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眼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那截雪白小臂上,只见光洁的肌肤中央,一枚暗红色的火焰形纹路格外明显。
此物他们又如何不认识——
正与五年前方承尧拔出古剑时,手背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秦绣霍然一拍扶手站起身来,颤抖的手指指向方慕慈,“古剑怎么可能有两位剑主?”
当初方承尧手上的印记可是昭告过天下,甚至专程请画师拓印下来,如今就悬挂在明华殿最显眼之处,又怎么可能作假?
相比于秦绣的失态,方宇则显得冷静得多,他神情阴沉,藏在袖中的右手似乎悄然摩挲着什么,长袖下白光一现。
“慈儿,如今这个局面,还请你向父皇解释清楚。”他抬手止住秦绣的话头,目光落在方慕慈身上,语调听不出喜怒。
“父皇明鉴,”方慕慈坦然地鞠了一躬,起身时不着痕迹地朝前走了几步,拉开自己与方舜华之间的距离:
“其实当初拔出古剑之人并非大哥,而是女儿自己,只不过我毕竟是女儿身,加上也是头一回面临这样的大场面,一时不知所措……”
她自然不会招呼秦绣,毕竟就在前几日自己被冤枉之时,对方怕是恨不能让她血债血偿。
“恰好古剑与剑主心存感应,女儿原本拿不定主意,是古剑剑灵突然现身,替我想出了这桩李代桃僵的法子。”
她在前方一本正经地口胡,身后骆华卿抿唇一笑,立刻朝陈茗传了一道心念过去:“没想到我的小明这么有能耐。”
陈茗眉心忍不住抽了抽。
得,真给爷气笑了。
他倒是没想到,方慕慈会一股脑把责任推卸到自己身上。
不过这也不失为一个最稳妥的办法,毕竟如果没有她偷换身份这一茬,方承尧也许就不用顶着古剑剑主的身份,成为各方势力的活靶子。
但这样一来,他同样也不能顺利登上太子之位,牢据东宫这么多年。
只能说有得必有失,苍天饶过谁。
“我苦命的尧儿……”秦琇双腿发软,跌坐在软椅上,面色一片惨然。
多年来她引以为傲的太子竟然是个剑主的冒牌货,事实真相带来的冲击不可谓不大,她此时仿佛一个溺水之人,大口大口地喘息,兀自不肯放过最后一丝希望: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方慕慈冷笑一声:“我既然敢站在这里,说的必然是实情。你们且看我手背上这枚火焰印记,比之大哥手上的那枚,不论是色彩还是轮廓,都要清晰深刻得多。”
“而且此次夜流岛之行,大哥与古剑之间根本毫无联系,不仅感应不到龙脉与剑主的呼应,甚至连古剑的剑灵都无法召唤出来。”
“若是不信,大可询问随行的守卫,或者将古剑呈上一试。”
她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方舜华立在一边,却忍不住皱起了眉。
没想到她竟敢将他们之前的约定视若无物。
原本按照计划,今日的觐见只需要他一番血泪控诉,就能将栽赃陷害的帽子扣在方子瑜头上,方慕慈只消在一旁扮演嘤嘤啼哭的小白花便可。
然而为何她甚至不提前告知一声,就贸然亮明了古剑剑主的身份?
心中恨得牙痒,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想着拖延时间,先扳倒方子瑜再说:
“没想到古剑剑主竟然另有其人,可毕竟古剑刚刚修复,存放在苍梧殿的结界中也不方便取用,不如我们先将大皇兄之死背后的真相弄清楚,再考虑此事不迟。”
闻言,方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眸光微深:“不妨事,朕派遣侍卫将古剑取来即可,你们几人就安心在此处说明情况,自然两不耽误。”
不知为什么,一向好说话的方宇突然变得态度强硬,大有放任事态发展,我自岿然不动的态势。
一计不成,方舜华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讪笑道:“那便谨遵父皇圣意。”
他正准备说些什么挽回局面,方慕慈却微微一笑,不再看他,而是倏然望向了不远处的方子瑜:“三哥,虽说在天牢中你对我兵刃相向,但我心底始终相信,你并不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
她态度的陡转让在场众人都有些发愣,方子瑜霍然抬起眼,浑身紧绷地道:“你此言又是何意?”
无论怎么想,此刻的方慕慈都应该对自己恨之入骨,毕竟自己是害死白云萧的最大嫌疑人,身上又背负着可疑的恶诅痕,怎么说也不可能洗脱罪名。
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又会给自己一个申辩的机会?
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应,方慕慈挑了挑眉,从前襟取出两枚雪白丹药,托着药丸走到他眼前:“既然三哥或许和我一样蒙受了不白之冤,若是你还信得过我,不妨服下这枚洗髓丹试试看。倘若你我二人都不是谋害大皇兄的凶手,那我们背后的恶诅痕就能够被它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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