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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节

    如今再看,长夏身上蒙着的那层灰雾,如同被泪水冲刷,整个人都变得鲜活,如同,真的活了过来一般。
    水墨画很明白这是为什么,那是一种找到了意义的鲜活。
    再看幻影中的人,水墨画心中也不由的生出一丝暖意,他是那个弟子的后代,已经无关重要了,纵然是当年,沐氏的弟子之中,能做到这些的,都是屈指可数。
    这个孩子,为了保住这最后的沐氏血脉,付出了何等代价啊。
    “我不能经常出现,会给你带来危险,除非必要,我不会出手帮你御敌,你去找到他吧。”水墨画摸了摸长夏的脑袋,伸手拭去了长夏的眼泪,语气温和。
    水墨画回到古画之中,重新钻回了长夏的储物戒指。
    长夏擦去了眼泪,眼神如洗般明亮,嘴角无法隐藏的翘起了弧度,整个人变得明媚到耀眼。
    ……
    “阿嚏……”
    秦阳摸了摸鼻子,有些纳闷自己怎么会打喷嚏,检查了一遍身体,健壮如妖兽,好的不能再好了。
    “这是谁在背后诅咒我么?嘿,无胆鼠辈,有本事来让我活活打死。”
    秦阳嘟囔了一句,躺在躺椅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又忍不住坐了起来,在船头上用半吊子的占卜手段,试着占卜了一下。
    结果凶中带吉,秦阳继续重新占卜,结果变成了吉中带凶,再继续试了一次,又成了大凶……
    半晌之后,秦阳面无表情的将占卜工具收起来,随手从船头丢了下去。
    一炷香的时间,他竟然将所有的吉凶都轮了一遍。
    玩呢!
    算了,蒙师叔的本事,他学不来了,有些事还是别勉强了。
    第五一二章 随身的老奶奶,发狠的贾福德
    秦阳跟一条快要晒干的咸鱼一样,躺在飞舟的船头晒着太阳,打发前往东海的这段时间。
    他可不知道,当年做了好事,救人一命,并给对方开启了新的人生,而那位已经对于沐如心这三个字极其陌生,现今名为长夏的女子,好死不死的还就是沐氏的后裔。
    哪怕她的血脉极其稀薄,血脉也已经陷入了长久的沉寂,若无意外,永远都不可能觉醒,也永远都不可能有人知道她是沐氏血脉。
    若是没碰到秦阳,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她可能已经陷入到离都的泥潭,最后香消玉殒。
    若没碰到秦阳,她也没机会挣脱那片泥潭,以长夏之名,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当然,这些秦阳都不知道,他已经忘记了。
    身为一个做好事不留名,急公好义之人,秦有德从来不惦记着被人回报。
    自然也不可能知道,长夏已经认出他了。
    虽然当年季无道死的毫无破绽,是“死”在了死亡仪式上,从天地之间抹去了季无道这个人,无论是谁,用何种秘法神通,都只能得到一个结论。
    季无道死了。
    哪怕是秦阳,如今也无法再次穿上这个马甲。
    细数过往的马甲,秦阳最确定的就是季无道,但是最可惜的,其实也是季无道,好不容易有个身份够高,后台够硬,可以放到台面上的马甲,就这么没了。
    偶尔想起,心里也有些心疼,当时为了完美一点,可是付出了好大的代价。
    ……
    楚朝故地里的密室里。
    毫无意外,那些冲进去的倒霉蛋,一个不剩的全死了。
    秦阳当初可没破掉红水阵,只是将阵图了然于胸,诸多变化演化,都已经入门了之后,轻松从阵中走了出来而已。
    那些人里,的确有两个阵道实力不弱的,可惜,他们的实力不够,他们没法在扛住红水威能的同时,破解阵法。
    也可以说,他们的阵道造诣不够,他们若是能一眼看穿,也不需要修为太强,就能从里面走出来。
    一群人全死了,还在那里的人,有些实在是怕了,斟酌之后还是离开了。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那里去没有冷清下来,反而愈发热闹,来的人越来越多,实力越来越强,不少许久都没有露过面的阵道强者,也随之来到这里。
    一时之间,死的很是热闹。
    只是他们可不知道,那里已经被两个人光顾过了。
    唯一留下的一座教学红水阵,只要他们破掉了阵法,那就真的是一根毛都没有了。
    随身带着老奶奶的长夏,也在水墨画的指引下,向着东境而去,踏上了寻找秦阳的道路,不知何时才能找到的路。
    可她却觉得很好,至少感觉到了一点希望,时间长短都不再是问题。
    她虽然斩断了过往,以一个崭新的身份,开启了新的人生,可是她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整日里郁郁寡欢。
    过往没什么可值得她惦念的,唯独惦念着季无道,想到最后一次见面,她想要说什么,却没来得及说,从此就再无机会了。
    她曾用过各种手段打听过,季无道确实死了,连五行山都确认了。
    可她不信,季无道能有手段,让她改头换面,甚至神魂本相都变了,让沐如心彻底消失,魂灯熄灭,印记崩碎,让她完完全全的变成另外一个人。
    那他肯定会有能力,让自己也改头换面,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知道他的手段,不费一兵一卒,甚至没有正面交手,就让两位神朝重臣死不瞑目。
    最后他怎么会死的那么容易。
    她不信,无论别人怎么说,她都不信,她一直想找到他。
    而这一次,她无比确信,那个人肯定就是他。
    见到珍贵的宝物,见到稀有的典籍,甚至有一次谈话的时候,提到了某位强者陨落,尸身正准备下葬时,他都会那样搓着手指,大拇指会轮流搓过其他指头,可每一次都会绕过环指。
    也正因为大拇指每次都不会搓环指,她才会注意到,当时想问又没好意思问。
    这一次看到幻象,长夏就觉得,仿佛看到当时的样子,他一定是看到了这里的无数典籍,才会如此欣喜。
    跟当年一样,哪怕住在吉祥街,也还是喜欢看书,没事的时候都会抱着一本书看,无论是珍惜的秘法,还是一本偏僻地方的游记,他都是这般欢喜。
    当初吉祥街里盛传,他还是童子之身,以至于不少姑娘,后来竟然会拿着少见的书籍去勾引他,他会欢喜的收下书,倔强的非要给些别的东西当回礼,然后被姑娘追的狼狈而逃。
    想着想着,长夏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那是她被卖到吉祥街之后,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晦暗,内心充斥着绝望时,第一次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
    “长夏?”
    山洞里,水墨画望着不知何时走神,忽然间笑出声的长夏,低声喊了一声。
    “啊,兰姨,不好意思,我走神了。”长夏回过神,手忙脚乱的站起身,红着脸道歉。
    “没事,坐下吧。”水墨画微微一笑,并没有怪罪长夏,反而温柔的拉着长夏的手,让她重新坐下,揉着长夏的一头白发,水墨画柔声道:“怎么?又担心他了?那个孩子能找到故地,想来是个不迂腐的聪明孩子,他又能通过沐氏留下的考验,一身阵道实力,天下大可去得,没什么好担心的。”
    “没担心……”长夏低着头,下意识的回了句,而后才忽然发现上套了:“也没想了。”
    “行了,你们这些后辈孩子,当年我见过不知道多少,你的血脉虽然不强,可终归是有,修行沐氏的法门,区别也只是有血脉和没血脉,你好好加油,你应当知道,沐氏在大嬴神朝会遭遇什么,先活下去,才能考虑之后的事,没有足够的实力,干什么都不成。
    我之前察觉到那孩子向东去了,具体在哪我就不清楚了,我们一路追过去,若能找到最好,若找不到,就前往东海,在你拥有自保能力之前,我们尽量别靠近离都。”
    “恩。”长夏知道这是为她好,老老实实的应了声,继续听水墨画给她讲解沐氏的法门。
    ……
    潮湿之中伴随着一丝海腥味的水汽,扑到了秦阳的面颊,钻进他的鼻腔。
    秦阳睁开眼睛,站起身向着远处眺望。
    不知不觉,他已经来到了东海,飞在万丈高空,远眺而去,只有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隐约还能看到几颗零星的黑点,点缀在大海上,那是近海的海岛。
    也只有在近海,才有如此密集的海岛群。
    根据记载,此去千万里,尽是海洋,也只有靠近大陆的数十万里,才能勉强被称之为东海,余下的部分,统称为无尽之海。
    那里才是真正广袤无边的世界,多得是连海族都不敢深入的地带。
    来到了海上,眼见天地辽阔,秦阳不由的轻吸一口气,淡淡的腥咸湿润海风,让他感觉到从内到外的舒坦。
    当年从海岛上出发,在死海经历波涛,又在南海厮混,他活了不到百年,过半的时间都在这种充斥着湿润海风的环境里。
    在大荒待的久了,再次回到这种环境,莫名的有种回到家里的感觉,自由放松,想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
    以航海术结合舆图,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现在才刚刚离开海岸线数千里,距离东海诸国还有一段距离。
    不过到了这里,秦阳也不用太担心扎眼了,大把的灵石烧起来,将飞舟的速度推动到极致,狂飙而去。
    到了东海诸国,他就可以悄悄的将小七送回去了,正好也避开大荒的事情一段时间。
    ……
    离都,酿酒作坊里日夜不停的酿造,还在继续,只是少了酒香味而已。
    老者捏着手中的信件,眉头紧锁,良久之后,一声长叹。
    “沐氏啊,当年的沐氏,可谓是满门忠烈,若他们想临阵脱逃,谁能拦得住,如今举族皆亡,事情也已经过去了上万年,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后人,他们怎么就不能放过他呢。
    当年的嬴帝,拥有目空一切的自信,那是何等的霸道无匹,威慑天下,如今怎么连一个年轻人都容不下了。
    他只是一个年轻人而已啊,他能干什么?还能掀翻了这威压大荒的泱泱神朝么?
    何至于让他膝下的走狗,死咬着不放,至于派遣一位一品外侯亲自追绞么!”
    老者愤愤不平,心头火起。
    再看着手中信件,更是火大,眼睛一瞪,手中信件便化为齑粉。
    “大胤的人也不是好东西,活该被灭,就算是他们的大帝,还有一尊法身尚存,当年也留下了诸多后手,那也是白给,就这等气量,还想跟嬴帝斗法!”
    送信来这里,告诉他这些消息的人,正是前朝余孽。
    里面没有任何建议,也没有表述任何看法,只是单纯的送来了情报而已。
    可人老成精,老者看完之后,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在逼他出手呢,正儿八经的阳谋。
    他是当年的楚朝人,虽然未曾出仕,可朝中多有他的老友,与楚朝渊源极深,却也没有正式参合过朝廷的事,放到当年,他也只是一个在野的闲云野鹤而已,这也是他能活到今日的重要原因。
    嬴帝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将楚朝疆域上的所有人统统干掉。
    若非如此,他也不敢大摇大摆的待在离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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