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迎宾似的站在楼门口等待蔺主任莅临“检查指导”, 薛妙脸上提前挂上招牌笑容,人还没走近,就响亮地喊了声,“蔺大娘好。”
蔺主任步伐明显乱了一下,再也没法把误差维持在一厘米。
廖蔺听了想扶额, 嘴唇微动, “叫蔺阿姨。”
“你爸妈比我那俩爸妈年龄大, 叫大娘正好,还显得亲近。”薛妙用气音反驳。说完向正好走到面前的蔺如萍介绍自己:“我是薛妙。”
旁边的廖蔺被直接忽略, 蔺如萍眼睛从始至终一直放在薛妙身上, 她不是爱笑的人,但第一次见人家小姑娘不能太冷淡,牵起嘴角回了薛妙个自认为最和善的笑容, “妙妙你好,叫我蔺阿姨就行。”薛妙觉得, 樊志那张脸要是草花j, 那她未来婆婆就是黑桃q,一样的扑克脸。
两人不动声色地互相打量, 蔺主任常年跟那些总想打马虎眼的企业负责人打交道,去搞刑侦也能干得来。看人看眼,她家大儿子自己找的小媳妇有双纯善又满含灵气的眼睛, 笑容真诚不作伪, 是个好姑娘, 心终于放下了。
家里人虽然跟廖蔺在电话里说, 相信他的眼光,但做长辈的哪能不操心思虑,所以婆婆让她出差时务必过来看一看人,虽然这姑娘前面跟他儿子有那样的渊源……但人他们不了解。他们虽然不要求门当户对,但作为长孙媳妇人品总得信得过,娶进来个搅家精就糟糕了。
薛妙觉得她未来婆婆都要把她的瞳距也拿来算算,看是不是合规,她的脸都要笑僵了,不行,要化被动为主动,她虽然两辈子第一次有了婆婆这样的长辈,但没少受电视剧荼毒,做婆婆的都喜欢儿媳妇勤快能干,手伸向蔺如萍手里的公文包,“阿姨,我帮你拎,咱们上楼去。”
结果……蔺如萍躲开薛妙的手,直接把包塞到廖蔺怀里,赏脸给了她儿子一个眼神,嫌弃道:“从小就懒,有了媳妇也没见你多勤快,我就不明白小薛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又馋又懒,还满肚子坏水的家伙,人家哪哪都比你强,你也就长得能看。”说完拍拍薛妙肩膀,“小薛,以后你要受累了,不过不要担心,阿姨能在这呆几天,给你打个样,男人就得管,你伯父我就是这么管过来的。”
薛妙拼命点头,未来婆婆好威武。
廖蔺拎着包跟在两个太座身后,心里嘀咕,他妈一来果然对他来说就是噩梦。
下午的时候,廖蔺神通广大地从后勤弄了一袋面粉和一些食材回来,军区招待所因为有思乡的司令员关照,特地在一楼设了个有三个炉灶的小伙房,留给来探亲的军官家属做点地方菜,正好方便了薛妙发挥厨艺,孝敬未来婆婆。
他们都住在二楼,薛妙陪蔺如萍进了屋,准备下楼做饭,“阿姨,您饿了吧,我听廖营长说您从小在陕北长大,喜欢吃面食,油泼扯面做起来不难,还快,面我已经提前饧好了,您等着,一会就能吃上。”
蔺如萍爱怜地摸摸薛妙的头,“真是个好孩子,阿姨不怎么饿,不用着急。”瞪了眼已经找了把椅子坐下来的儿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踢了一脚,“你媳妇做饭,你怎么不帮忙?就知道吃现成的,懒得我都没法看了,你爸都比你勤快。”
薛妙看廖蔺吃瘪,肠子都要笑抽筋了,你也有今天。
廖蔺委屈:“做个油泼面统共就三步,把面扯了,煮熟,再泼油,你说我怎么帮?”
“你不会剥蒜啊,泼油溅到人家小姑娘怎么办,还有……你都知道分三步了,为什们你不能做?”
说得好有道理,薛妙原本没觉得,现在被蔺主任这么一说,发现廖蔺确实懒。
得,在这俩女的眼里,他就是天下第一懒虫。廖蔺麻溜下楼,边走边悄悄对薛妙说:“我跟我妈两年没见,她连句关心都没有不说,一开口全是骂我的,我听胡大夫说女人情绪容易受身体激素控制,这次见我妈明显比以前还暴躁,你说我妈是不是……,真同情我爸。”
“好啊,你竟然说阿姨更年期激素紊乱,我要告诉她去。”薛妙转过小脸控诉道。
“……果然传染了。”廖蔺觉得前途无亮。
“先把蒜剥好,再把豆芽跟葱洗了,蘑菇也处理干净。”薛妙一进屋就指挥廖蔺干活。得亏这会厨房没人,要是被人听见,廖蔺觉得自己都没脸见人了,这样下去不行,薛妙这丫头再学两天肯定就成了个“小蔺主任”,得想办法让她妈早点回去。
手里剥着蒜,廖蔺没忍住吐槽,“你发没发觉我妈跟我长得不像,我是交叉隔辈遗传,长得更像我奶奶,虽然儿不嫌母丑,咱俩长这么好,将来生个儿子也隔辈遗传像他奶奶,我都不好意思说那是我儿子。”
没等薛妙回答,门口响起一道冰冷女中音,“这好办,把你撇出来单过,不用认你儿子,反正我也不想认你。”收拾完下楼来的蔺主任,正好一字不落地全听见了。
廖蔺吓得使劲拍胸口,他妈这两年到底走访了多少企业?这背后灵的功力连他警惕性这么高的都没发现,完了,罪上加罪。
晚饭时,廖蔺就被单独撇出来了,婆媳俩在把饭菜摆在小茶几上,舒舒服服坐着吃,廖蔺被打发了碗面条,连个凳子都没有,蹲着吃的。一吃完就被赶出去洗碗。
蔺如萍油泼面吃得满意,拉着薛妙的手,婆媳两人准备好好促膝长谈一番。蔺如萍吃得满意看人更满意,长得好,性格好,人勤快,关键这手厨艺真没得说,简简单单的油泼面,被人家一做,面筋道,辣油喷香,豆芽清爽,连葱花都格外好吃。
认准了这个儿媳妇,蔺如萍决定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我首先要代表我们全家谢谢你救了廖蔺。”廖蔺出了那么大的事,虽然让人瞒着,但怎么瞒得住故旧遍布军区的廖将军。他家孩子从小就养得糙,见没出什么事情,才没提起就是,但当时全家人得到消息的后怕,现在想想还止不住心悸。
薛妙摇头:“当时正好赶上了,可能这就是我们俩的缘分吧。”这真就是命运的安排。
蔺如萍摸摸薛妙的头,目光慈爱,原本家里想运作让薛妙通过选拔进到省直机关当有正式编制的干事,但调查发现这姑娘特别适合搞生活规划,当了省直机关干事反而屈才,这才作罢,想着将来再用其它方式补偿,这些廖蔺跟薛妙都不知道,没想到把这孩子留在当地,竟然跟她家廖蔺谈上对象,可能这真就是缘分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蔺如萍叹了口气说道:“阿姨是过来人,深知当军嫂不容易,当一个合格的军嫂更不容易,你得有心理准备,担惊受怕是常态,尤其像廖蔺这样的,边防兵任务更危险。
不只是任务,他别看成天嬉皮笑脸,作为长孙他身上背负的压力很重,从小就比别的弟弟妹妹付出得多,你将来是我们家的长孙媳妇,也要分担起一部分责任,当大的就是责任重,家和万事兴,你们的付出家里的长辈都不会忘。”
“我能理解,既然答应做廖蔺的另一半,我就做好了准备跟他一起共担风雨,哪怕暂时做不到完美,我也会不断努力,不断进步的。”薛妙目光诚恳答道。
小姑娘满月般的脸庞笑盈盈,大眼睛闪着慧光,这样的姑娘怎么能让人不爱呢?蔺如萍别看面冷,因为军人家庭出身,是个再干脆不过的性格,喜欢一个人就认准了她,蔺主任决定以后要对薛妙更加好,第一步从怎样提高妇女在家庭中的地位做起,“廖蔺那臭小子,没学会走路说话,就学会忽悠人,滑不溜秋,估计在你面前也藏了几分。你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我,我答不上来的,还有他爷爷、奶奶跟他爸呢,咱们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薛妙:“……”廖营长,你家里人要把你给卖了。还有,蔺主任你当着我的面教训你儿子不是想摆个姿态给我看吗?难道是发自肺腑地要我奴役廖营长?这样好吗……真的好吗?自古婆媳哪有一条心的,薛妙受固有思维影响,没好意思跟蔺主任站上同一阵营。
见薛妙只是嘿嘿笑,不好意思问问题,蔺主任也能猜出几分来,回身从随身行李里拿出一本硬皮工作薄递给薛妙,“晚上回去看。”
就说吗?刚刚是试探她,这么厚一本,是廖家儿媳行为准则?薛妙想着婆婆的工作性质,估计能给自己列出一百来条指导意见。
晚上洗漱完上床,赶紧翻开拜读,看到内容,薛妙立即坐直了,这竟然是一本日记摘抄!蔺主任虽然面上不显,却是个特别爱孩子的母亲,从廖蔺出生就开始记日记,哪怕中间有几年母子俩没生活在一起,她还是通过公公婆婆的渠道,把儿子的成长趣事记录下来,一直到他进军营为止。这是一本散发着浓浓母爱的廖营长成长日记,这同时还是廖营长的……真香预警。赚大了!廖宝碧你的小尾巴你妈全给你记下来了。
如果招待所隔音效果差,住在薛妙隔壁的廖蔺一定会听见薛妙不时发出的爆笑。薛妙睡前明白过来,如果自己表现没过关,是绝对没可能从蔺主任手里得到这本东西的,看来自己是通过了蔺主任考验,那以后必须婆媳一条心,将廖家妇女的光荣地位继续保持下去。
廖蔺第二天吃早饭时,就发现薛妙这小丫头看他的表情不对,难道他妈昨晚对薛妙说了什么?想到这里,廖蔺想仰天长叹,他妈真是他一辈子的克星。
对面薛妙看他一眼再喝口粥,喝完粥再低头笑会,把他笑得发毛,没时间追问,他开会时间到了。这次军区开的是后勤系统会议,他参加的军工方面的会议,比薛妙早两天。
见他吃完,蔺如萍开口:“你今天饭就在食堂解决,妙妙说要考察下省城的餐饮,我工作忙完了,我来陪她。”
“行,那你们出门注意安全。”廖蔺站起身要走。
薛妙见状,拿起他放在一旁的包,“我送你出去。”
廖蔺得意地冲他妈一笑,看我媳妇对我比你对我爸体贴多了,蔺主任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薛妙也没送多远,出了门口就站住了,对廖蔺笑得灿烂极了,“走好啊……大熊哥哥。”
“……!”门还没关上,廖蔺愤怒地回身瞪向他妈,竟然把他的小名都出卖了,让他在媳妇面前还怎么混?蔺主任慢条斯理地喝粥吃饭,根本不受他儿子愤怒小眼神影响,叫你说我长得不好看,你爸都没嫌弃,我治你的法子多了去了。
廖蔺根本没法拿他妈怎么样?咬牙切齿地对还在捂着小嘴笑个不停的薛妙说:“等我晚上回来咱俩好好交流交流,还有……把你知道的给我通通忘掉。”
“就不。”薛妙冲廖蔺做了个鬼脸,跑回婆婆身边给婆婆盛粥,婆婆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婆婆,等会带婆婆好吃的去。
不行,今天必须得给他爸打个电话了,人已经见着了,不能让他妈在这里继续兴风作浪了,廖蔺愤愤地想。
送走了受气包廖营长,小薛跟婆婆也收拾收拾上了街。
对于省城,薛妙的了解与其说来自后世的游玩经历,不如说是从她最喜欢的作家汪曾祺老先生的美食散文里得来的:“重升肆里陶杯绿,饵块摊来炭火红,正义路边养正气,小西门外试撩青,人间至味干巴菌……”
省城偏安西南,气候宜人,大街上绿树成荫,生活节奏缓慢,市貌的变化不大,变化的是营商环境,当年汪老先生在西南联大期间拜访的那些老店大都消失不见了,翠湖旁那家著名的图书馆这个时候必将不能安在,湖心阁楼里的两层茶馆改成了卖饵块的,薛妙点了两小碗酸辣苞谷饵块,一毛钱一碗,加二两粮票,不可能有后世那种骨头汤底调味,但这家店还算厚道,用的是虾皮鱼骨来吊汤,滋味鲜美,韭菜末、小葱、还有一点腌菜做配料,饵块口感弹牙,咬在嘴里相当柔韧,高手在民间,这个做饵块的师傅功底不错。
蔺如萍对这种东西不太感冒,吃完后,看薛妙细品过后,不时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些东西,好奇地问道:“你真是出来考察的?”
薛妙点头:“省城的人口多,口味也更加多元,种类更丰富,我既然面向全省的后勤干部作报告,一定要先了解透了,才能给人讲。”其实滇省的饮食习惯跟食材分布在她上大学时,曾经系统的学习研究过,但毕竟回到七十年代,她要回过头再了解一下,才能有备无患。
蔺如萍觉得她对薛妙的了解又加深了一层,拿这一上午来说,光各种米制品她就吃了至少十种,虽然米粉类的东西好消化,但这么吃,就算爱吃也受不了,最后都是薛妙一个人在边吃边记录,吃完还不算,她会找厨师作交流,这时候公家的人,没几个态度好的,遇到冷遇她也不往心里去,笑笑再继续去下一家。
估计廖蔺也没猜出来她要这么下功夫调研,要是知道,会想办法找个人开车带她们转,哪像现在这样靠两条腿走,现在街面上的公家饭店不多,大都隔得很远,虽然去远一点的地方会坐公交车,但这么走上一上午,即便蔺如萍觉得自己也经常在那种动辄占地按平房公里算的大工厂里检查,不怕走路。但这毕竟是一个市区,她不算差的体力都有些吃不消,但小薛没喊一点累。
见她婆婆都把扣到脖子根的扣子解开了,薛妙才反应过来,她这儿媳妇当得太没有眼力架了,赶紧劝道:“我这么个走法,您根本受不了,您回招待所歇歇吧,把您累坏了,廖蔺该骂我了。”
蔺如萍摇头,“我娘家也是部队出身,我当年差点也当了兵,当兵的人体力怎么能差,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当是了解这个城市了,我必须跟你走上一天。”
蔺主任犯了倔劲怎么劝都不回去,半路跟薛妙还去了趟百货大楼,要给薛妙买衣服,薛妙没让买,最后没阻止得了,婆媳俩一人买了双沪市的回力球鞋,买完立即就换上,脚舒服了,蔺主任高兴地说:“我还能再走二十公里。”
薛妙心说,你就是想走我也不能让你走那么远,省得将来一回忆,我认识我儿媳妇第二天,她就带我出门拉练了。
下午转了几家之后,薛妙决定今天就到这里。手里有廖蔺给的票,薛妙去了国营副食品商店,难得这个时候,在这样的内陆城市,店里竟然有黄鱼卖,虽然不是最新鲜的,有就不错了,薛妙挑鱼眼睛最亮的买了两条,又割了半斤肉,称了便宜的河虾,说道:“白天见您粉没吃多少,那晚上回去接着给您做面,这次做我们南方的面食。”
蔺如萍高兴地直点头,今天见识了这么多家店,滋味都一般,没一家比得上小丫头的手艺,来一趟得吃够本,回去馋馋老廖。
薛妙为了感谢婆婆辛苦陪她探店,她准备做个精细的面食孝敬她老人家,虾子入油锅炸虾油,猪肉挑肥的炼猪油渣,黄鱼红烧,要汁浓味厚,然后剔鱼骨留蒜瓣肉,掺上猪油渣,入虾油回锅再烧。
擀上三两细面,用得来的回锅黄鱼肉拌面,这滋味迥然于燕京的炸酱面,醇美丰腴,蔺如萍觉得为了这碗面,这一天走了这么多路值了,来这里一趟也值了,找了厨艺这么好的儿媳妇更值。
廖蔺晚上回来就见他们婆媳俩并排坐在房间床上,亲密地窃窃私语,那样子跟亲生母女似的。
薛妙见他回来,立即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接过男人手里的包,关心道:“吃晚饭了吗?我给你煮面吃啊?”
“咳咳,”蔺主任咳嗽了两声,薛妙反应过来,怎么又勤劳的小蜜蜂上身了,她今天已经够累的,迅速坐回去,“厨房里有擀好的面,卤子这会还热着,你要是饿了,自己去煮。”
这就对了吗,蔺主任赞扬地拍拍薛妙的肩膀。
廖蔺那句“好啊”,不得不吞了回去,看了他妈一眼,“我今天给我爸打电话了,他说他腰疼犯了,让你回去给他按摩。”
“这话要不是你编的,要不就是你爸在敷衍你,他腰疼这两年很少发作,怕我累到,从来都不让我给按。”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必须明说了。
“臭小子,我跟妙妙认识才刚刚一天,你就开始赶我走。告诉你,我这回可是请了半个月假。”
“半个月?妈,我们开完会就回去了,您要跟着一起吗?我们都要忙工作,没人招待你,再说您老胳膊老腿的,颠到我们那里,估计身上零件都得散架了。”廖蔺毒嘴又开始埋汰他家蔺主任。
“妙妙在这里太辛苦,去别的地方我不放心,回去后我想想办法,把她调回燕京去,放在我身边,亲自帮你照顾。”蔺主任面色平静道。
“您想待多少天就待多少天,要是想跟着过去看看,我就给您铺三层垫子,开慢点,让您像坐火车一样舒服。”廖蔺被他妈捏住了七寸,立即改口。
蔺主任没点头也没摇头,两人目光交汇处火光四溅,薛妙张着小嘴,心里惊叹,廖家人真是太奇葩了,不但没传说中的婆媳大战,竟然直接上演了一番母子争斗,婆婆看好你哦。
蔺主任果断地把廖蔺赶回屋,把廖家的一些家庭成员陆续介绍给薛妙听,廖蔺想跟媳妇“交流交流”都没机会。
婆媳两个晚上交流得倒是很好,吃完早饭,薛妙板着小脸问廖蔺,“你今天是不是就开半天会?”
廖蔺点头。
“我跟阿姨白天还要出去转转,晚上阿姨想请表姨一家来吃饭,表姨前两天念叨想念老家的锅盔,阿姨说,你小时候一犯错误就罚你揉面,锅盔是你唯一会做的,你昨天不尊敬长辈,今天必须受罚,锅盔就由你来做。”薛妙背着手,晃着脖子跟下圣旨似的,说这话的表情,跟他妈现在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这真是……狐假虎威。
“我接受处罚,用不用把菜也一起做了?”廖蔺脸上带笑,态度很好。
“你敢做,我们不敢吃。”薛妙语气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婆媳俩说完施施然地走了,留下某人在原地心里发狠,等我家母老虎走了再,看我不扒了你的狐狸皮。
四点的时候,薛妙先回来了,看廖蔺果然在窝边守着烙锅盔,别说他确实会做锅盔,厚度适中,层层分明,闻着挺香的。
“我妈呢?”
“去表姨家接人了。”
薛妙掰了块锅盔尝了一下点头,“以后咱家揉面的活都由你来干。以后你必须跟我学做饭,男人都是天生的厨子,天赋不用就浪费了。”
廖蔺气得弹了她脑壳一下,“你还来劲了,等我家蔺主任走了,看我不收拾你。”
“我有尚方宝剑,哼,你斗不过我。”薛妙把狐假虎威进行到底,回掐他一下。
正说着,廖蔺把平底锅的锅盖掀开,拿了最后一个锅盔出来,这锅盔……真是跟他妈老家陕北的地貌一样,表面此起彼伏的,圆倒是圆,就是中间还带了个眼,还软塌塌的。
廖蔺把锅盔用竹夹子夹起来,薛妙看了半天评论道,“你是不是好久没做了,这是你的第一个试验品?怪不得焖在锅里不拿出来,浪费了这么多面。”
廖蔺怎么会承认?对薛妙说:“这块是专门给我们家蔺主任吃的,你看没看出来,它像什么?”
“我眼拙,看不出来。”
“真笨,这就是一块风化了的和氏璧。蔺主任老矣,尚能饭否?必须做个软乎的,别让她硌掉牙。”廖蔺得意地对薛妙说道。老虎不在家,毒舌廖营长又对他老娘放毒。
“可我觉得它更像套在脖子上给犯人上刑的夹板。”门口蔺主任目光穿过廖蔺的“和氏璧”跟他“神情”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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