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卯时的时候,奴婢起来练功,发现一只大风筝落在了院中的树上。”青莲的声音依然很冷,不由得让昏昏沉沉的楚惜宁浑身打了个哆嗦。
“风筝?”楚惜宁轻轻眯起眼眸,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青莲瞧见她脸上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不由得上前几步,轻声解释道:“上面还写了两句诗。向谁夸丽景,只是叹流年。
”
“不得高飞便,回头望纸鸢。”还未等她念完,楚惜宁已经紧接着念出口。
青莲的脸上露出几分惊诧的表情,却立马又恢复了。楚惜宁若不说的话,即使她有疑问也从不开口。
楚惜宁慢慢地从锦被里伸出双臂,里衣未遮住的一截藕臂泛着些许的盈光。她有些呆滞地盯着帐顶瞧,这两句诗到死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用来唬小姑娘的玩意儿,却让她记了十几年。
“那风筝上既然有题诗,我又不懂作诗,找个合适的时机挂到风逸阁里去!那里自有懂他的人。”过了良久,她才再次开口,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坚定不移。眸光晶亮,显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当初正是这个风筝上的题诗,让她注意到写诗的人。其实那风筝上还有一个“睦”字的落款,恐怕是青莲觉得和楚惜宁这样未出阁的姑娘家说男人的名字,有些不大好,才忽略了。
当前世她看到这几句诗,心里便生了几分要帮人的心思,派人打听才知晓了这位带“睦”字的秀才。闺阁少女,未见过满嘴是蜜的男子,偶然听到他说的那些抱负和理想,似乎都能生出几分豪气干云来,才有了日后的是是非非。
青莲出去之后,她就没睡着,瞪大了眼睛盯着帐顶发呆。从今日看来,这个风筝无论怎么看都是漏洞百出,人为的谋划好,可惜那时年少,总爱把事情想得太过浪漫。才子佳人都是唱戏里才有的,现实中大多都是忘恩负义的豺狼和任人欺凌的柔弱千金罢了。
杨红花最近一直躲在屋子里,她狠练了几年的刺绣,无奈楚侯府几位姑娘的绣工早就不是入门级的,绣娘也不会特地为她一人改变传授的方式。导致她只能拼命记着针法,回了院子之后往往还要向身边几个绣工好的丫头请教。
她本来就厌烦降低身份向丫头求教,哪个丫鬟教得仔细了,会被她觉得是瞧不起自己,板子肯定是少不了的。教得不仔细了,也要挨顿骂。久而久之,只要她开始做针线,几个丫鬟就互相推脱,有时候瞎糊弄宁愿被骂也不愿挨板子。
所以,直到现在,她勉强能绣出像样的锦帕香囊,但是复杂的花样和针法还是一窍不通。
杨红花正坐在那里生闷气的时候,一个丫头手里捧着个大风筝走了进来。她轻轻眯起眼,眸光里闪过几分欣喜。那风筝在阳光的投射下,隐隐露出几分亮色,是一只大凤凰。
待拿到她手中
,才看清这是手工做的,凤凰也画得栩栩如生。特别是题诗,更让她觉得产生了共鸣一般。画好,诗好,意境好。此刻她扔掉手中的针线,捧着风筝上下左右地看着,仿佛对待珍宝一般。方才烦躁的心情也瞬间平静了许多,就像找到了知心人一般。
“这是从哪儿来的?”她轻声问着,眼睛都不曾离开过风筝。
那丫头看着她痴缠了一般的眼神,眉头轻轻皱了皱,虽觉得不妥却未出声提醒。毕竟杨红花刚发过火,谁都不会在这时候去惹她。
“就挂在院子里梅树的枝头上!”那丫头低声说了一句,瞧见她没有其它吩咐,便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晚上,青莲就对楚惜宁汇报了,那风筝一直留在了风逸阁,并未见人拿出来扔掉。
楚惜宁冷哼了一声,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低低地说道:“这种怀才不遇,觉得自己天生人上人,却时运不济导致命运多舛的性格,不就是和杨红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么?”
她一口气说出来这么多成语,倒让青莲微微惊诧。这样文邹邹的语气,楚惜宁平日里最瞧不上,现在却运用得十分纯熟,只是脸上嘲讽的笑意却越发浓烈,甚至夹杂着一些恨意。
楚惜宁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想要吐口水的冲动。这些话憋在心底十几年了,这会子才说出来,颇有一种畅快的感觉。
“你过来,有事儿忙了!”楚惜宁冲着她招了招手,伏在她的耳边低声嘀咕着,眼眸里闪烁着几分兴奋的光芒。
青莲半蹲在她的面前,少女故意压低却娇脆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这样的情景已是重复了好多回。每一次如耳语般的吩咐之后,侯府就会发生大事儿,搞得她现在都是习惯性地热血沸腾,等着看有谁会倒霉。
待青莲离开之后,楚惜宁都无法抑制住加速的心跳。
“骆睦、杨红花,曾经的你们从狼狈为奸开始,却被称为才子佳人,这一回我要你们从金童玉女相遇,以不得好死终了!”楚惜宁紧紧地收住手指握成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她却只感到一阵畅快。
当那个人的名字再次被念出的时候,她的牙齿一阵发紧,似乎要碾碎他一般。
楚侯府的后院里,不知为何忽然传出侯爷喜欢古砚。楚侯府的几位姑娘倒也费尽了心思搜寻着,楚惜宁更是早早就送过去一块。楚昭一开始还淡笑着拒绝,但是楚惜宁哪容他推阻,放
在他的书桌上便走了。其他几位姑娘也纷纷效仿,一时之间,送砚给侯爷成了侯府的风气,楚昭还有些受宠若惊。
杨红花一听到这个消息,颇费了一番周折寻找。她已经十四岁了,楚侯府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上门说媒的都快把门槛踏破了,却都冲着楚惜宁去的。即使是杨红花,眼瞧着同龄的姑娘都订了亲,她心底也跟着急了。
这日,她仔细地打扮了一番,身上穿着新衣,粉嫩的对襟裙衫隐隐衬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肢,面如桃花腮若雪。她对着铜镜照了照,觉得十分妥帖之后,才让人拿着四处搜到的砚台往书房走去。
现在是未时三刻,估计楚昭这会子也无事。待她到了书房门口,让人去通传的时候,守门的小厮才告诉她。
“红花姑娘,真不巧,侯爷方才召见骆睦少爷在里面。您要不先回去?”那小厮也知道红花的身份,所以并怎么把她放在眼里。若是换成了楚惜宁,想来早就把她迎进去在偏厅歇着了。
杨红花也猜出这些奴才的心思,却并不点破,眉头轻轻挑起。听到这个“骆睦”的名字,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测,她冲着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立马一锭碎银子便塞进了那小厮的手里。
“这位小哥,风逸阁离书房也挺远的,我们姑娘身子娇弱,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那丫头满脸带着笑意,轻声细语地说着。
小厮悄悄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立马也变得眉开眼笑,连忙招呼人带着杨红花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摸之~留爪!
☆、073 歪门邪道
小厮领着杨红花主仆俩进了书房的隔间,对面正屋的门并没有关,隐隐透出说话的声音。楚昭的声音带着中年人的浑厚和沉稳,而另一道颇显少年气质的想来便是骆睦。
“那几人实在是欺人太甚,身为读书之人,却与一个老汉过去不,当真是枉读圣贤之书!”骆睦的声音带着几分气愤,透过墙壁嗡嗡地传来,带着些许的气势。
杨红花手里捧着茶盏,不由得眉头一挑。心里暗暗腹议,难不成这骆睦和人起了冲突?
书房里传出楚昭的笑声,显然十分愉悦,低沉地问道:“你如此生气,本侯还真没瞧出来。那几人是卫国公府上的门客,认为有人撑腰便目无王法起来!”
楚昭的声音有些低沉,显然对于今日发生的事情,也是十分不满。
骆睦冲着他作揖,脸上露出几分惭愧的神色,温和地说道:“这里毕竟是京都,小生初来乍到,侯爷对我多加照顾。我不能因为一时的气愤,不管不顾地冲上去理论,不能给侯爷添麻烦。虽然后来小生也是倾囊相助,但是那老汉毕竟是受了伤,骆睦心里十分愧疚。”
楚昭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才轻笑着挥了挥手:“你做的对,斯文人本该做斯文事,错在他们,我已经和卫国公说过了,想来那几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今日得侯爷相助,小生必定不负厚望。来日若飞黄腾达,当涌泉相报。”骆睦的声音有些慷慨激昂,他微微屈身冲着楚昭连连作揖。
楚昭似乎被他感染了,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只连连点头称好。
红花手里一直捧着茶盏,此刻听完骆睦的话,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看来骆睦的身上并没有那些读书人的迂腐之气,并且懂得婉转和为人之道,如若金榜题名,在朝堂为官也必定不会差。
待听到骆睦告辞的声音,杨红花连忙站起身带着人出来,两人恰好相遇。
骆睦明显愣了一下,他的眼神下意识地扫过杨红花,只见眼前的女子身着一件俏丽的嫩黄裙衫,气质如兰,见到他似乎也有些惊诧。但很快镇定了下来,微微屈身冲着他行了一礼,骆睦连忙抱拳回礼。只见那个少女轻轻抬了抬头,嘴角扬了扬,便匆匆带着丫头进了书房正屋。
骆睦的脚步顿了一下,直到里屋响起少女娇脆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
“侯爷,红花昨日偶然吟出一首关于纸
鸢的诗词,念给您听听解乏。春寒料峭乍晴时,睡起纱窗日影移。何处风筝吹断线?吹来落在杏花枝。”杨红花的声音刻意扬得有些高,抑扬顿挫地念出来,透着少女独有的娇脆,显得异常清脆动人。
楚昭的眉头轻轻皱起,抬起头看着这个表现欲望一直很强烈,并且让他浑身不舒服的少女,强忍住到了嘴边的苛责。杨红花瞧见他满脸的阴冷,心里“咯噔”了一下,却是强颜欢笑,连忙从丫鬟的手中夺过砚台,往桌上轻轻一放,朝着楚昭的手边推了推。
“听闻侯爷喜欢古砚,这是红花特地派人寻得,传闻这古砚是大书法家......”少女轻柔的声音传来,骆睦有些失神地站在那里,最终在门口处小厮的不断张望下,理了理衣袖迈开了步伐。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他的脸上虽还是平静的表情,心里却是震撼连连。方才杨红花所吟的诗,他听得清清楚楚,忽然想起他弄断线的凤凰风筝,眉头跟着皱起。
他先前就打听过,这位红花姑娘的身份十分尴尬,原本他是看着风筝落到宁乐斋的院子里头,怎么这会子又去了别处?难道是被风吹走了?
他的脑子里有些乱,总想着再想法子见到楚侯府的嫡长姑娘,脑海里却又不断地回响着方才杨红花那娇脆的声音,心跳不由得跟着加速。
“姑娘家日后少作诗词,砚台我收下了,只是莫再做出格的事儿。”楚昭听完杨红花一长串的介绍之后,只轻轻地说下了一句,早有侍候在一旁的小厮上前,拿起那方古砚,放在多宝阁里。
杨红花见这么好的砚台都无法换来楚昭一个温和的笑容,反而是无情的呵斥,不由得在心底腹议他不懂风情。她心里藏着事儿,也就不再多做纠缠,行礼过后就退了出来。
回到了风逸阁,她就连忙让人打探这位骆睦,听了丫鬟不停地夸赞他学问好,教琪哥儿的先生都对骆睦刮目相看。杨红花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眉头一挑轻声打断了丫鬟的话问道:“他的家世如何?”
那丫头正说到“文曲星下凡”,被她这么一问,不由得微微一愣。几乎下意识地摇着头道:“骆少爷家世浅薄,整个乡里就考上他这么一个秀才,家里还有一位老母和妹妹......”
丫头还待说些什么,已经被杨红花挥手制止了。她的眉头紧紧蹙起,再好的学问,若无身后的家世撑腰,很难在朝堂立足。杨氏的
死,让她清醒地意识到做正妻的重要,以她现在的身份,世家大族很难进门。好容易看上的骆睦,听了他的家世之后,她也慢慢熄了心思。
她杨红花天生就是要过好日子,如果让她回到艰苦的岁月,她宁愿不要。虽然骆睦和杨红花都注意到彼此,但是由于其中的不如意,使他二人都未进一步行动。相反,宁乐斋里依然会偶尔飘来东西,有时候是一张废掉的字,有时候是一幅画,总之能体现那个带“睦”字人才情的东西几乎都来齐了。
宁乐斋内,楚惜宁听着青莲的禀报,嘴角渐渐露出几抹嘲讽的冷笑。
“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真当楚侯府的后院都出水性杨花的女子么?圣贤之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整日弄这些歪门邪道!”楚惜宁越说越气愤,脸上透出几抹潮红,眼睛轻轻眯起。
为了不让人怀疑,后来落进宁乐斋的东西,楚惜宁只挑了一部分送去风逸阁,并不是很频繁。只是因为涉及了这两个她最讨厌的人,导致楚惜宁有些急躁了,她皱紧了眉头,暗想着如何下一剂强心剂,才能让红花乖乖就范。
好容易熬到了八月十五,皇上大摆筵席,三品以上的大员都要携带内眷进宫。原本楚惜宁渐渐大了,薛茹也不想带她来,不料这回楚惜宁偏要见见楚昭仪,便也撒娇跟着来了。
因为带着楚惜宁,薛茹便拉着她的手马不停蹄地先去了漪澜殿,似乎生怕自己的宝贝姑娘被人瞧见了一般。
“这宴席人多,若是冲撞了,我定不饶你!”薛茹边走边轻声警告她。
楚惜宁被她半拖着往前走,听着她声声的叮咛,不由得微红了眼眶。前世的时候,若是有娘亲的耳提面命,或许她就不会顺了骆睦的意,留下那些不堪的回忆。
“娘,你放心啦!我省得。”楚惜宁连忙应承下来。
薛茹还在不放心地说着,或许是因为三年前萧芸定亲的事儿闹得,薛茹对楚惜宁的亲事是慎之又慎。媒婆说得再天花乱坠的条件,往往到她那里就被驳回。有时候楚昭也会劝几句:“宁儿年岁也不小了,你不要说亲的没说完你就推人家出门,统共就这么几户人家,你也先选选才是!”
每到这个时候,薛茹就会尖声反驳:“我们宁儿不能受一丁点儿委屈,我就要她嫁过去也享福!”
对于她某些时候的无理取闹,楚昭也是一笑而过。其实连薛茹自己心里都清楚,嫁过去的姑娘
哪有享福,头三年都是受罪的。她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到了楚惜宁这里,她就是舍不得。所以宁愿耗着,也没有急着说亲。
楚惜宁不知道薛茹的想法,她心里正盘算着另一件事儿。
“楚侯夫人、楚大姑娘到——”太监阴阳怪气的通传声传了过来,薛茹母女一前一后进了这座偌大的宫殿。
“臣妇、臣女见过昭仪。”两人几乎同时弯□要行礼,楚雯连忙上前一把拉起她们。
“嫂子和宁儿这是臊我呢!这里又没有旁人,行大礼作甚!”楚雯拉着她们坐上了位置,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显然对于她们的到来有些兴奋。
楚惜宁忍不住抬头打量着姑姑,三年的时光并没有在楚雯的脸上留下痕迹,依然是那样贵气逼人,明媚鲜颜。也难怪她能得宠,虽有些劣势,却依然和萧、陆二妃在后宫形成三足鼎立。
每回都是年节才能见面,老夫人的身子也越发不好了,楚雯提起来颇有些感慨和伤怀。
“母亲永远都是高瞻远瞩的,我不能回府尽孝,就有劳嫂子了!”楚雯的脸上露出几分恳切,这些年她一直未再有孕,太医诊断很难受孕,她索性就一心一意对五皇子,也多亏了当初听从了老夫人的意见,才使她有了争夺的筹码。
薛茹轻笑着摇了摇头,楚雯算是老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颇有几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皇家之事也不是她能说得。只客气地说了一句:“这是哪里话,母亲能够康健,自然是侯府所有人的愿望。”
楚惜宁偶尔插几句话,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她不时地低着头,眼睛却是朝着门外瞥。
“五皇子到——”正焦急间,门外再次传来禀报声。瞧着逆光而来的挺拔身影,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妞们帮我捉虫,今天继续哈~
☆、074 炙手可热
听到通传声,薛茹和楚惜宁下意识地起身要行礼,早有五皇子身边伺候的宫女走进来搀扶住她们。五皇子规矩地对着楚雯行了一礼,才认真地看着薛茹说道:“伯娘不该如此客气!”
薛茹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也越发明媚。五皇子已然长成有担当的少年郎,一身锦衣华服,脸上是遮不住的贵气,却并无皇家子弟的倨傲。她也不得不承认老夫人和楚雯的眼光,五皇子的确是内敛沉默,颇有些大智若愚。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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