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知寒叹息道:“不错,十八年过去,又该一届识宝会开始,我都快忘了这件事,他却回来了。”
容妄淡淡地说:“你又见到他了?”
君知寒道:“不曾见过,但上个月十九,也就是十八年之前他来找我的日子,酩酊阁的副主事忽然暴毙。”
叶怀遥怔了怔,惊讶道:“杨先生已死?”
君知寒看他一眼,说道:“对,我竟忘了明圣与杨渺关系一向不错,他欣赏你的风姿,还曾为你写诗作赋。”
他摇了摇头,叹气道:“可惜,未免此事引起轰动,酩酊阁无法将死讯及时传出,倒教明圣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实在抱歉。”
叶怀遥默然一瞬,说道:“既已殒身,见与不见,毫无意义。但不知他是如何死法?”
“全身大量脱水,形如干尸,身穿寿衣,躺在纸船上漂流而来。”
君知寒道:“现在回想起来,我当天就没有见过他,因为有事要问,派手下出去寻找,未料到就看见了杨渺的尸体随水漂到了岸边——从那天起一直至今,酩酊阁又断断续续有十余人出事,皆是这般死法。”
他这样一说,几个人才明白君知寒为何要做此打扮在海上漂流,大概是希望以此表达对于朱曦的愤怒,将他真身逼出,但显然并未奏效。
元献道:“上古传说中,太阳当中有一座神宫,里面居住着太阳神帝俊,他身子伟岸,面容俊美,保佑着风调雨顺,百姓生息,也为民间广为供奉。但若是碰上了背信无德或是忘恩负义之辈,他也会出手惩戒,用太阳之力将人炙烤而死,再以白色船只将尸身沉于海底。”
君知寒怔了怔,随即哈哈一笑,抬手饮尽最后一滴残酒,摇了摇头:“传说,唉!真是可笑!”
听了这段故事,在座的人都知道他一定极为愤怒,不过即便如此,君知寒的举止言谈间依旧能够保持风度,一派倜傥潇洒,实在非常不容易了。
君知寒笑着说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难道这朱曦真的来自神仙洞府、太阳宝殿?呵,人生在世能有如此际遇,我倒是真不知该哭该笑了。”
容妄轻蔑地笑了笑:“君阁主和元少庄主这就是在说笑了,世上焉有需要人间灵药的神明?即是神明,又怎么会因为自己的私欲没有得到满足,就动手杀人?”
他似笑非笑:“这是魔才应该做的事。更何况……若真有惩罚背信无德之神明,死的也不会先是酩酊阁的人。”
他讥讽的目光扫过元献的脸,君知寒大概还不太清楚容妄言下之意,元献却心中明了,对方分明是在讥讽他们元家沾了玄天楼的好处,自己却反过来对这段婚约心存不满。
这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容妄的语气又十足气人,饶是元献惯常以一副漫不经意的轻浮之态示人,此时也有些挂不住笑意,反唇相讥道:
“魔君切莫过谦,您如此有正义之心,又哪里像是魔了?”
容妄笑着摇摇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元献,怜悯地说:“此言偏颇。魔自有魔之道义,正如人,亦有不配为人者。”
他除了在叶怀遥面前剖白心思的时候话多一点,平日大多时间沉默寡言。
但实际上,邶苍魔君言辞之犀利,词锋之敏捷,领教过的人,没有一个再想感受第二遍。
元献的眼神阴沉下来,气的连脸色都变了,容妄则仍是一派置身事外的闲适,悠然而坐。
他两人针锋相对,委实火药味十足,君知寒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苦笑摇头道:
“二位要是互相看着不顺眼,可否等在下离开之后再行较量?我已经麻烦缠身,实在不想再因为一个故事,陷入到离恨天和归元山庄的冲突当中去了。”
容妄笑了笑,语气温柔却冰冷地说道:“哦,方才我说错了什么吗?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本座对任何人均无成见。请君阁主继续说吧,我不再打岔便是。”
他这样的文质彬彬,看起来简直更加可恶。
叶怀遥眼见场面尴尬,不得不出来和稀泥了,只好轻轻一咳,叹道:“魔君。”
容妄听到他的声音,抿了下唇,眼神真真正正地柔和下来,“嗯”了一声,向着君知寒又重复道:“抱歉,请君阁主继续。”
元献将他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搁在腿上的双手缓缓捏成拳状,只觉得两边的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
他说不上来自己的愤怒是因为容妄一再地揭短,还是发现了叶怀遥和容妄之间的关系绝不简单。
——而他,却一直被蒙在鼓里,对此一无所知。
为什么要为这些有的没的而动怒,这不该是他的性格。
他是不可能喜欢叶怀遥的,他死都不会承认这一点。
因为父亲的无能与自私,在他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与玄天楼签下了那张类似于卖身契一样的东西。
所有的人都得偿所愿,叶怀遥的命劫有了保障,归元山庄成功度过危机,唯有他,一生被枷锁锁住,却还要被每个人都认为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这件事,从未有人问过他的意见!
在叶怀遥不在的那十八年里,元献强行压下心底那不该存在的哀思与遗憾,肆意将多年来的压抑宣泄。
全修真界都把我当团宠[穿书]_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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