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子恒一走，小江和黑蛋这个铁三角，顿时土崩瓦解。
    孩童年代就是容易玩到一起，这么乍然一走，小江和黑蛋真有些浑不楞登地接受不了。
    俩孩子坐在台阶下，双手捧着下巴，似乎在忧郁。
    “现在你能理解我妈走的时候，我那种心情了吧？”黑蛋的口吻透着远超小江的成熟道。
    小江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回头一问：“你说我们过去是不是欺负施子恒太多了点，他会不会不来了，不理我俩了？”
    “这事我信涛哥，我相信他还会回来的。”
    老爷子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两个外甥这么一走，又隔了道海峡，生出了天各一方的感觉。
    于是整天窝在房间里，陷在藤椅里，茶饭不思，神思不属的。
    晚饭时，一家子坐在东屋里，老爷子却没过来吃饭。
    张蕙兰把热腾腾的饭菜分配好，踢了踢吴炳华道：“你先别吃了，给爸送去，顺便劝劝。”
    吴炳华摆摆筷子道：“这事我劝了，没用。依我看，过两天就好了。施工队那么多事，我这忙了一天，也累了，没心情劝他。”
    虽说距离小年还有几天，春节还没结束，可农村里的壮劳力已经开始寻摸着一年的生计了。
    施工队正在招人，小商品市场那边的工程也正在接触，千头万绪的，吴炳华确实有些忙乱。
    “年纪那么大了，不吃饭怎么行？”张蕙兰却是左右为难道。
    吴涛见状，站起来道：“还是我去吧。”
    端着热饭热菜，来到了正房的西屋，老爷子连灯都不开，坐在漆黑的夜里，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啪嗒一声，开了灯，吴涛将饭菜往老爷子面前的小桌上一放，拉着个凳子坐下来。
    “爷爷，吃饭了，今晚我妈做的青菜丸子还不错，你尝尝？”
    老爷子摆摆手道：“你端回去吧，我没胃口。”
    “爷爷，有什么事啊，跟我说说呗！”
    老爷子长吁一口气道：“你说你表大伯、表二伯还能回来吗？下回见到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喽，我这把老骨头，过一天少一天的……”
    吴涛一拍腿面道：“爷爷，这点上，你真跟小江黑蛋没两样。这事还用说吗，表大伯表二伯肯定会回来啊，而且到不了清明就得回。我跟您算算，今儿是2月28，距离清明节，也就三十五六天了！”
    老爷子眼神一亮，喃喃道：“倒也不是很久啊……”
    “而且，这次他们打算回来投资，你也看到了。说不定回来的更早！”
    “投资这事真能有谱？”老爷子提起了心气问道。
    吴涛那是一脸得色道：“那当然，除非他们不想挣钱了。”
    “……所以说啊，以后见到他们的机会多得是，你可得把身体养好了，养硬朗了……”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饿了。”老爷子蹭地站起来道：“走，去东屋里吃。”
    寒假的最后几天，吴涛一直待在家里。
    看着葡萄架上的藤蔓谱了芽，架下薄膜覆盖的草莓结了果，用不了半月，这第一批草莓就该熟了。
    又是一年春来到。
    老爷子心结解了，人又恢复了往日的型壮硬朗。整日里哼哼哈嘿地在院子里，吐气开声，摆弄着有模有样的各种动作。
    连带着小江和黑蛋在后头一边学着，一边偷笑。
    转天到了3月1日，正月十二。北江中学春季开学日。
    吴涛载着安蓉来到学校的时候，沉寂了许久的校园里，已经人声鼎沸，一派热闹景象。
    各班早来的学生，都在班主任和班长的组织下，有序地打扫卫生。
    陆伟早就来了，右手叉着腰，站在教室门口，撩着厚重的头发，不时地指挥这、指挥那。
    只是一个寒假下来，体型似乎又横向发展了不少。
    人到中年，这身体总是不进则退。
    见到吴涛来到，陆伟也是毫不客气地吩咐道：“吴涛，你打桶水，把黑板擦洗干净。”
    吴涛点头应着，既然身为学生，就得干些学生的分内事。
    只是有段日子没干活了，乍一伸手，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从住宿同学那借来一个红色塑料桶，晃里晃荡地提来一桶水，站在黑板前，操起一块抹布便把凉水洒到了黑板上。
    这一不小心，还溅湿了自己，颇有些狼狈。
    “放着我来！”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回头一看，赵丽捋起袖子，露出雪白的皓腕，俏脸上一如既往的阳光和妖艳。
    “那不行，我一个男生，岂能让女生帮我？凭白让其他同学笑话……”吴涛一见赵丽这样子，看来有些事儿，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阴影。
    高兴之余，凉水也就不那么冷了，手上的动作也就麻利很多。
    赵丽俩纤手一叉腰道：“我愿意帮你忙，谁敢笑话？”说着从兜里抓了一把瓜子塞到吴涛口袋里，指指旁边道：“一边呆着，我一会就擦完了。”
    说着，把色彩斑斓的花护袖一戴，拧干了抹布，沿着黑板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一丝不拉地擦了起来。
    吴涛磕着瓜子，站旁边一看，不由眼神一亮。
    这才个把月不见，赵丽的身高又窜了不少。至少擦起黑板来，顶到上边缘，没有丝毫压力。
    同时整个人身上恢复了往日的开朗乐观不说，还沉淀了不少可贵的气质，比如说勤快内敛，知道心疼人了。
    杨自立哼哧哼哧地扫着地，扫到吴涛脚下时，这才直起腰来，拄着扫把，对着站在门外、捂着口鼻的孙晓雨道：“晓雨同学，你好歹学习学习人家赵丽，乐于助人的精神。”
    “……再说了，这地，陆老师安排我俩一块扫的。不说你扫个一半，起码你扫个三分之一吧？结果你可倒好，一下没扫，全让我干了……”
    孙晓雨不屑道：“杨自立，我这是给你个锻炼身体的机会。再说了，没看见全班男生的嫉妒目光，全都落在吴涛身上吗？换做是你，你承受得了吗？”
    杨自立回头扫了一眼，果不其然。
    那时不时瞄来的道道寒光，要是化作刀片，吴涛早死了千八百回了。
    杨自立不由打了个寒噤，敢让头号班花赵丽大庭广众之下帮自己干活，恐怕也只有吴涛了。
    转念一想，“不对啊，孙晓雨，你又不是赵丽，你帮我干活，没人会嫉妒吧？”
    “姓杨的，你什么意思……”孙晓雨俩眼一瞪，河东狮吼道。
    杨自立连忙求饶，“好了好了，当我什么都没说，这地我一个人扫，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