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杨梦龙紧赶慢赶的往山东那边赶过去的时候,河洛新军也开始了战争动员。在南阳城关码头,在武汉,大批工人赤着上身,喊着号子,在码头上奔走如飞,将一箱箱沉重的物资搬上船去。各大仓库的也被打开了,罐头、干粮、炮弹、子弹、炸药、雨衣、鞋袜被服……各种军用物资一车车的往外搬,往码头运过来。一身黑色军装、沉默寡言的新军战士雄纠纠气昂昂的登上大船,油光发亮的步枪紧紧握在手中,步枪上的刺刀闪烁着令人胆寒的锋芒。河洛地区的百姓向这些士兵发出欢呼:“各位爷们,到了福建就狠狠的打,让那个鸟毛郑芝虫知道我们的厉害!”
打仗对于河洛地区的百姓来说几乎是常态了,如果有哪一年不用打仗,他们反而会觉得少了点什么。这不,舞阳卫初创的时候就跟周边多如牛毛的山贼土匪打得难分难解,等舞阳军练成,立马跑到辽东砍人,打完了大凌河之战又回头平定登莱叛乱,然后就是旅顺大战、平定流寇、平定湖广叛乱……战争已经成为河洛地区百姓生活中的一部份了,几乎每年都在打仗,没个消停的时候。长时间处于战争状态,河洛地区的百姓的性格自然也受到影响,变得很野了,郑芝龙抢劫广东海商的时候也没放过河洛地区的商船,看得上眼的就抢,看不上眼的直接开炮打沉,河洛地区百姓都恨得牙痒痒的。前段时间忙着应对雹灾,腾不出手来,现在雹灾已经消停,农业生产已经恢复了,老百姓一翻开小黑本,惊奇的发现:嘿,郑芝龙那个王八蛋还欠我们一顿打呢!
既然发现人家还欠一顿打,就赶紧打上门去让他们知道喇叭是铜锅是铁吧,咱们河洛百姓实在,不会吊着人家的胃口,有仇赶紧报!你丫没事找事是吧?这回让你爽到爆!
河洛新军此战动员的兵力达到一万八千人。薛思明带往上海的是六千人马,另外一万两千人已经在广东集结,随时准备开扁了。杨梦龙有个好习惯,每次大战总是跑在大军最前面,这个习惯也影响了所有的将领,薛思明将率领几百人第一个出发,前往上海建立桥头堡。杨辰月拉着他不肯松手————这位剽悍无比的川妹子已经怀孕了,不能再陪着他上战场了。薛思明笑着安慰她:“只是打一伙海盗而已,你那么紧张干嘛?放心吧,没事的,建奴那么凶悍都奈何不了我,何况一群小毛贼!”
杨辰月嘟嚷:“话可不能这样说……你跟建奴都是在陆地上硬拼硬的打,谁狠谁就能赢,可是这海战可不一样,一场大风过来所有船都翻了,再能打也没用……”
薛思明哭笑不得:“我的娘子,要打仗了呢,你能不能想点好的?”
杨辰月说:“反正我心里就很不踏实……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玩命,不要贪功,更不要轻敌!答应我,就算面对的是一群不堪一击的小毛贼,你也要将他们当成建奴的两黄旗来打!我……我是无所谓的,但我的孩子不能一出来就没爹!”
薛思明一脸崩溃:“好,我答应你,就算面对的是一群乌合之众也把他们当成建奴最精锐的两黄旗来打!”
杨辰月说:“发誓!”
薛思明举起手来:“发誓!”
杨辰月帮他系紧披风,依依不舍的说:“那……你赶紧出发吧,早打完早回来,不许去逛秦淮河!”
薛思明真的要苦笑了:“我哪敢啊,我就算不怕得病,也怕一支标枪破窗而入将我钉死在秦淮名妓面前啊。”
杨辰月破涕为笑:“去你的,我有那么可怕吗!”
薛思明用力给她一个拥抱,说:“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孩子,希望我凯旋而归的时候能看到你们都健健康康!”
杨辰月说:“我会的啦!你……你能不能等我生完孩子再回来?”
薛思明一脸蒙逼:“为什么?”
杨辰月小声说:“怀着孩子大腹便便的样子很丑的,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么丑的样子……”
这个女人啊……
薛思明真有一种败给她了的感觉。
那边,杨辰月的好姐妹王小曼一张小脸红得跟个西红柿似的,眼睛盯着地面上的小蚂蚁,那声音比蚊子叫威风不了多少,讷讷的问钟宁:“你……你都准备好了吗?”
钟宁豪情满怀:“早就准备好了。”
王小曼紧张的绞扭着手指,说:“那……那就出发吧,祝你一路顺风。”
钟宁:“……”
不得不说,好几年过去了,当年那只在赛场上慢腾腾的走完八百米长跑的小乌龟性格还是那样的羞涩、腼腆,除非是工作,否则多跟男人说一句话就能紧张得几乎要昏过去,可偏偏又喜欢钟宁喜欢得要命……只是每次好不容易找到跟钟宁说几句话的机会,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让杨辰月看得直翻白眼!
这次钟宁带去的骑兵满打满算也才一千二百,其中三百枪骑兵,九百猎骑兵。福建多山少地,那种鬼地形极大地限制了骑兵的发挥,投入太多骑兵并没有什么用,一千二百,是极限了。但是并不意味着骑兵在那种地形就发挥不出威力,安南那鬼地方到处都是大山和密林,比起福建来还要糟糕得多,可是王锐和秦迈麾下的羌人、藏人骑兵浪得飞起,屡屡在安南军做梦都料想不到的地方集结,然后不可思议地穿越密林、沼泽、连绵的山区、一望无际的竹林,出现在安南军防御最空虚的地区,还没等安南军反应过来,他们的后方已经是一片火海了。钟宁认为羌人、藏人能够克服的困难,他的部下同样能够克服,而事实证明,他真的做到了。
与亲人依依惜别之后,新军战士义无反顾的登上了战船,在洪亮的钟声中,满载着兵员和物资的战船驶出码头,顺流而下,直奔千里之外的战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将会有更多大船从码头出发,驶向南方,直到这场战争结束为止。
此时,朝廷的圣旨已经下来了,着令河洛新军精锐南调,剿灭南海的海盗,保障沿海地区百姓的安全。这下好玩了,郑芝龙接到的命令是剿灭海盗,保证沿海地区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而杨梦龙接到的命令跟他一模一样,不管是崇祯还是兵部,都没有给河洛新军和郑芝龙列出明确的打击目标,因为没有这个必要,要打谁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怎么说,圣旨能下来都是好事,至少河洛新军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此时正值夏季,长江水位逐渐上升,水流湍急,顺流而下速度极快,说“千里江陵一日还”肯定是夸张了,但日行数百里肯定是轻松加愉快的,这可比开11路强太多了。不过,等舰队抵达安庆之后,他们开始碰上麻烦了:
有不长眼的家伙找他们收税!
刚开始的时候河洛新军将就着交了一点,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如果他们再继续老老实实的交税,只怕不等进入江苏地界,就会连内裤都被扒清光了。出了湖广地界,沿江设卡收费的王八蛋比八年不洗头的疯婆子头上的虱子还多,而且花样繁多,绝不重样,甲号税卡是安庆府设的,乙号税卡是县衙设的,丙号哨卡是告老还乡的某某尚书设的,丁号哨卡是知府大人的堂舅设的……反正都不好惹,漏了哪个都不行。这么说吧,一个人从武汉运一船粮食到杭州去卖,如果他老老实实的一路交过去,只怕半路就要自己把船弄沉然后走路回家了,因为他把这一船粮食连同船都卖了,所得的钱也不够交回程的税!
不过这招对河洛新军没用,一亮出刺刀那些设卡收费的家伙就尿了。当然,也有不怕死的,比如说经过九江的时候他们就让一个税卡给拦住了,那帮货好说歹说也不放行,非要他们交三百两银子的通航费。钟宁已经很不耐烦了,想揍人,薛思明摆摆手,示意他冷静。薛大将军笑眯眯的对那个胖乎乎的小吏说:“大人,我们是奉命去打仗,军队奔赴战场也要交税?”
小吏鼻孔朝天:“别说你们这群臭丘八,就算是天王老子要从这里过也得交税!少废话,赶紧交,不然就滚回你们南阳老家去!”
薛思明仍然是笑眯眯的:“你们连税卡都没有,我们怎么交啊?”
小吏火了,往岸上的税卡一指:“那么大一座税卡矗立在那里,你瞎了啊,这样都看不见?”
薛思明说:“确实没看到。”
小吏气得想抽人:“你————”刚撸起袖子便听到“轰”一声巨响,一帮炮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将一门85毫米榴弹炮推到船头,对准那个税卡开了一炮。这一炮没打准,炮弹砸在离税卡足有三十米远的地方,没伤到人,但是把里面的人吓得不轻,尖叫着连滚带爬的逃了出来。紧接着,炮兵又开了一炮,这一次打准了,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幢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建筑物上,只听到一声巨响,这幢碍眼的建筑轰然倒下,残砂碎石冲天而起,这恐怖的一幕让过往的船只和岸上的人都惊骇万分。只有这个小吏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只是带着骚味的液体正顺着他的裤脚一个劲的往下淌……
硝烟散去,可以清楚的看到税卡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大坑。薛思明对此颇为满意,笑眯眯的问小吏:“你确定你们的税卡在那里?”
小吏尖叫一声,双手抱头纵身从船头跳了下去,像深水炸弹一样落入江中,溅起老高的水花。他一边手脚并用的往岸边游一边使出吃奶的劲狂叫:“不好啦!官兵杀人啦!”
薛思明懒得理他,一挥手,船队继续前进,来到下游八百米处一个税卡里,不等对方开口便笑眯眯的问:“你们的税卡在哪里?”
负责这个税卡的小吏菊花一紧,忙不迭的说:“我们没有税卡,我们没有税卡!”
薛思明问:“那我们要不要交五百两银子才能过去?”
小吏都快哭了:“不用,一分钱都不用!如果军爷你缺钱花,小的可以奉上几十两纹银给你当酒钱!”
薛思明真的笑了,拍着这位老兄的肩膀说:“你挺有意思,真的!”
但夸归夸,那黑洞洞的炮口还是瞄准了人家的税卡……
里面的人见势不妙,连滚带爬的逃了出来。等人跑光了,轰的一声炮响,炮弹呼啸而来,整个税卡顿时给炸了个稀巴烂。那小吏欲哭无泪,我都主动服软了,怎么还是没能逃过这一炮?
薛思明拍着他的肩膀说:“这几十两银子的酒钱我就不要了,你们留着,等我们的后续部队到了再给他们当酒钱吧……给钱的时候要爽快点,不然他们一生气,搞不好还得开炮打你们。”
那小吏两腿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发现货真价实的炮弹远比粮衣炮弹更好使之后,河洛新军来了劲,碰到税卡就瞄准,然后开炮,一路上炮声不断,尖叫声震天动地,短短一天就让他们轰掉了九座税卡!很快,下游那些设卡收费的家伙都知道有这么一群蛮不讲理的家伙要从他们的地盘大摇大摆的过去了,他们咬牙切齿,组织人手自己动手拆税卡……自己拆掉的要重建的话比较容易,如果挨了一两发炮弹,想再建起来可就难了!
这帮北方蛮子,真的是太野蛮了!
二十三 强制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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