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冲抬眼,齐弗原本双手撑着下巴在桌上,随着二人一问一答,不自觉离他越来越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她有没有察觉,呼吸已经拂到了他耳颈。
他又一次对上了那对黑亮亮的眼睛,像两颗水洗过的玉棋子,亮得让人感到烦躁。她倒也没有看着那么单纯,这不是还有些手段么?霍冲从鼻内哼笑一声:
“你对谁都这样么?”
几乎是话音刚落,霍冲就后悔了,这并不是一个粉郎该说的话。他竟然被她看得一时冲动,忘了自己今夜的身份。
“啊?”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这回事一样,立刻回身端端正正坐好,离抱琵琶的霍冲一丈远,神情局促起来。不知怎么了,那样子看得霍冲烦躁不减反增。
“我没有啊,我之前没来过几次的。我就是……就是觉得你挺好看的,嘿嘿。”靠北齐弗你醒醒,不要因为太尴尬就开始胡言乱语啊!嘿什么嘿!
齐弗内心感受十分五谷杂粮,五光十色,五六七八,总觉得今天流年不利。
都怪齐清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怪,但是总之怪他就对了。怪不了齐清晏就怪齐羲,反正陷入现在这么一个奇怪的局面总不可能是她的错吧?
霍冲闻言一愣。她喜欢他的长相?口味如此……怪不得之前没有能满足她的——意识到自己将自己与这个看起来怯弱的女子在思维内如此近地关联在一起,霍冲随即排斥皱眉,仿佛什么入侵了自己的领地。她的事与自己何干?过了今夜便是陌生人,不过随手抓中的萍水之遇,不过装模作样的逢场作戏。
天色渐晚,二百道暮鼓打过,已然过了宵禁,今夜不走的客人,那就是要住下了。
房间内霞红的光逐渐低垂,空气自然而然染上了一分暧昧。
“你叫什么?”霍冲低声问。
“啊?”齐弗抬起头,看到他站起身来——原来他这么高——朝自己走来。
“我听她们叫你三娘。”见齐弗慢慢吞吞,不知道怎么答,霍冲自己说道。齐弗看着他,愣愣点了点头——然后陷入一片黑暗。
女子毛茸茸又温热细腻的后颈在手心短暂地停留了一下。霍冲放开手,在空气中握拳,虚虚抓了抓,仿佛齐弗在那上面留下了痕迹似的。
她趴在桌上,以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霍冲垂眸看了片刻,终究一动未动,走向窗边。脱去了伪装的静默柔顺,他脊背挺直,仿佛一只鹰抖开翅膀,周身的漠戾凶悍之气也从翅尖羽隙中泄融而出。
这才是夏朝第一个奴籍出身、十八岁领军出征大败邻陶的抚远将军,平日里示人的面貌。
只不过,现下被调任长京,作左金吾将军,辖长京内治安。为了调查一桩异国暗探事宜,熟悉邻陶语言又出身奴籍的霍冲,理所应当成了乔装潜入楚馆的第一人选。
按照截获的探子情报,日暮时分,该是这处接头点的行动时刻。
就在这间屋子,面南东侧第一扇窗下。外面敲墙,三长,三短。
笃、笃、笃,笃笃笃。
霍冲静静站着,听见墙外果然传来这样的声音。屋内没点灯,在黯淡的天光中,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在窗纸上,想必外面看里面也是这样。
“今天没下雨?”外面传来一个压得低低的声音。
“没有。”
“朝东朝北?”
“西南有风,朝东走。”
随即按照刚刚的暗语,第二行第三格的窗格出现了一只手,上面是一个扎得密密实实的纸包。霍冲刚要伸手接住,突然看见远方有红光一闪。
不好!他心思电转,敏捷地捉住那人手腕,却被像条泥鳅似的挣脱。霍冲闻见一阵奇异的香气,觉得不妙时,那人已经闪身飞远。
什么时候暴露的?霍冲脑海中最后闪过的这个问题,身子已经开始往下滑。头脑昏昏沉沉,热意攫取了理智。他扶住了窗沿,合上窗扉,用最后一丝清明阻断了更多药粉侵入。
但现在已经足够晚了。
齐弗这时候才敢睁开眼。她从手臂缝里偷觑着那边彻底没动静了才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做了几个扩胸加转体运动,伸了个懒腰,心里直嘀咕。
刚开始社死现场的时候她是没想到的,这是干什么呀家人们,这不是个后宫爽文吗?怎么给这在搞谍中谍!好吧她也算破解了一晚上的疑惑,只不过霍冲刚刚下手也太轻了,还得她自己装晕,怎么回事没吃饭吗?算了也可能是因为她武艺高强……
怀着种种混乱的思绪,齐弗拎起裙子,走到了窗边。这回换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倒在地上的青年。齐弗的脸上并没有同情,只有打量和审视。
霍冲依旧是好看的,只是这时候他的好看显得格外不合时宜。衣衫被他自己扯得凌乱不堪,露出锁骨和胸膛,黑发沾了一丝在唇边,被滚烫的呼吸吹得微微颤动。齐弗抱着手臂看,视线移到下半身,瞬间了然。
破案了,中药情节!原来这么多铺垫,还是为了给她开后宫哇!
春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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