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说完,唐寅打断道:“那是因为公子向来仁慈忠孝,即便挟持了贞王,贞国的大臣们也认为公子不敢对贞王怎样,所以,他们仍敢与联军死战到底!”
他这句话算是说中了要害,李丹无言以对,事实上,也确实如唐寅所说,贞国的文武大臣并不认为李丹敢伤害自己的父亲。
唐寅冲着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不过,现在本王来了,公子也不必再担心,本王会有办法让那些冥顽不灵的大臣们乖乖就范的。”
说着话,他站起身形,说道:“请公子带本王去见贞王!”
“这……”李丹稍微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点点头,跟着起身,说道:“风王殿下请随我来!”
李弘被软禁的地方就在大堂的侧房,有数名李丹的门客负责看守。
等李丹带着唐寅进入侧房的时候,原本坐在里面的李弘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举目怒视着李丹,沉声呵斥道:“丹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难道你想造反不成?”
“哈哈——”不等李丹回话,一旁的唐寅已仰面大笑起来。
见状,李弘的眉头拧成个疙瘩,上下打量唐寅几眼,怒声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我在笑你!”唐寅慢悠悠地说道:“公子只是弃暗投明罢了,而想造反并且已经造反的那个人恰恰是你,贞王殿下!”
李弘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唐寅恍然想起什么,含笑说道:“李王兄肯定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是唐寅。”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如同一记重锤击在李弘的身上,后者的身躯明显震动了一下,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地表情。
唐寅?风王唐寅?他……他是怎么进城的?难道都城已被联军攻破了?想到这里,李弘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他急忙转头看向李丹,问道:“丹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情此景,是李丹最不愿意面对的,但形势所迫,他现在又不得不站在和父亲对立的那一边。
他深吸口气,上前两步,垂首说道:“父王,这位……确实是风王殿下!联军在城外已经强攻了一整天,到现在还没有停止,父王所倚仗的都城城防早已经是千疮百孔了,连风王殿下都可以随意进出便可见一斑!父王,都城已经难以再守,此战贞国早已经战败,死扛下去,贞国恐将破灭,还望父王迷途知返,写降书递顺表,向联军、向天子投降吧!也只有这样,才能保我贞国不亡啊……”
听闻他这话,李弘的鼻子都快气歪了,这哪里是他的儿子,简直是他前世的仇人,今世来索命的恶鬼!他怒吼一声,猛的扑到李丹近前,挥手就是一巴掌。
他快,可唐寅更快,抢先一步把李弘的手腕扣住,然后略微用力向外一退,李弘站立不稳,登登登连退数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看看唐寅,转头又瞧瞧束手旁观的李丹以及众贞将,老头子忍不住仰天哀叹,哈哈狂笑道:“本王一生,阅人无数,却偏偏没有看准自己的儿子,哈哈……”
“父王的所作所为,引来六国伐贞,此战,错不在六国,而在我贞国。等战事结束,孩儿自会代父王去向天子请罪,到时父王也就明白了孩儿的苦心了。”说着话,他向左右的门客使个眼色,接着又道:“现在,请恕孩儿不孝!”
随着他的话音,左右的门客把笔墨纸砚端到李弘近前。后者凝视着李丹,咬牙问道:“畜生,你这是要做甚?”
李丹躬身说道:“还望父王能按照风王殿下的意思,写降书、递顺表,传令全军,放弃抵抗,全体投降。”
腾!李弘的怒火瞬间又烧到脑门,他提腿一脚,把摆在自己面前的笔墨纸砚全部踢翻,几乎是咆哮着大吼道:“你这畜生,就算是现在杀了本王,本王也绝不会写狗屁的降书、顺表!”
这时候,李弘已气得两眼直冒金星,脑袋嗡嗡直响,他现在真想豁开李丹的肚子,看看唐寅给他到底灌的是什么迷魂汤,怎么就把一向那么精明的李丹给迷惑住了呢呢。
六国岂是善类?一个比一个奸猾诡诈,这次肯投入重兵、花费巨资联手伐贞,又怎么可能会毫无所图呢,投降就等于是自寻死路,是自己挖坑自己往里面跳。
就对列国的看法,李弘可远比李丹看得透彻,不过后者现在已钻进牛角尖,一心认为奉天子之命的六国联军是正义之师,就算贞国有错误,只要肯认错、肯补偿,便可将战事化解。
他对父亲的怒骂全然接受,还想再劝,唐寅把他拉住,柔声说道:“公子可否让本王与王兄单独谈谈?”
“哦……”李丹一怔,让唐寅和父王单独在一起,他还真有些放心不下,万一话不投机,唐寅伤到父王怎么办?
看出他的顾虑,唐寅微微一笑,平和地说道:“公子尽管放心,本王以人格担保,不会伤害王兄的,怎么,公子还信不过本王吗?”
他一句反问,*得李丹无话可说,他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当然不是。”又沉吟了一会,他方说道:“那么,我就先出去等风王殿下。”
“恩!”唐寅点点头。等李丹带人离开,他向上官元让等人也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随李丹一并出去。
时间不长,侧房里就只剩下唐寅和李弘二人。不知道唐寅到底要干什么,但李弘也不怕他,冷声问道:“唐寅,你把旁人都打发走想做什么,是打算在这里对本王下毒手吗?”
唐寅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背着手,其状悠闲地环视一周,见一旁的小方桌上摆放有茶壶,他走上前去,提起壶盖嗅了嗅,感觉味道还不错,直接对着壶嘴喝了两口。
随着茶水下肚,唐寅眯缝着眼睛舒适地叹了口气,接着,他在桌旁坐下,举目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李弘,笑吟吟地说道:“王兄,你知道吗,我等一天,可谓是魂牵梦萦啊。”
没太明白他的意思,李弘瞪着他没有接话。
唐寅又喝口茶,继续道:“自你贞国和川国联手讨伐风国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早晚有一天,要把我风国的大旗,插在你贞国的头顶上,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他很得意,当然,现在的唐寅也绝对有得意的理由由。
身为贞王,拥有着令人闻风丧胆的虎狼之师的李弘,什么时候被人这般当面羞辱过?他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手掌下意识地抬起,想摸腰间的佩剑,可是摸了两下,发现腰间空空,这才想起,自己的佩剑已被他那位最喜爱的大儿子解掉了。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唐寅,你认为你已经赢了吗?”
“难道没有吗?”唐寅笑呵呵道:“连贵公子都站在我这一边,现在连你的性命都掌控我的手上,难道这还不算赢吗?”
李弘想反驳唐寅,可是此时他竟然连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他握紧拳头,摇头说道:“本王教子无方,养出李丹这个畜生!不过,你能骗得了李丹,却骗不了本王……”
他话还未说完,唐寅已挥手打断道:“现在再说这些,已然无用。李弘,你若是识趣,就应马上下令,让城内贞军放弃抵抗,不然,若是让我*着他们投降,等联军入城之后,西汤会变成怎样,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第321章
李弘不受唐寅的威胁,反而狂笑道:“我贞人又岂会怕尔等这些猪狗之辈?”
唐寅走进他,靠到他近前,低声说道:“王兄,你可以不管西汤城内百姓的死活,难道你连自己的儿孙、妻女也都可以不顾吗?”
这话令李弘脸色一变,唐寅在他耳边继续说道:“你自己应该也看得出来,李丹虽有对你不敬,但是从内心来讲,他还是极为敬重你这位父王的,甚至,他都肯代你去向天子请罪,替你接受天子的惩罚,此等忠孝之心,当真是令人佩服啊!有这么一位尽忠尽孝的儿子,难道你真的忍心让他做你的殉葬品?”
别看李弘恨李丹恨得牙根痒痒,但那是恨其不争恨其不强的恨,现在听唐寅说也要对李丹下毒手,老头子眼珠子都红了,大吼一声:“你敢?”
说着话,他一把把唐寅的衣领子揪住。
唐寅对他的恼怒视而不见,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领,淡笑着说道:“没有什么是我不敢做的,何况,除我之外,还有川、莫、安、桓、玉五王,等战事结束后,你认为他们能容得下李丹公子吗?不过,如果有本王护着他,足可保证李丹公子平安无事,若本王置之不理,公子可就随时都会一命呜呼了,到时,王兄也将断子绝孙、后继无人,李氏一族,将从此灭亡!王兄不会不为子孙后代着想吧?”
看着满脸笑吟吟但却狠如蛇蝎的唐寅,李弘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但是他却不能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
抓着唐寅衣领的手慢慢松开,随后,老头子象是被抽干力气似的,一身体下半部坐到地上,久久回不过来神。
没错,现在他确实可以咬着牙硬是不下令全军投降,但是这么做已毫无意义,如果他只是落到李丹手上,他态度强硬,李丹还不敢把他怎么样,大臣们也不会受李丹的挟持,但现在唐寅来了,只要唐寅把他拉到公子府外,拿刀往他脖子上一架,那么唐寅的话还有谁还敢不听?到时西汤就得大乱,城防不攻自破,局势更加糟糕。
可以说李弘现在已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按照唐寅的意思做。他呆住许久,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唐寅,问道:“如果本王肯传令全军投降,你会放过我子?”
唐寅耸肩说道:“当然!我会保证他们平安无事的。”
李弘又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深吸口气,目光落回到笔墨纸砚上。他颤巍巍地把散落满地的纸、笔一一捡起,铺在桌案上,然后提起笔来,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很清楚,一旦投降,对于贞国而言将会是万劫不复,但若是不投降,结果又可能更加悲惨。年过五十的李弘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脸上失去光泽,蒙起一层死灰。
见李弘迟迟没有动笔,一旁的唐寅颇感不耐烦,他冷漠地质问道:“王兄还在等什么?这可是王兄最后的机会了,等会联军若是破城,王兄连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都没有了。”
李弘喃喃问道:“风国出兵伐我贞国,只为报当初贞国伐风之仇?”
当然不是!只要有贞国在,风国的南面就永远存在一个强大又恐怖的敌人。贞国可谓是风国的心腹之患,唐寅自然不会放过任何灭亡贞国的机会。
他没有回答,而是含笑反问道:“这,很重要吗?”
李弘长叹一声,把心一横,在纸上写下了投降书。
他也算是敢做敢当的人,在降书中,李弘把所有的过错都背在自己身上,表明一切争端皆因他而起,和贞国没有关系,他也有愿意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受到相应的惩罚。
等他把降书写完,李弘大致看了一遍,随后别过头去,把降书甩给唐寅。后者并没有接,而是笑眯眯地说道:“王兄似乎还疏漏了一点。”
“什么?”李弘怒视着他。
“若是不盖上玉玺,谁又知道这份降书究竟是不是王兄所写?”唐寅慢悠悠地提醒道。
李弘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从袖口中取出贞王的印章,狠狠盖在降书之上。
他刚把印章盖完,唐寅便伸手把降书抽走,拿在掌中,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然后什么话都未在多说,迈步走出偏房。
“唐寅,不要忘记你对本王的承诺,你若敢食言,本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唐寅仰面而笑,边向外走边耸肩说道:“你做人我尚且不怕,岂还会惧你做鬼?”说话之间,他已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眼睁睁看着唐寅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李弘好像泄气的皮球,一下子瘫软在地上,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唐寅回到大堂,早已等待不耐烦的李丹等人纷纷围拢上前,问道:“风王殿下和父王(大王)谈得如何?”
向众人微微一笑,唐寅把李弘所写的降书递给李丹,说道:“贞王已同意投降,这是贞王亲笔所写的降书!”
啊?虽然众人已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但听唐寅亲口说出,还是不由自主地倒细口凉气,目光也齐刷刷地集中在李丹手捧的降书上。
李丹双手颤抖着,低头看着父亲写下的降书,心中可谓五味俱全。
他了解父王的脾气,让父王投降,那比杀了他更让他难以接受,可是现在,父王却写下了降书,从降书上的字字句句也不能看出父王的无奈和痛苦。
其他那些贞国的大臣和将领们心情也同样很复杂,举国投降,对作风向来强硬的贞国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身为贞人,实在无颜以对,但又值得庆幸的是,战争终于结束了,他们也终于没有成为这场荒唐战争的牺牲品。
“大王英明!”有位贞国大臣热泪盈眶,扑通一声跪伏在地,向着偏房那边连连叩首。他一跪拜,其他大臣、将领们也都跪了下来,叩首之间,无不泪流满面。
很快,李弘的降书便由公子府传到府外,聚在外面的贞国大臣和将士们看过这份降书,场上立刻陷入一片沉寂当中,时间不长,公子府外便哭声响成一片。
许多贞国将士不由自主地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脸上带着茫然,呆呆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对于他们而言,这突如其来的降书太震撼,也太令人不知所措。
李弘亲书,举国投降的消息象长了翅膀似的,在西汤城内快速地蔓延开来,不仅城中的百姓听闻了此事,消息也一直传到四城守军的耳朵里。
数十万的贞国中央军在战场上与城外的联军浴血奋战,宁死也不后退半步,无论联军的攻击有多么凶猛多么频繁,始终未能攻上城头,可是就在他们拼死拼活的与敌力战之时,后方的大王却下令举国投降,现在他们在这里战斗还有何意义?
李弘的降书,对贞军将士的打击不亚于一枚原子弹,人们的士气立刻跌入到谷底,瞬间崩溃,成群成片的士卒放弃抵抗,如潮水一般涌下城墙,向城内溃逃。
但有不少贞将还不肯放弃,还在倾尽全力地稳定己方混乱的局势,但这时候,贞国的大将军、左右丞相、御史大夫四大重臣分别赶到四城,正式向四城守军宣读李弘的旨意,全军立刻放弃抵抗,打开城门,恭迎联军进城,并向联军缴械投降。
随着降书正式传达到四城,守军将士们也彻底陷入绝望。城外的喊杀声依旧,可城墙之上,却是寂静得可怕。贞军士卒们抱着手中的长枪、长矛,缓缓滑坐于地,放声痛哭起来。
贞国千百年来,经历过那么多的战乱和风雨,但举国投降还是第一次,难以言表的耻辱感烙印在每一个贞人的心头上。
但是身为君主的李弘已亲自下令,不管贞军将士们再不甘心,再不服气,也于事无补。
没过多久,西汤四城的城头上便竖立起白旗,同一时间,吊桥放下,城门大开,以四城主将为首的贞军将士纷纷赤手空拳的走出城门。
贞军的突然投降也令城外的联军错愕不已,灵霜、越泽、黎昕三人经过短暂的震惊立刻反应过来,定是唐寅潜入贞国王宫这一招起到了奇效,甚至很可能已经擒下了李弘,所以贞军只能被迫投降。
三王大喜过望,几乎同时下令,全军入城,并把投降的贞军将士暂时关押在己方的联营当中。
西汤城内的守军不下三十万众,好在联军的联营面积够大,很轻松的便把投降的贞军将士容纳其中。
正当玉、安、桓、贞四军接纳贞国降兵的时候,风军以最快的速度冲入西汤,没去别的地方,直奔贞国王宫而去。
抵达之后,风军散开,将王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滴水不漏,将其牢牢控制住。
贞国的王宫里可是囤积着贞国大量的财宝,而且贞国的王亲国戚这些重要人物也大多在王宫之内,风军当然要抢占这个先机。
等灵霜、越泽、黎昕反应过来时,再派己国的军队去接管王宫时已然晚了一步,风军把王宫围成了铁桶阵,寸步不让,王宫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第322章
风军控制住王宫,玉、安、桓、贞四军也把西汤城全面接管,至此,西汤已基本落入联军的手中。
灵霜、越泽、黎昕三王入城之后,立刻赶到公子府,和唐寅汇合。此时,贞国的大臣大多也都聚集在公子府这,他们到后正好把这些大臣们就地收押,扣留在公子府内。
第6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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