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涔血的伤口容不得她再作考虑。
“打扰了……”
跟预想的一样,破旧的小屋里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盏昏黄的灯,依然忽明忽暗,而墙角坐着一个低着头的男人。
“抱歉,我并不知道这里有人,我今晚可以住在这里吗?”
游裴涴艰难的张开已经开始苍白的双唇。
她慢慢的向那个男人靠近,在小屋里留下混着血迹。
突然她停了下来,他看见屋里那个人缓缓抬起脸,淡淡的开口。
“弗拉卡那的时域之主么?又见面了。什么时候把加百列的日记还我?”
游裴涴看清那个这几天总在脑海中出现的身影,一时不知该进该退。
而他缓缓的坐起来,右手握着灵子枪,左手则随意的枕在脑后。
她的视线慢慢下移,少年穿着一条简洁的黑色长裤,在昏暗中只能看出修长的轮廓。他的身形很漂亮,让人不敢直视。
与此同时,韩玦也在默默的打量面前这个有些狼狈的身影,轻薄的衣衫在雨水的作用下几乎半透明,隐隐约约能看见白皙的皮肤。
苍白的脸和空气中血腥味,她是受伤了吗?
韩玦微微抬起头,目不转睛的注视女孩的一举一动。
毫不掩饰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在。
她努力保持清醒,但失血过多让她终于失去了平衡。
本以为自己会钝声倒地并晕死过去,却在失去意识前清晰的知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拿她怎么办呢?韩玦深深凝视怀里的女孩。
明明不算精致的五官,却出乎意料的让他觉得好看。
她的额头上涔出细细的汗,总是澄亮的双眼现在被笼罩在睫毛的阴影里。即使晕厥过去,她清秀的眉毛依然委屈的纠在一起。平日里红红的嘴唇已失去血色,但皮肤却隔着湿透的衣服,发着高热。
看来今天在巨人城里发现的血迹就是她的吗?这个家伙怎么把自己伤得这么重。
韩玦的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情绪。
还是先帮她止血吧。
因为拥有特殊的治愈能力,韩玦已见过太多男女病患的身体。但当他解开上衣的第二颗纽扣时,居然双手颤抖了一下。
游裴涴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傍晚。花了不少时间抬起沉重的眼皮,被温暖包裹的感受让她又打了个盹。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小屋里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一小丛昏黄而温暖的篝火。架起篝火的人细心的在小屋的木板上破开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将通风口设在那个位置在避免屋内人一氧化碳中毒的同时也让熟睡了一天的他不会被冷风吹到。
当她完全清醒过来时,才回想起自己身上这件具有清冽味道的黑色外套的主人是谁。那个人现在并不在小屋里,但根据木材燃烧的程度,那个人应该并未走远。
立刻逃走是她脑中第一出现的念头。
并非因为畏惧那个人的危险性,而是因为这种莫名的被照料的感受对她来说已经太陌生。这么多年她辗转各大星系,逃亡着寻找自己身世和记忆的线索,她本能的担心那些热情笑脸背后的背叛。现在负伤的她不能冒更多的风险,或者说她有些惧怕这种温暖却太不熟悉的感受。
起身准备脱掉外套离开,游裴涴才发现外套下的自己上身赤裸,伤口也被人细心的包扎过了。
“你准备就这么不告而别?这可不是一个病患该做的事。”
在她短短失神而没有立刻逃走的时间,韩玦已经斜倚在小屋门口了。
根据多年的治愈同伴的经验,韩玦大致估计出她醒来的时间。白天他顺利找回藏匿在洞穴中的两个巨人。在离开巨人城时,部下虽然疑惑但仍按照他的要求为他送来一件小号的厚外套。傍晚他从附近的森林里找了可用的药材和新的木材。当他到达小屋时,不出意料的看到那个正准备逃离的身影。
海岸边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篝火把她的影子拖得很长,一直延伸到他的脚边。
原本有些羞涩的女孩迅速镇定,嘴角挂起常有的淡淡微笑。
“谢谢你替我包扎。但请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终于离开倚靠的木门,韩玦走到小屋中间,将右手中的纸袋抛到她的手里。
“你的衣服我已经扔了,穿这个。”
不容置疑但并不压迫的语气。
韩玦在离她不远处,慢慢的靠着墙壁坐下,目光却并未从她的身上移开。
“皇子殿下,你能回避一下么?我现在需要穿衣服……”
一时无言以对,还好篝火的昏黄足够掩饰她的细微的羞怯。
“好。”
少年耸了耸肩,转身走了出去。
游裴涴迅速换上了衣服。
然后找到了那个少年,“谢谢您的好意,作为报答我会把加百列的日记还给您。我已经恢复好了,不需要您费心了。如果您不介意我现在可以离开……”
然而,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个温暖而柔软的双唇就覆了上来。
清冽的味道扑面而来,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剧烈心跳。
意料之外的吻,甚至没来得及闭上双眼的女孩清晰的看见无限放大的他英俊的面容,和微颤的睫毛。
其实,一切都只发生在短短的一瞬。
当游裴涴的大脑开始工作时,少年已经放开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归还偷走的日记可不能算报答。你的报答我会向你要的……”
退开半步,看到女孩仍有些不平顺的呼吸,他加深了嘴角的笑容。
“还有,我现在要帮你换药,转过去吧。”
游裴涴的心里想些什么已经无从得知,但负伤的她在经历了那个意味不明的吻后,似乎放弃了抵抗的念头,乖乖配合地完成了不知刻意还是无意的漫长治疗。
韩玦回到自己位于西海岸的庄园,发现邮箱中安静的放置着加百列的日记。
日记上似乎还隐约残留着那个女孩身上特有的柑橘味,只是他再三环顾也找不到一丝她来过或离开的痕迹。
她总是这样啊,突然闯进你的世界,又注定静静的不告而别。
其实那晚,夜深时,他清晰的知道那个女孩轻轻的起身离开。黑暗中他静默的注视那个离去的背影。
小屋门口吹进的凉风夹杂她的气息,只是他始终找不到一个不让她离去的理由。
加百列的日记扉页上有一长串联系人的名册。韩玦觉得有很多人似曾相识,但却无法在记忆的蜘蛛网上找到丝毫线索。这些若有似无的人,如今在宇宙的哪颗星球静默的生活?认识更多的人,遗忘更多的人。被更多的人记住,被更多的人忘记。更多的暴风雨降临,然后看到更多的露水蒸发得不留痕迹。自己川流不息的生活不过是别人生命里的一两个音符。更久一些,或许连音符都没有了。
那些于他无关紧要的人,就是无关紧要的人,永远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即使那个人为治疗付了高额的报酬,即使那些美艳的面容上堆满了甜美的笑容。而那些至关重要的人,就是至关重要的,他是逃不掉的。即使他总是只留下匆匆离去的背影,即使多年也少有他的消息,就算他们相隔千里。
韩玦十分不愿将这一切诉诸于宿命,可他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游裴涴在离开小木屋的当晚,悄悄靠近森林深处有巨兽看守的石屋。石屋四面用坚固的岩石垒砌起围墙,唯一的入口有4名看守,门后巨兽沉重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使用瞬时分身轻松放倒看守,她小心翼翼的将大门推开一条细缝,然后将一种具有强烈香味的药丸扔进门中。这种药物即使很小的量也足以使巨人族迅速昏迷,而它强烈的香味是任何野兽都无法抗拒的。
很快她便听到巨物倒地的声响。
小心确认门后安全后,她迅速潜入石屋,点燃她提前准备的小型火把,她才发现石屋其实是4条昏暗的石穴的入口。
似乎进了一个迷宫,看来这里真是有不得了的东西。
暗淡的火光下,游裴涴并未放过每个洞口右下脚不起眼的符号。那是一种古老的暗码,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能解读。
然而这一切对拥有超强暗码解读能力的她并不算太难。
她解读出第三个洞穴是文献储藏室,也就顺理成章的走进了这条潮湿而阴暗的小道。大约20分钟后,她离开小石屋,带走了一些找到的有价值的记载。
要知道,洞穴中海量的文献普通人看完目录也许都会花费好几年的时间。
在独立离开拜埃岛的路途中,她在达到玛尔萨达后第一次与教廷联系。
“我建议您近期来玛尔萨达,看来皇族的人正在寻找合作伙伴,销售第一批异能芯片……是的,生产异能性芯片的具体位置尚未找到。但如果您或者其他主教能直接访问,相信工作会进展得更快……好的,明白。”
这是游裴涴根据异能芯片生产量的激增和大量的交易人的名册与风险评估资料等迅速推断出现状。
虽然这些皇族似乎尚不打算向外界透露过多的信息,但教廷的掌权人访问,自然会大大影响交易对象的选择。
磋商过程必然免不了具体信息的透露,同时教廷的高调访问,也能使皇族的注意力分散,方便她寻找异能芯片工厂的具体位置。
皇族总部,埃弗拉一如既往的将接见场所选择在了海滩的宴会厅。
海岸边,一边是仍坐拥在众多美人的埃弗拉,一边是依靠在巨型皮质沙发上的红衣主教。
两人的附近分别是玛尔萨达的四大骑士和教廷的司祭。
韩玦到达时就看见站在主教沙发旁的女孩。
“教廷的掌权人亲自来访,不会真的是因为弗拉卡那太无聊了吧?”
在这个关头来访,埃弗拉自然知道他们大概为了异能芯片而来,这样问问也不过是想一探虚实。
“哈索斯卡罗群星最近战事频繁,这对你我都是威胁,合作才能共赢。”
简短明了,红衣主教并未提及异能芯片,但也表明来意。
“要是那位知道你是教皇派过来的掌权人,并且想要控制整个弗拉卡那,该多有意思。”
埃弗拉喝下身旁女人递过的红酒,深色的眼镜挡住他挑衅的眼神,轻描淡写却道出他至关重要的秘密。
“这与你获得国王下第一权位的手段比起来不算什么....”
他的眼神落向远处的海平面,却又毫不避讳的沉声回应他的挑衅。
红衣主教缓缓起身。
“如果你没有合作的意思,我也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新的时代已经开始了。”
“我的部下加百列刚刚离世,他留下的资料很多无法解读,我知道你的这位下属深谙解密之道,也许同你合作对我们都有好处。”
他的目光定定地望着旁边的游裴涴。
“那你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让我跟你合作?过时的地下交易场可不足以引起我的兴趣。”
“安拉兄此行不就是为了异能芯片吗?我会亲自让你看研发成果,交易的事,在那之后再协商吧。”
终于改了称呼,埃弗拉从美人堆里站了起来,一句话道出合作背后的玄机。
“皇子殿下,加百列的东西都在你那里,与这位美女的磋商就交给你了。”
他了解游裴涴的探查能力,这样的安排既可以解决加百列遗留下的问题,也可以让皇子殿下很好的监视她的行动。
埃弗拉的安排看似顺利成章,红衣主教也对此不置可否。在这场交易中,四个人都对彼此的用意和角色心知肚明。
但在听到对方名字时,韩玦和游裴涴仍然有种莫名的不安。但这样的不安定因素又会多大程度上影响这场交易,此时他们都无法确定。
埃弗拉将主教一行人的住处安排在了王宫东区的别墅。
然而,在会晤结束离开前他又突然停下脚步。
“游小姐就住在皇子殿下的庄园吧。加百列的东西基本保存在那里,有他带着你,你在玛尔萨达的活动也会方便一些。”
实际上,这既使游裴涴与主教相对隔离,又能让皇子殿下有效的限制她的活动。
“嗯,小涴你就住西海岸,有事我会跟你联络。”
埃弗拉特地提出,已经说明他对游裴涴的戒心,他若此时反对只会显得更可疑。
他了解游裴涴的暗码破解能力,加百列遗留的文献只有她能解读,旁人即使监视也无法得知具体内容。
并且平日女孩也从不向他汇报行动的进展,他要的永远只是最终的结果,不在意过程和手段,这无关信任,只论成败。
两个主角都没对此发表意见,但似乎两人都各怀心事。
即使如此,女孩仍在韩玦的带领下来到了他位于西海岸的庄园。
简洁而精巧的建筑,稍加修剪的灌木丛和肆意生长的野花,恬静而舒适,一切都很合她的心意。
“你就住这间房吧,旁边的那道木门通向藏书阁的二层,加百列留下的资料都在那里。这里只有一个固定佣人并且没有住在庄园里,我的房间在对面,有需要找我。”
韩玦将她带到别墅的二层。整整一层只在铺着木质地板的走廊尽头各有一间宽敞到可以称为套房的房间。而中间巨大的空间全留给从别墅一楼到顶楼的巨型藏书阁。
她甚至可以闻到那些泛黄书页特有的恬淡气息。
“你这地方还不错。”
当然,她认为如果能自己一个人住,会更开心。
韩玦只是点点头,不再做声。
平日里,他的庄园并不允许外人进入,除了每天定时打扫的佣人和一只白狗,庄园里只有他一人。
人多事杂,他可没有时间把有限的精力浪费在那些琐碎上。
“你的行李部下已经放在房间了,现在时间还早,你可以休息一下。等我们今晚协商好行程,明天再出发吧。”
转身走向走廊的另一端,今晚之前他也需要对自己近期的规划做一些调整,毕竟身后的这个女孩对一切确实产生了微妙的影响。
渔鸥陪我的房间阳台朝西,特意放置了舒适的茶桌和靠椅。
傍晚大概能一边喝茶一边欣赏夕阳染红坎特伯雷西海岸的美景。
房间中央是一张巨大而柔软的床,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床头上方有一盏海螺形状的小灯,适合睡前缓慢的阅读。房间左侧通向半露天的小花园,葡萄藤蔓爬满了古朴的铁质栏杆。海风裹挟柔和的阳光在整个房间来去自如。
长久以来她从未找到能让自己真正意义上安眠的地方。房间正中这张洁净柔软的床,却实实在在让早已没有午休习惯的她有了躺上去的冲动。
然而半个小时后,韩玦走近房门时的脚步声仍让她提前醒来。毕竟数不清的背叛和逃亡似乎已经让那种警惕心深入血液。
“还睡得好吗?下午时间还多,用不用参观一下藏书阁和庄园附近……”
他的话没有继续,当提到藏书阁时,女孩已经迅速从床上起身,向他走来。从走廊中间的木门进去,他们来到藏书阁第二层。
“加百列的相关资料就放在这一层了,不过在我们协商好行动计划前,你也不必着急着手。关于合成人的书籍在阁楼,你可以随意看看。不过这本书,大概你不会再看了。你对它应该已经足够熟悉。”
韩玦用指尖轻轻敲了敲一本书的封面,再熟悉不过,是曾被她盗走的日记。
他的嘴角挂上若有似无的笑容。
“你欠我的报答,我可还没忘。趁早还了吧,否则利息会很高。”
“我可不记得欠你什么报答?虽然你救我一命,我十分感激,但你如果再做什么过火的事,我也不会客气。”
游裴涴脸上依然是无懈可击的微笑,心中却猛然回想起那个突如其来的吻。
“过分的事?那只是普通的治疗。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所谓的后果。”
这算是这个女孩子的威胁么?要知道,韩玦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各自找到需要的书,他们都没有离开阁楼的意思。
她选择窗口的位置坐下,而少年则干脆倚靠着书架坐下。一方面因为女孩再次选择了他偏爱的位置,另一方面,或许是因为这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抬头就能看见她的认真解读文献的样子。
话说她还真是专注呢。
女孩的指尖摩擦书页发出细细的声响,阳光从窗口流泻进来洒在她柔软的短发上。
她用手托着脸颊看书的侧影印进韩玦的眼中,这是他之后多年常会在梦中出现的画面。
而一切都发生在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第一天。
暗码背后的真相对旁人来说是一个故事,而对亲历者来说却是切身的喜悦与感伤。
在时域和韩玦一起寻找加百列留下的线索,游裴涴触到那些记载合成人历史的泛黄书页时,她突然想把那些文字撕碎一点儿,放进嘴里。
书页中那些或平静或激昂的岁月,到底是什么味道呢?真想要亲口尝一尝。
“真是莫名其妙的想法……”
游裴涴为这个疯狂的念头轻笑出声。
还好没有这么做,否则对面的男生估计会认为自己疯了。
那些经常在脑中闪过的疯狂的念头依然茂盛,但它们屏住呼吸,向内生长。
游裴涴常常觉得自己离疯狂一步之遥远,甚至近到只隔着一张薄薄的书页。但那张书页又是如此坚固,坚固到像动物园关住雄狮的栏杆。
韩玦看着对面本在研读文献的女孩脸上突然挂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那一刻,他再次觉得心底有一种莫名的酸楚。
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拥有多么孤寂的一颗心,才能自顾自的对这个世界笑得如此疏离。
“韩玦,你知道柯瑞·达尔是谁吗?”
“加百列的一个旧友。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韩玦回想起那个身材矮胖,说话粗声粗气,脾气古怪的大胡子艺术家。
“日记的最后一页看似只是记录联系方式的表格,但如果按照倒叙的方式看,每个联系人的信息都可以对应到一种特殊的古代文字上。破译出来,大概是:柯瑞,我的朋友,我注定即将与世长辞。那个人并不了解,获悉真相的不只我一个,请好好活下去。”
韩玦确实有些佩服眼前这个看起来稚气未脱的女孩。自己在时域找了半年都没有发现的秘密,她居然就这么轻易破解了。
“加百列的突然失踪和死亡,这背后果然有蹊跷……”
一直困扰他的,强烈的不安,终于得到了证实,他一时不知该悲该喜。
加百列口中的真相到底指的是什么?会与合成人的历史有关么?贪婪的掌权者为了利益到底还有多少见不得光的恶行?
游裴涴的双眸暗淡下去,悲伤而冷漠。
“掌权者永远都一样啊,非要把一切知道真相的人抹杀干净才肯罢休吗.....真是残忍又可悲。”
像自己一样被合成的人到底还有多少?又有多少人能够最终存活呢?恐怕,知道这个真相的柯瑞·达尔的处境也相当危险吧。
“这个人现在在哪里?还活着吗?”
“据说被关在拜埃的囚牢里。”
“走吧。”
游裴涴起身,却又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说。
“皇子殿下,我知道这也是你不得不解开的谜团。虽然这与主教交给我的任务或许无关,但至少我或许能够保留一颗关于真相的种子。”
韩玦看着眼前这个矮自己一个头的女孩,眼里全是决绝与坚毅。
拜埃的重刑犯囚牢,跟所有国家的囚牢一样。
潮湿,杂乱,肮脏。
蜘蛛和老鼠是这里的常客,空气中满是铁锈和绝望的气息。
韩玦并不想让埃弗拉知道自己进入囚牢的消息,所以深夜悄然来到柯瑞牢房的两人,直到走到看守面前时,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皇子殿下秘密来访,看守自然毕恭毕敬的将两人引到监狱深处。
“那就是柯瑞了。”
蓬头垢面,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原本丰润的脸颊已经深深凹陷。他赤裸的脚踝被脚镣磨出血泡,柯瑞.道尔背对着他们,自顾自的在监狱斑驳的墙上写画着什么。
“打开牢门。”
韩玦沉声命令。
那个曾经总是穿着整洁的复古衬衫的柯瑞如今竟瘦削成了这副模样。
“嗯……啊,对了,就是这样,多么摄人心魄的美。”
并没有转过头,柯瑞继续在墙上画着他的作品。
昏黄的光线,从牢房顶端的小通风口透进来,尘埃飞扬。
游裴涴这才发现整面墙壁都是一对对男女,他们的肢体扭曲在一起。
眼前的这一副画,一位少女的手被人用布条绑在床头的栏杆上,无处可逃。她似乎很恐惧,因为无法阻止步步逼近的男人。
密密麻麻,整整一面墙都描绘着男女之间的琐事,豪不隐晦,甚至故意夸张渲染。
“自从他被关进来以后,也不知是不是精神有些失常。他没完没了的用墙壁剥落的碎屑画着。我们尝试拿走所有碎屑,他居然用老鼠的粪便和血液作画。受不了那些腥臭的气息,我们也就不再阻止。”
为两人搬来座椅,看守小声的向两人解释。
“……”
默不作声,他们一时不知该不该打断柯瑞的创作。
“喜欢我的作品吗?”
缓慢转过身,柯瑞深陷而空洞的眼望向门口的两位来客。
“关于欲望的故事我并不反感,我从来认为所有低俗在高尚的事物面前,自有它的妙处。”
游裴涴的视线并没有从那些疯狂的画面上移开。
与自己向内生长的疯狂不同,这位柯瑞先生的思维似乎已经跨过坚固的监牢,飞向不知名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他是向左走成了疯子,还是向右成了天才。
但至少,当全世界都在嘲笑他的穷困和低俗时,他拿起画笔,觉得自己是个国王。
“哈哈哈,是吗?这些作品可是差点把我送进疯人院,虽然我现在被关在监狱里。实际上这也许更糟。”
柯瑞开始细细打量眼前的少女,双眼眯成一条线,闪着狡黠。
她觉得那种目光让自己觉得不着片缕,但她却并没有后退半步,不动声色。
韩玦也察觉到柯瑞异样的目光,他下意识向前走了半步,将她挡在柯瑞的视线外。
发现这些细节的柯瑞突然嗤笑出声。
“真有趣啊,皇子殿下,你不请自来,应该不只是为了欣赏我的作品吧?”
“你先下去吧。”
将看守支走,韩玦放下灵子枪,坐到座椅上。
“你和加百列到底知道什么秘密?他的的死,与这有关吗?”
柯瑞惊讶于问题的信息量,但他很快又恢复了狡黠的表情。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可是不得了的问题。”
“你想要的是什么?你想从这里逃出去吗?”
就知道这老狐狸不是省油的灯。
“很好,不过还不够好。。。。”
柯瑞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
“三个条件,满足我,我就告诉你。”
“说。”
韩玦缓慢的将修长的腿伸直,对一切似乎并不意外。
“第一,我不想出去,呆在这里挺好的。不过,每天让看守给我送些纸和笔来,牢房的这面墙也快被我画满了。第二,定期让人把我的作品送出去,没人能欣赏我的作品,真是很寂寞。第三……就要看这位美女配不配和了?”
柯瑞停顿下来,直勾勾的看着游裴涴,等待他的回应。
“说来听听。”
游裴涴挑起清秀的眉,不卑不亢的姿态依旧无懈可击。
韩玦却有些心惊。这个老头,到底想干什么?
“做我的素材吧。那一定会是非常好的作品。”
柯瑞居然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
“不行,你这样的作品……绝对不行。”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韩玦却率先迅速从椅子上站起,准备离开。
“呵呵呵,真是有意思呢,皇子殿下,放心吧,我不会碰你心爱的东西。我不过是要画一幅这位美女的画像,这只是素材,作品我会后期自己完成的。如果这都不能接受,那就当做我们今天没有见过吧。”
柯瑞转过头去,似乎准备继续作画。
心爱的东西?这个定义让两个人都愣了两秒。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你得在作画的过程中,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
游裴涴终于整理出思绪,定下神。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她可不想让它就这么断了。
“呵呵,真是多疑。好吧,我答应你。可不要再附其它条件了,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对了,让看守给我弄些笔和画布。”
仍觉得不妥,可女孩答应后,韩玦却也难以再反对。
吩咐完看守后,他闷声坐回椅子中,心中仍有挥之不去的不悦。
“来吧,请站到这里来,我们快点开始吧,我等不及了。”
“在那把椅子上坐下吧,姿势你可以随意摆,我会自己取角度的。”
柯瑞准备好画布和铅笔,坐到离她大概1米远的地方。
韩玦则坐到她左侧不远的地方,用锐利的眼神看着柯瑞。
她倒是不怎么在意,随意坐到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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