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只有一张床。”
他们身为夫妻,同床共枕的日子多得很。可现在已今时不同往日了,也不好再一张床同睡。
秦肆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
他半阖下眼来,很清晰地看见青黛正坐在床榻上,手抓着床褥,拧出一个不大的褶皱,却能明显地看出她内心的不愿。
秦肆怎能不知晓青黛抗拒他的意思,他压抑住内心里隐隐约约的情绪,缓声道:“你睡罢。”
说罢,他便坐在了椅处,手肘倚着桌子,半撑着脑袋闭着眼去,似乎是打算在椅上凑合着度过一夜了。
青黛见状,心底隐隐地有些过意不去,却也只好这么办了。她这才稍稍地避过身子去,轻手轻脚地脱去了外衣。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秦肆,见他的动作未有变过。她才继续地掀开了柔软的床褥,入了里头躺下。
不过一会儿,周遭就渐渐地升温起来了,雨夜的低凉气温被阻隔在外。
如此,青黛的心里却依旧不安宁。
雨滴哒哒地打在窗上,外面的凉风依旧不停,吹走了季夏令人烦恼的闷热,入夜便更冷了。
他在凉气泛滥的屋中,未盖些避寒的衣物,定是觉得冷的。
青黛微微侧着头,看向秦肆所在的方向。见桌子上的烛火还烧剩下一点,烛泪已经流了一片。摇曳的昏黄烛光映在秦肆的脸上,不明不暗的,却是清晰地映出了他微蹙的眉。
他是觉得冷了吗?
秦肆忽的动了一下身子。
青黛一惊,以为秦肆是发现了她,连忙闭上眼去。
然而,秦肆只是发觉左臂处的伤处有些酸痛,忍不住伸手去揉了揉。也不过是一会儿的时间,他便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青黛未听见声音,再次悄悄睁眼。见他仍是如此,心底便渐渐地泛起了一些怜意。
外面的雨声实在吵闹,秦肆并不能很快入睡,只是闭目养神着。不过多时,耳边似乎传来如同初生小猫—般柔软的声音,在唤着他。
“秦肆。”
秦肆以为自己是听岔了,稍稍抬眼,却见—侧的床榻上。青黛已经半坐直起身子,手臂撑在了床榻上,—头未在束着的青丝柔软地垂在身侧。
—双眼似乎在忽明忽灭的光线中闪着些晶莹,眼神都轻柔了些。
青黛朝着里侧移了移身子,长长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又落了几缕到了胸前。她神情温柔,眼尾微弯,语气也不似平日那般的硬了。
“外面冷,你到床上睡罢。”
窗外的雨势逐渐地大了起来,像是夹杂在山峰和苍翠树叶之间的千万道细碎屏障,又似捉摸不透的万丈水帘。
层层叠叠地落了下来,遮住了其余的微弱声响,只余叮叮咚咚的雨声笼罩着这个不大不小的屋子。
雨滴的声音也模糊了秦肆的呼吸声,他似乎有所悸动,却又顾忌着什么,硬生生地将躁动按捺了下去。避过眼神,不去看她。
“不了,我在这儿睡下便好。”
青黛看清了他所有的情绪转变,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犹豫了一下,便接着道:“这—夜寒凉,若是你得了风寒该如何?”
那头儿传来了回应,“我自幼习武,身体比常人强了不少,不会轻易得病的。”
青黛闻言,便小声嘟囔着,“那上次梅雨时节,你不也得病了?”
秦肆这次却是轻轻地咳了一声,未做答复。
青黛猜测秦肆应是无了拒绝的理由了,便掀开被子下了床。
秦肆见青黛只着亵衣出来,她的身子可比他弱上千倍万倍,不免有些担心她。他连忙站起身来,欲将青黛带回床榻中去。
青黛却是巧妙地避开了秦肆,转而到了屋角立着的衣橱处。打开了一瞧,里头儿果然有一个备用的被褥。
她自家的客栈便是这样的,各间的衣橱里会备着一个薄被。此处是长庆楼,出手还是大方些,备着的还是有些厚度的被褥。
青黛拿了下衣橱里的被子抖了抖,随即对着秦肆道:“你盖你的被褥,我盖我的,你可明白了?”
秦肆闻言,便知晓青黛的意思。二人各盖各的被子,一则都有了床睡,二则是两人都不会因对方而扰了睡眠,更不会有人越界。
如此,秦肆也不必再坚持了。吹灭了已经摇摇欲灭的烛火,跟着青黛到了床边,寇蕙窣窣地脱去外衣,便跟着上床而睡。
所幸床榻宽敞,二人睡也不觉得拥挤的。只是秦肆和青黛相隔几月再次同床而睡,内心的情绪十分磨人,始终无法平静下来的。
青黛往里侧凑近了一些,似是有些局促,生怕秦肆起了歹念。他若是有了不轨之心,她这次定是逃不得了。
秦肆知晓青黛一点都不放心他,却也不忍心他一人独自在椅子上吹风受冷。他心里很是欢喜,满满的喜悦都从身体各处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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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辗转反侧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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