞和庆王、太子两党都有联系,你可知道他到底是站在哪一方?”
见她怔然看来,顾忱沉肃着神情,字字道:“哥哥怀疑,当年我们顾家的案子和庆王有关系,我查到东溪那些铸铁铺背后的人,很可能就是庆王。”
柔兰想了想,“二爷起初带我见了庆王,可只此一次,如今二爷应该和太子一党。”不说其他,就说太子前一段时日,能够辅助二爷发兵,就能证明二爷如今已站在太子阵营。
“带你去?”顾忱忽然捕捉到了几个字眼,皱起眉道,“他这样心机深重的人,去这样重的场合,居然会把你带在身边?”
从前二爷几乎日日都将她带在身边,无一日分开。
但这句话,柔兰只在心里想了想,没说出口。
顾忱无法确定,只得道:“哥哥也摸不准这些,但……如论如何,念念,你不能继续留在他身边。”
“念念,你喜欢他吗?”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让小姑娘愣怔了好半晌,她明净的瞳仁里倒映出顾忱的影子,可好似空荡荡的,里头什么都没有。
她喜欢二爷吗?
从前应该是喜欢的,可自从她知晓了真相,下决心要离开时,她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心意了。
她和永州许多年轻姑娘一样仰慕他,可靠近了他,发现那温润外衣之下,近乎偏执的二爷,她感到很害怕,不自禁的退缩。
至于这个问题,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空气安静了许久许久,顾忱开了口,道:“你不说话,我便当你如今不喜欢他了。”
紧接着,顾忱看着她道:“念念,当年哥哥想着,为你择个良人,欢欢喜喜送你出嫁,即便如今这些很难做到,但哥哥还是希望你能像寻常女子一样有个好的归宿,但不是让你留在祝辞身边,做个伺候人的丫鬟,任他施为。”
顾忱把腿挪下床,站起身走到桌边,执笔在纸上写了几句话。
末了,他将那张纸折叠起来,交到她手上。
柔兰感受着纸上的温度,“哥哥?”
这是什么?
顾忱看着她道:“听说祝延和姚家的四小姐姚子芩定下了亲事。”
柔兰点点头,这消息她听过的。
顾忱继续道:“在成婚之前,姚家的人会亲自来祝家一趟,我与姚家的二小姐姚云荼是旧识,交情不浅。届时她应该会来,你寻个机会单独将这张信纸交给她,她会帮你的。”
柔兰听明白了,立刻睁大眼:“可我走了,哥哥怎么办!”她若是走了,二爷一怒之下,谁来收场?
顾忱道:“祝辞在外的名声很好,也不是空穴来风,他虽不是好人,但恪守原则,不会轻易迁怒于他人,你不用担心我。上一次你离开之后,他明面上虽是关押犯人,但我的饮食起居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分别。”
柔兰不说话了。
她捏着手中的信纸,那温度仿佛从指尖一直传递到心里,烧的滚烫起来。
顾忱继续道:“哥哥在东溪那处宅子,不是以顾家人的名义买下的,是寄放在姚家名下的,姚二小姐知道具体在哪里,你到时候问她就行。那里位置隐蔽,即便祝辞再发兵寻找也找不到。”
“只要你将这封信交到姚二小姐手上,她会帮你安排妥当。若我没有预料错的话,她应该会让你在祝延成婚当日离开,你离开之后,就暂时住在那宅子里。”
柔兰的声音又轻又小,“那哥哥呢?”
顾忱摇摇头,见小姑娘低着眼睫,怅然的模样,忍不住揉揉她的脑袋,道:“祝辞既然已经知道我没办法引你出来,自然不会再关着我,我还是太子麾下的将士,他即便要扣押,也不会扣我很久,这你就别担心了。”
“重要的还是在你,”顾忱俯身,尽量让语气松快些,“哥哥怕你不舍得离开。”
顾忱说完,看着柔兰,心中无声叹了口气。
他其实一早便看出来了。
很明显的,她心中还是有那男人。
毕竟即便是他,在知道祝辞狠厉手段之前,也难以挑出他的错处。
同样身为男子,他顾忱自认为不差,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祝辞确实是永州八郡最惹女子芳心的男子。
不仅容貌俊,谈吐极佳,身量气质一等一的好,待人——尤其是待女子,更是温润和雅,事事谦和,再寻不到第二个事事都能做到他这样的男子。
念念起初又受他这样的好,怎么能不动心呢。
顾忱不免心中担心,问道:“念念?”
“哥哥说的话,我知道的。”
小姑娘把那封信纸贴在胸前护着,郑重地点了点头。
*
祝延的院子。
百无聊赖守在门口,正在剔指甲的赵锡看见院子外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赶忙俯身行礼,“夫人好。”
徐氏身后跟着邬嬷嬷,走过来问道:“延儿呢?”
赵锡眼珠子转了转,嘿嘿笑道:“三公子在里头看账簿呢。”
“把门开了吧。”徐氏点点头,“我进去看看延儿。”
“哎,好嘞,”赵锡硬着头皮应下,上前开了门。
恰巧在开门的同一时刻,打扮娇奢的婵云从里面出来,她也没料到徐氏就在门外,一惊之下立即行礼,“夫人。”
“下去吧。”
得了徐氏的话,婵云如获解脱,福了福身便绕过徐氏和邬嬷嬷离开了。
徐氏的目光跟随着婵云,一直到看不见她了,才收回视线。
邬嬷嬷也看着婵云的身影,压低声音对徐氏道:“夫人,老奴看着这云娘子也太不知道身份,只是个妾室,却打扮得花枝招展,比您还要华贵。”
徐氏冷哼一声,迈步走了进去。
祝延确实如同赵锡所说,正坐在桌前翻看祝家商行近日部分账簿。
看见徐氏前来,祝延也没起身,只随意道:“母亲。”
“你在处理事情,婵云怎么过来打搅你。”徐氏自发走到旁边的座椅坐下,邬嬷嬷也赶紧跟过去。
祝延眼也没抬,“她提了点心过来看我,我打发她走了。”
“这样就对了,”徐氏这才点头,“一个妾室该知道自己的身份,时时刻刻都想着狐媚主子像什么话。”
祝延不耐地抬起头看徐氏,“母亲,当初是你让我把她抬成妾室的。”
徐氏一噎,“她有些能耐,抬作妾室对你有益。”
“更何况你当初那般喜欢她,母亲怎么不全了你心愿。”
祝延正看账簿看得异常烦躁。
他真不知道这种无聊的东西,祝辞是怎么看得进去的,还日日都要处理这些玩意,他如今每日看这些东西看得头都要炸了。
听见徐氏的话,祝延冷笑一声,把账簿翻的哗哗作响,“也没那么喜欢。”
邬嬷嬷小声在徐氏耳边说了几句话,徐氏意识到什么,脸色当即沉了,“延儿,你莫不是还念着那丫头?”
祝延动作一顿,眼神陡然阴鸷。
他如今还念着?他可没这么没脸没皮,那丫头三番四次得不到手,变成了执念,他如今倒是不想要她,更想折磨她。
“儿子没有。”祝延面无表情道。
徐氏这才松了口气,“也好,左右你也快成亲了,再过几日姚家有人会来和我们商议成亲的议程,你就收收心准备吧。”
邬嬷嬷看看祝延,又看看徐氏,还是提醒了一句。
折琼枝 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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