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护士都离开了手术室，只有宋慕暖还站在病人的旁边，耳边偶尔还有着老人的说话声。
    不管她怎么说，老人依旧在说话。
    只见到有两个人走进来，一个是出去的助手，另一个应该就是病人家属了。
    “家属来了我们就先出去了。”宋慕暖说道。
    进来的男人很高大，抬头时刚好对上他的目光，那双隐隐有些湛蓝色的眸子，让宋慕暖熟悉至极。
    她没有说话，和助手两个人离开了手术室。
    男人走到手术台旁边，看着老人苍白的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爷爷，我回来了。”
    “阿钰知道回来了。”老人想要抬手摸一下男人的面容，可是因为虚弱没有力气根本就抬不起来。
    进来的人，便是刚刚赶回来的老人的孙子，已经有着几年没有回来的秦钰。
    他看出来老人的动作，直接将手放在他的手上，老人骨瘦如柴的手让他有些僵住。
    “爷爷，对不起。是阿钰的错。”
    老人摇头，“没事，阿钰长大了，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爷爷也是明白的人。”
    “爷爷，我......”他想要说话，可是却被老人给制止。
    “我时间不多了，就给我留一点说还的时间吧。
    爷爷离开之后，你就是一个人了，我最不放心的也就是你了。”
    秦钰脸上带着口罩，可是眼眶却开始有些湿润发红。
    “你有你自己想要实现的价值，我没有办法，也不会去阻止你。
    靠着这副身子骨活这么大半辈子，我已经知足了。唯一有遗憾的就是没有办法看到你成家。
    外面的那个宋医生是你手机里面的那个吧，人不错，要是真的追上了，记得对人家好。”
    他努力的抬起自己的手臂，用着最后的力气放在秦钰的手上拍了拍，“阿钰，爷爷要去找你奶奶了。”
    那个老太婆可能会埋怨自己吧，到死了都没有见到孙子成家的样子。
    老人走的很平静，旁边的人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抽泣声，只是眼眶红着，没有掉下眼泪。
    宋慕暖将手上的死亡证明递给他，“签个字吧。老人......已经离开了。”再次说出这个残忍的事实。
    他拿上笔，在死亡证明上面签下秦钰两个大字，拿着离开的宋慕暖久久不能回神。
    忙完所有事情之后已经是早上六点多钟了，她才从办公室里面离开。
    “昨天晚上的那个家属一早就把病人的尸体领走了。”
    “昨天看着都没有掉一滴眼泪，也不知道是不是亲孙子。”
    “你可别那么说，不一定就要哭才是真的伤心，那个家属昨天我去和他做工作的时候整个人气压低的不是一点。”
    “唉，听说那个老人好像是他最后的亲人了，以后都是一个人了，也是可怜。”
    护士们讨论的声音让宋慕暖整个人有些慌乱，头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他才变成了一个人的对吗。’
    她除了以前在国外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死去的人，产生的浓重的愧疚感和无力感再次袭上来。
    就好像有一只手握着她的心脏，怎么都喘不上气来。
    “宋医生？”说话的护士看到宋慕暖站在不远处，一直没有离开，喊了一句。
    宋慕暖回神，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离开。
    “宋医生这是怎么了？”
    “这场手术是宋医生做的，就算是见过再多这样的场景，肯定也是有些不舒服的。”
    “也是，我们这些医护工作者见到的最多的就是这样的了。”
    两个人看着宋慕暖离开的身影说道。
    宋慕暖一路开车回到了家，钥匙开门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晕。
    “小姐？你怎么从外面回来？脸色还那么难看。”每天六点钟起来的张妈看到宋慕暖。
    她摇头，“我没事，晚上的时候临时接到手术，刚刚做完手术回来的。”
    张妈理解的点了点头，先生也是这个样子，“那你赶快去休息吧，脸色那么吓人。”
    她得赶快去熬点汤什么的给她补一下。
    宋慕暖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房间的天花板，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想起来老人离开的样子。
    “宋慕暖，都是因为你，我爷爷才会走的！！！”
    她突然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看着周围的环境，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她现在不在手术室，不在医院里面。
    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中午十二点整。
    整个人泄气了一般倒在床上，除了第一次病人离开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笑笑，起来了吗？”房间外面是夏暖暖的声音。
    “起来了。”宋慕暖再次从床边上爬起来，走过去给夏暖暖开门。
    只见到她端着早餐站在门口，见到自己的时候皱了一下眉头，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夏暖暖走进去将早餐放在桌上，“脸色那么难看，怎么不多睡一会。
    是不是工作上面不顺利啊，你和你爸都是一个样子，工作狂。等哪天休息了，出去逛逛，老呆在医院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宋慕暖走到旁边的椅子上面坐下来，撑着头看着脚下的地板，一直没有说话。
    似乎是看出来自己女儿的反常，夏暖暖走到她的旁边坐下来，轻着她的后背。
    “这次，人走了？”轻声问道。
    低着头的人点了点头，整个人一下扑倒夏暖暖的怀里，埋着头闷头哭着。
    夏暖暖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陪她坐着，一直到她的情绪渐渐的平静下来，将拿上来的牛奶递到她的手上。
    看着她发呆喝牛奶的样子，伸手将长发别到耳后，这对父女太像了，喜欢的职业一样，性格一样，责任感强，自尊心也强。
    “笑笑，妈妈知道你作为医生见惯了这样的事情，以前在国外的时候也看多了。
    心里愧疚和无力是很正常的，你可以把他埋在心里，当做前进动力，而不是让你停下来的阻力。明白吗？”
    “我知道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