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下日光灯管，赵明递给了方圆，又从她手里接过一根新的，一边往上装，一边问，“我记得你在化工厂那边上班的，怎么回供应站来了？”
    “化工厂那边都是些男人，供应站的女工多一些，方便！”方圆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我爸花了将近一千块送礼，才把我调回供应站来的。”
    上了三年技校，方圆在化工厂待了四年，上个月刚调回来，也算是了了她父母一桩心事。
    供应站私底下的待遇好，平常活不多，上班也自由。可是回来之后才发现这里也不是个省心的地方。
    方圆藏不住心事，凡事都写在脸上，赵明看着了，就问，“是不是谁惹你不高兴了？说出来我听听。”
    “怎么？你还能帮我啊？”
    “说出来听听，说不定真的能帮上忙呢？”
    方圆翻了个白眼，旋地又小心翼翼地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库房里时常掉东西，成本员登记的时候，总说我们的材料出入有问题，我也知道有问题啊，除了挨骂还能怎么办？愁死我了都！”
    “仓库随时都有人啊，怎么会掉东西？锁呢？有没有被撬过？”
    “没有啊，我下班的时候都会把它锁得好好的，还会特地检查一下，但是就是会掉东西，就说这铜芯线，明明上星期才领了一捆，结果昨天别人来领的时候，铜芯线就没有了，害得我刚才又跑一趟，哎，又得挨骂了。”
    赵明一想，不对吧！
    “仓库又不是你一个人守，怎么掉了东西就只有你一个人挨骂？”
    方圆嘴一撇，哼道：“戴茜姐是老工人了，不批我，难道批她啊？赵明，有没有可能是戴茜姐监守……”
    “这种话没凭没据的不好说！”
    “怎么没凭没据了？我跟她搭班都是一人一天，我下班的时候都会特地清点，然后记录，确保一切都对得上数才锁门，隔天，我来的时候，东西就掉了，说不是戴茜姐，谁信呢？”
    赵明知道方圆说是戴茜绝不是因为这一点点的原因，最主要还是戴茜的老公死了，她是个寡妇，被人说三道四的，父母在老家年纪大了，左右都得用钱，手头紧是正常的。不过就因为这样的原因怀疑别人，是不负责任的。
    “方圆，你先别瞎猜，下午等我忙过了，我来帮你看看，说不定就找到问题所在了。”
    “真的？你肯帮我吧？”
    赵明坏笑道：“帮归帮，得有好处吧？”
    方圆含唇红脸，“大不了……大不了让你再亲一下……伸舌头的那种！”
    说着，方圆双手捂着滚烫的脸一下子把头低了下去，羞死了！
    哪知道赵明不干了，“不要伸舌头的那种，我要亲别的。”
    方圆露出脸，羞嗔道：“讨厌，不亲嘴你还想怎样？你坏死了……”
    赵明试了试开关，灯亮了，嘿嘿直笑，“你别管，反正我把问题给你找出来，你就得让我亲，嘿嘿！”
    也不管方圆答应不答应，笑着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来，扭头出了材料库。
    方圆在里面捂着狂跳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满脑了地猜，他会亲我哪里？好羞人啊……
    双拳挡嘴，羞得在仓库里又蹦又跳。
    一上午的时间飞快过去，回到水电班的时候，早就没人了。
    虽说规定八点半上班，但是九点半才到的大有人在，十一点五十下班，通常十一点就陆续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飘来久违的菜香，上一次王素芳中午炒菜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端着碗，赵明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结果。
    “儿子，青椒肉丝，多吃点，还有这个肝腰合炒，快吃，多吃点……”
    赵明两三下把碗里饭刨得不剩多少，然后眼巴巴地看着王素芳道：“妈，我没钱！”
    噗……
    赵永远一口饭呛道，从鼻子里喷了几粒米出来，赶紧埋头擦拭，躲开王素芳杀人的目光。
    王素芳先是黑着脸，接着堆起一脸笑容，拍了赵明的肩膀一下，“淘气，跟妈还见外……谁跟你说钱的事了。上午我跟你玉华阿姨商量过了，她中午就回去打电话，可以的话找个时间你跟那姑娘见个面，早点处处！”
    “妈，你打算拿多少彩礼？”
    “对啊，你打算拿多少彩礼！”赵永远来劲地把手伸到王素芳的面前。
    筷头呼地抽了下去，如果不是赵永远躲得快，不被打得手心开花才怪。
    “你给我滚一边去，早上拉架都不会，老娘还没跟你算账呢，我跟儿子说话有你什么事？”
    说着，王素芳拉着赵明的手，笑道：“儿子，现在娶媳妇都凭本事，我儿子现在正式工，长得又帅，哪家的姑娘不喜欢，还用彩礼？我不找她们要嫁妆就不错了。”
    “妈，我要是有个女儿要嫁人，知道她未来婆婆是你，我情愿让她削发为尼！”
    噗……
    赵永远这次没忍住，哈哈狂笑。
    王素芳忍不住了，站起来，拳头狠狠捶了赵永远两下，然后指着赵明叫道：“彩礼是吧，没问题，你把工资交给我帮你管，你是个年轻人，身上放那么多钱会管不住自己，要是全部都花了，多可惜？你拿来我帮你存着，彩礼钱有，以后也不至于让你媳妇管了去，你要用，再伸手找妈拿。”
    赵明看着赵永远，还没开口问，赵永远头摇头飞起，“别看我，进了她的口袋，从来没要到过一分！”
    赵明两手一摊，“妈，你负责管爸的钱就好了，我的工资不管怎么花，也比你打麻将输了好……这里是十块，中午的饭钱，不用找了！”
    从包里掏出一张皱得跟草纸一样的十块纸币放在床上捋捋伸展，扭着屁股躲开了王素芳踹过来的一脚，脚底抹油地溜了。
    “小兔嵬子，有本事你别回来……”
    赵永远又在气到极点王素芳后边补了一句，“早点回来，你大姐二姐今晚都要回来吃饭。”
    “知道了！”
    远远地传来三个字，赵明早就跑得没了影。
    赵永远每个月给王素芳交五百块工资，自己留一百块不到，几年下来，王素芳一分钱没存下来不说，家里经常刚过月中就没粮了。
    赵明的钱如果交给她妈，哼哼，估计连骨头渣都不剩。他应该孝顺，但绝不愚孝！
    家里没法待，赵明索性中午就把些该干的活都给干了，比如给俱乐部二楼的木地板抹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