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方老汉近乎哀求道:“师大人,老汉不是不想走,而是不能走。严冬将至,大祁蒙十六洞,就靠这批粮食活下去,我若是就此离开,等这个严冬过去,要饿死不少人。”
“你若不离开,本官保证你比他们都先要死。”师主事恶狠狠道。
赫骨终于粗声道:“既然你们不按照约定拿出粮食,那便将我们的东西还给我们。”
师主事冷然一笑,努了努嘴,众官兵再不犹豫,便要下手拘拿,楚欢正在想着是不是要上前,他隐没身份前来太原,本就是希望在暗中多了解一些太原这边的情况,若是擅自出头,这时候就与官府发生冲突,搞不好自己的身份便要早早暴漏,正犹豫间,却听得一个清亮的声音沉声道:“都在这里做什么?”
楚欢循声看去,却见对面行来几匹马,当先一人胯下棕色骏马,一身甲胄,国字脸,高鼻梁,年过四旬,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勇武之气。
楚欢一见此人甲胄,倒是有些惊讶,这身甲胄,楚欢知道只有一道卫所军指挥使才能穿戴,如果不出意外,这突然出现的,竟是安邑道卫所军指挥使。
卫所军指挥使的权势自然是不可小觑。
大秦十六道,一道总督自然是最高的行政长官,但是总督所能调动的,只有麾下的禁卫军,却无权调动地方卫所军,而卫所军的最高长官,正是指挥使。
通常而言,一道指挥使在卫所军官兵心中的威望,远高于一道总督,不过指挥使虽然有军权在手,可以控制卫所军包括千户在内以下的将官调动,但是如果没有兵部签署的调军令,却不能调动超过五百名以上的官兵。
大秦十六道,每一道实际上都是存在两大巨头,一位是总督,另一位便是指挥使,楚欢倒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见到了安邑道两大巨头之一的卫所军指挥使。
第七五八章 牢狱之灾
户部司衙门前,众人听到那声音,顿时都停了手,师主事转头瞧过去,见到骑在马上的指挥使,立刻满脸堆笑,几步间上前去,拱手笑道:“原来是厉指挥使!”
那厉指挥使翻身下马,皱眉问道:“师大人,这里出了何事?”
“几个鬼方人在这里胡闹。”师主事笑道:“都说鬼方人野蛮不堪,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这几名鬼方人还要对本官动手,本官正下令将他们抓进大牢。”
厉指挥使看了几名鬼方人一眼,微皱眉头,鬼方老汉却似乎找到了救星,立刻上前去,向厉指挥使深深一礼,道:“厉大人,我们从大祁蒙而来,讨要应该属于我们的东西,并非前来闹事,更不敢冒犯师大人。”
厉指挥使终于道:“是为了粮食?”
师主事立刻点头,叹道:“厉指挥使,这阵子咱们户部司为了卫所军的军粮,可谓是绞尽脑汁,哪有余粮交给他们。而且他们的山丝等货物,验收的是黄知贵,如今那黄知贵早已经是朝廷叛贼,那些货物也早落在黄家的手中,按照道理来说,咱们户部司不但不担任何责任,这些鬼方人还有资助乱党的嫌疑……!”他话没说完,鬼方人便都已经勃然变色。
厉指挥使却是摇头道:“只是过来要粮食,也不必说什么资助乱党。”翻身下马来,微一沉吟,才道:“黄知贵虽然叛乱,但是他先前毕竟是代表户部司,他留下的事务,不是他个人之事,而是官府衙门的事情,师大人如今既然接手了户部司,黄知贵留下来的事务,还是妥善处理为好。”
师主事立刻肃然道:“下官明白。”转头向鬼方老汉道:“几位,你们也瞧见了,厉指挥使前来,有要务相商,暂时却是抽不出时间来。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明日再过来,如果明日本官空闲,咱们再好好谈谈你们的事情。”
鬼方老汉立刻拱手道:“多谢师大人。”转向厉指挥使:“谢过厉大人。”
厉指挥使微微颔首,便转身往户部司衙门进去,师主事陪笑着根厉指挥使往衙门离去,进的门内,回头看了鬼方老汉一眼,眼中划过寒光。
鬼方老汉见到师主事等人进了衙门,微松了口气,左右看了看,陡然间便看到不远处的楚欢,眼睛一亮,已经往这边走过来,笑道:“达客,你怎么也在这里?”
楚欢笑道:“今日本想在太原城里游舟逛一逛,正在找寻河道,恰好路过这里。”
鬼方老汉道:“我们今日还走不了,恰好住处还有些我们鬼方人自家酿制的酒,达客若是方便,不如一同去喝几杯?”
楚欢道:“那会不会打扰?”
“不会不会。”鬼方老汉心情看起来好了不少,“走,我们的住处离这里不远,达客,请!”
楚欢微一犹豫,终是没有拒绝,他方才在旁听到黄知贵这个名字,感觉很有可能便是黄家的人,这鬼方人既然与黄知贵有过接触,却也不知从他们口中是否能够了解一些黄家在本地的消息。
鬼方老汉带路,住处距离户部司衙门隔了几条街,而且太原城那些繁华地段的高档客栈是不允许鬼方人入住,所以鬼方人只能找寻偏僻的旧宅住下,过了几条街,渐渐冷清下来,四周的环境也差了许多,鬼方老汉已经解释道:“城中的客栈,咱们住不进去,这附近有些旧房子,无人居住,我们来了这里已经近半个月,都是住在这里,让达客见笑了。”
楚欢摇头笑道:“这里倒是清静得很。”看似很随意问道:“老人家今日怎地去了官府衙门?”
鬼方老汉苦笑一声,尚未开口,身后赫骨已经叫道:“阿爹,不好,你瞧……!”话声未落,听得马蹄声响,楚欢皱起眉头,抬头望去,却见到前面的一条巷子里,豁然出现一队人马来,却都是官兵,竟有十数人之多,众人惊讶间,却听得后面也传来脚步声,楚欢回过头,从后面竟然也追上来十几号人。
鬼方老汉骤然变色,前面那队人马上前来,当先一人已经冷笑道:“你们就是在户部司衙门前闹事的鬼方人?”
鬼方老汉上前去,拱手道:“老汉赫溪谷,不知诸位官爷有何指教?”
“没什么好指教的。”那人冷笑道:“来人啊,将这干反贼拿下了。”
身前身后众兵士如狼似虎便要上来拿人,楚欢已经上前两步,背负双手,冷笑道:“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为何拿人?”
“哟呵,这里还有个不怕死的。”那领头的将领不屑笑道:“瞧你这身打扮,也不像是鬼方人,怎么和他们搅在一起?”
楚欢反问道:“莫非与他们一起,也犯了王法不成?”
“和鬼方人在一起,自然没有犯王法。”将领淡淡道:“不过与乱党在一起,那就是犯了王法,弟兄们,全都拿下了。”
鬼方老汉赫溪谷皱眉道:“官爷,抓人也要有凭证,你说我们是反贼,有何凭证?”
“在户部司衙门前闹事,偷袭师大人,这还不是要造反?”将领森然道:“老子是刑部司的刑头,奉命带你们几个回去审讯,都别废话,有话回了衙门再说。”
赫骨已经跳出来,双手握拳,怒声道:“你们敢,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动手?”
鬼方老汉却已经喝道:“赫骨,退下。”
形头冷笑道:“还敢说没有造反?”抬手以刀锋指着赫骨,“这鸟人一瞧就是要造反,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怎么,你还想动手,老子正愁手中的刀许久没有见血,今日倒是找到了机会。”
赫溪谷已经拱手道:“官爷,他不是有意冒犯。我们确实是从户部司衙门回来,不过师大人已经交代,让我们明日过去拜见,诸位官爷只怕是误会了。”
“这些事情和我说不着。”刑头挥手道:“老子只是奉命拿人。”一挥手,众官兵已经扑上前来,赫骨和两名鬼方汉子拉开架势要动手,赫溪谷已经叫了一句,楚欢听不懂这句话意思,不过赫骨三人听到之后,不敢再动手,孙子空已经靠近楚欢身边,压低声音道:“师傅,咱们怎么办?”
“不要动手。”楚欢低声道:“我倒要看看他们搞什么鬼。”
此时官兵已经上前来,先是将赫骨等三名鬼方汉子抓住,赫溪谷年岁颇大,倒是无人动手拿他,楚欢和孙子空一身中原人打扮,虽然已经有刀子顶过来,却无人抓他们的手臂。
“官爷,这两位与此事毫无干系。”赫溪谷立刻道:“不要连累他们。”
“和你们走在一起,没干系也有干系。”刑头冷声道:“都带回衙门。”
楚欢一开始还以为这帮人真要将自己带回刑部司衙门,到达目的地之后,才发现并非往刑部司衙门去,而是直接带到了刑部大狱。
刑部大狱与刑部司衙门并不是在一起,而是另设在城中一处,所处之地颇为偏僻冷清,门前竟是围了一圈木栅栏,漆黑色的大门看上去便即充满了死亡的气息,虽然是青天白日,但是四周却似乎笼罩着一层寒冷的气息。
“官爷,我们还未见到刑部司的大人,为何便将我们关进大牢?”赫溪谷瞧出事情有些不对劲,皱眉道:“我要见刑部司的大人,问明白缘由。”
刑头嘿嘿一笑,努了努嘴,早有人上前去敲开了刑部大狱的门,大门打开,里面立刻出来数名黑衣大汉,那都是刑部大狱的狱差,一人凑近刑头,刑头低语几句,那人便即返回进去,片刻之后,才从里面摇晃着一名脑满肥肠的家伙出来,生的白白胖胖,那刑头瞧见,已经笑道:“杨头,给你送了新人过来,可要好好款待他们。”
那白胖的杨头怀中竟然抱着一只黑猫,晃悠着过来,就像观看货物一般,将楚欢等人打量一番,这才走到刑头边上,那刑头凑在杨头耳边低语一阵,两人很快就发出古怪的笑声,那杨头转过身,挥了挥手,示意将人带进去,从头至尾,却没有说一句话。
楚欢不动声色,任由他们带入大狱,七拐八拐,这大狱内部到处是高墙,修得如同迷宫一样,好不容易到了一处牢门前,狱卒打开了牢门,将众人分了两处牢房关起来,楚欢、孙子空和赫溪谷关在一处牢房内,赫骨三人则是关在隔壁,两处牢房中间隔着一堵厚厚的石墙,互相之间却是难以看见。
这牢房之内昏暗的紧,散发着一股子馊臭的味道,墙角有干草堆,显然是用来睡觉的地方,楚欢看向对面,对面也是一处牢房,依稀可以看到里面关着两个人,只是那两人都躺在干草堆上,一动不动,就似乎死了一样,虽然楚欢等人被关进来之时闹出了一阵动静,但是牢房里的犯人们似乎都没有心思关心来了何人。
赫溪谷神情显得十分凝重,等到那狱卒离开,已经带着歉意道:“达客,真是对不住,这次竟然将你也连累进来……!”
楚欢笑着摇摇头,赫溪谷见楚欢身陷牢狱,却还能笑得如此淡定,心下却是啧啧称奇。
第七五九章 瞎猫碰死耗子
四周一片寂静,楚欢终于坐了下去,含笑向赫溪谷道:“老人家,看来一时半会儿,咱们只怕是出不去了。”
赫溪谷叹道:“是我们连累了你。”神情间带着忧虑之色。
楚欢察言观色,问道:“老人家似乎有心事。”
赫溪谷苦笑道:“达客,我入大狱倒是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只是大祁蒙的族人都还在等着我们,如果迟迟不归,只怕要闹出事情来。”
楚欢道:“老人家,我看你一直都是极力忍让,似乎担心得罪官府,莫非你对官府十分畏惧?”
赫溪谷摇头道:“达客,我已经一把年纪,生死并不放在心上,也不会惧怕什么官府。只是如今我们有求于官府,不得不委曲求全。之前我极力避免与官府发生冲突,就是担心一旦发生冲突,他们便会以此为借口,将我们的账务赖的一干二净,只是老汉想不到,我虽然极力忍让,可是他们却不讲道理……!”
“老人家和官府有账务?”
赫溪谷点点头,“达客是外地人,有所不知,我们鬼方人一百多年来,都是居住连绵的大祁蒙上,中原虽然地大物博,但只有大祁蒙才是我们的容身之地。大祁蒙虽然山多林茂,但是除了山货,缺乏的东西也很多。祖上住进大祁蒙之后,曾经倒也不为粮食犯愁,山中多有禽兽果实,男人们打猎,女人们采集果实,倒也是相安无事。”
“莫非如今情况有变?”
“是。”赫溪谷点头叹道:“一百多年来,鬼方人都是依靠大祁蒙的物产生存,山上的野兽,如今已经极为稀少,根本不足以支撑族人的食物。而且大祁蒙山的果树如今也是越来越少,早在几十年前,我们鬼方人就开始转换生存的方式。”
楚欢坐在赫溪谷对面,仔细聆听。
“达客或许也知道,很久之前,我们鬼方人和中原人有过冲突,双方的关系并不和睦,大祁蒙山是我们的祖先耗尽所有的财富换取而来,官府早就下过命令,中原人不得轻易进入大祁蒙影响我们的生活,而我们同样也不能在中原人的地盘闹事。”
楚欢微微颔首,道:“此时我倒是有所耳闻。”
“所以入住大祁蒙之后,我们的祖先曾经有很多年不曾出山,不与中原人往来。”赫溪谷无奈道:“而且中原人对我们鬼方人偏见很深,我们一旦出山,就充满了危险。后来山上的食物无法满足我们的需要,我们需要的食物,只能从中原人的手中得到。官府禁止我们鬼方人做生意,不允许我们在城中开设商铺,我们自然没有银子购买粮食,最后只有一个法子,便是以物易物。”
“以山货换取粮食?”
“更准确地说,是以山丝和药材换取粮食。”赫溪谷道:“虽然我们与中原人相处的并不和睦,但是毕竟关乎到大祁蒙十六洞上万人的生计,八年前的冬天,大祁蒙闹了雪灾,粮食短缺,大祁蒙十六洞加起来,饿死了好几百人,我们知道如果继续下去,鬼方人很有可能便会活活饿死,所以最后商议,与中原人接触。那时候安邑道的生意都是控制在安邑黄氏族人的手中,而且当时户部司的主事,便是黄氏族人,叫做黄知贵!”
楚欢点点头,这一点他倒是明白,黄氏一族既然在朝堂上权势倾天,又是安邑道的地头蛇,安邑道一些重要衙门内,自然会有黄氏族人为官,当初安国公黄矩控制户部,从上到下的户部官员几乎都与安国公有牵扯,作为黄氏一族的老巢,安邑户部司自然是交由黄氏族人控制。
“我们找到了黄知贵,赠送了厚礼,与他商谈以山货换取粮食的事宜。”赫溪谷缓缓道:“一开始黄知贵并没有答应,后来我们送来了一批山丝,山丝是大祁蒙山的特产,大祁蒙山生有祁蒙山蚕,我们的祖先从中原人那里学到了制丝的手艺,在大祁蒙山发现山蚕之后,便开始养殖山蚕,制作山丝。”顿了顿,微一沉吟,才终于道:“山丝送过来之后,没过多久,黄知贵便给了我们答复,同意我们可以利用山丝交换粮食,但是双方约定,所有的山丝,只能交给户部司,核算之后,再由户部司像我们提供粮食……!”
楚欢道:“黄知贵能够答应,自然是山丝存在着巨大的利益。”
赫溪谷道:“其实我们后来也明白,山丝的价格昂贵得很,我们获得的利益,只是其中的一成而已,不过只要能换到粮食,我们也并不计较。一开始我们主要以山丝供应粮食,一年供应两次,每次供给山丝之后,一个月之内,他们就会将粮食交给我们,鬼方人的食物来源,便主要依靠这每年两季的交易。山丝制作比较困难,而且每年产出的数量也并不多,虽然有了这项交易,我们不至于饿死,但是却也不能完全吃饱,后来我们有专门种植药材,这样一来,十六洞的族人便可以吃饱肚子。”
“靠自己的辛劳养活自己,是值得尊敬的事情。”楚欢颔首道:“这一次你们前来太原府,就是为了讨要粮食?”
赫溪谷点头道:“正是,每年夏冬两季,我们都会运回粮食。三个月前,我们将下半年的山丝和药材都已经交付给户部司衙门,而且黄知贵已经验收,不到两个月前,我们派了人来,准备将他们应该交付给我们的粮食运回去,可是派来的人回去之后,却是两手空空。我们后来派人来了几次,黄知贵都是避而不见,直到有一天,我们得到消息,太原府这边发生大事,黄氏族人谋反,黄知贵也已经逃离太原城,老汉知道事情不好,可是没有粮食,这个冬天族人又怎能熬下去?”
“那位新上任的师主事不交付粮食?”
“是。”赫溪谷苦笑道:“我们来了大半个月,几乎天天都上户部司衙门找寻那位师主事,可是得到的回话,总是公务繁忙,不见我们。眼瞅着这天一天比一天冷,如果再不及时将粮食运回去,十六洞必然有缺粮的危险。今日的情况,达客你也看见了,我们从昨天晚上就在户部司衙门门前等候,一直等到那位师主事出来,可是他……!”叹了口气,“他说那些货物都是黄知贵验收,黄知贵既然谋反,户部司便与他毫无关系,我们要粮食,便要去找黄知贵索要。”他眼中隐隐带着愤怒,“达客,当初我们不是与黄氏族人做买卖,私下做买卖,是被官府禁止,所以我们才找上户部司衙门,希望他们网开一面,其后的契约,也都是与户部司衙门直接签署,并非与黄知贵个人签署……你说我们如今要粮食,不找户部司,又能找谁?”
楚欢心知鬼方人如今算是面临绝境,官府对鬼方人的管制却是算得上有力,鬼方人的生存命脉,竟也是控制在官府的手中。
诚如赫溪谷所言,每年两季的交易,是鬼方人赖以生存的根本,一旦交易出现差错,鬼方人的生存问题便显得严峻起来。
也怪不得赫溪谷一直委曲求全,他身后关乎着鬼方族人的生存,一旦与官府交恶,掐断他们的粮食供应,鬼方人便将陷入绝境。
对于鬼方人先祖的恶行,楚欢心中也是颇为厌恶,但是百年过去,鬼方人如今安分守己,自力生存,却也是让人感叹之时带着同情。
楚欢沉吟片刻,终于问道:“老人家,听说你们的祖先是从西域而来?”
赫溪谷点头道:“正是。我们的祖先是从西域而来的一支商队,那时候西域诸国与中原有贸易往来,我们的故乡虽然远离中原,但是却有一些勇士带着商队万里迢迢来到中原,据说当时他们过来的时候,只有三百多人,却带来了大批的货物,也正是那些货物,让他们在中原很快扎下了根基。来到中原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回去过故乡……!”
“那你们如今可派人回去过故乡?”楚欢问道:“可还记得自己的故乡在哪里?”
赫溪谷摇了摇头,“在中原居住之后,我们适应了中原人的生活习惯,虽然还保留着先人的一些习俗,不过已经所剩不多。至若故乡,据说我们的祖先曾经走了很久很久才来到中原,我们已经不知道故乡在何处,或许一直往西走,走到尽头……!”他唏嘘叹息,颇有几分惆怅。
楚欢犹豫了一下,忽然问道:“老人家可还记得你们祖先的语言?你们的祖先既然是从西域而来,应该拥有自己的语言。”
赫溪谷点头道:“自然是有的。不过来到中原之后,先人们慢慢都以中原的语言交流……我幼时也学了一点点,不过记得并不多。”
楚欢压低声音,轻声说了一句极其古怪的语言,然后才问道:“老人家,我刚才这句话,你可听得明白?”
赫溪谷眼中显出诧异之色,失声道:“达客,你……你怎么会懂得……会懂得我们的语言?”
楚欢心下一震,他听说鬼方人来自西域,心中便有一个想法,一直以来,楚欢牢记着从鬼大师口中传授下来的【镇魔真言】,但是那稀奇古怪的语言,楚欢一直都是懵然不解,心中便想着既然这鬼方人是从西域而来,却不知道懂不懂得【镇魔真言】之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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