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音看着男人铁青的脸色,听着他咬牙切齿的一句话,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刚刚说什么?
要接她回家?
这么多天没见,她躺在床榻上烧的要死的时候,他没有出现;打雷的时候,他没有出现;在她难过不已,在被窝里默默流泪的时候,他也没有出现。
好不容易,她养好身体,重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已经不再需要他的时候,他出现了。
可是,还有什么意义呢?
见荣音始终低垂着眸,抿唇不语,段寒霆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欣喜,刚刚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忽而轻轻一哂。
“怎么?乐不思蜀了,不想跟我回去?”
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话,荣音凛了凛眉,倏然抬起头来,对上他嘲弄的眼神,语气也跟着生硬起来,“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要回你自己回。”
甩下一句话,她扭头就走。
段寒霆原本的三分火,被荣音这句话成功拱到了七分,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腕,冷冷质问,“把话说清楚。”
荣音微抬眸,一双桃花眼里盛满愤怒。
“我话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少帅是听不懂人话吗?”
段寒霆冷冷道:“人话我自然听的懂,但夫人说的可是人话?不回家,你想去哪儿?想上天不成?”
“我就想上天,我要能飞上去我早飞上去了,还用得着留在这里看你的脸色?”
“呵,咱俩到底是谁看谁的脸色?弄的好像你做对什么了似的。”
荣音冷冷甩开他的手,“我没做对,我做错了,我什么都错了。反正你现在也不喜欢我了,我是做什么错什么,既然如此,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你以为我愿意来,看着你和韩晓煜说笑,还是看着你和阎三调.情?才离开我多久,就准备找下家了?”
荣音一双眼睛蓦地通红,“啪”给了他一巴掌,“你混蛋!”
“……”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空气里都像是火花四溅,店员们瞧着这架势,吓得大气不敢喘,悄悄退了出去,并让客人们先观赏一下节目。
雷震候在店门口,给妹妹使了个眼色,冬儿会意,立马开嗓唱了一出《捉放曹》,引得掌声连连,频频叫好。
听着这熟悉的唱腔,荣音和段寒霆的脸色均一变,不约而同地想起当初在他生日的戏台上,荣音模仿着阿娘孟晓娥的唱腔,给他唱的那出戏。
人生若只如初见。
荣音眼眶盈满的泪“啪嗒”落了下来,连成线润湿了脸颊,看得段寒霆心头一动。
他抬手,轻轻拭去她的眼泪,声音依旧冷沉,却少了一份凉薄,“挨打的人是我,疼的也是我,你哭什么?”
荣音蓦的抬眸,红的跟兔子似的眼睛狠狠瞪他,却一丝威力也没有。
段寒霆看着她色厉内荏的倔强模样,心里微叹口气,皱了皱眉,又抬起大掌胡乱给她擦了擦脸,粗声道:“别哭了,让母亲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荣音刚要躲开他的手,闻言却兀地一僵,眨巴了两下眼睛,“母亲回来了?”
“嗯。”
段寒霆板着脸道:“一回来就教训了我一顿,命我把你接回去。”
荣音一颗心跟着提了起来,她就知道这事瞒不过段夫人,嘴里人多嘴杂的,迟早捅到婆婆耳朵眼里,却没想到这么快,她本以为,还能过个好年呢。
所以,并不是男人想接她回去,而是婆婆下了命令让他把她接回去。
她唇角挑起一抹自嘲的笑。
是啊,她做了那么多错事,现在在他心里又添上了“水性杨花”的罪名,他怎么可能原谅她呢?
“知道了。”
荣音收了收眼泪,不再哭泣,抬眼看他,平静应道:“你先回去吧,我把手头的活交代一下,就回段公馆跟母亲请罪。”
段寒霆听着她赴死般的绝望口气,心里莫名觉得不舒服,看着要把他打发回去的女人,不悦地蹙起眉头。
“你觉得,我就这么一个人回去,母亲能饶的了我?”
对上荣音略带迟疑的目光,他不由分说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语气不容置喙,“把你的行李收拾好了,跟我回家!”
众目睽睽之下,段寒霆把荣音塞上车,扬长而去。
到了荣音的新宅子,段寒霆轻车熟路地拉着人往里走,一路铁青着一张脸,齁沉齁沉的。
之前是晚上来的,还不觉得,青天白日的,宅子里的一草一木都看得十分清楚,各处院子装饰得这么好,一看就是请人专门打理了好久的。
这女人,到底瞒着他做了多少事情!
段寒霆越想越生气,大步流星走的飞快,荣音穿着高跟鞋,被他一路拖着走,踉踉跄跄的,手腕处都被捏的生疼。
“啊!”
下台阶的时候,荣音脚一下子崴了个对折,疼得立马跌在地上,还被男人拖了两步,以至于膝盖都蹭破了皮。
段寒霆沉浸在愤怒中,被女人突然的尖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便见荣音歪倒在地上,疼得脸色煞白,一只鞋子掉了,腿上的丝.袜也被石板刮破了。
“怎么了?”他蹲下,要去查看荣音的状况。
荣音脚腕、膝盖火烧火燎的疼,气得脱掉脚上的鞋子就朝男人砸过去!
段寒霆闪身避开,人却倾身上前,拧了拧眉,弯身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往院子里走去,踢开门,将人放在竹榻上。
他蹲在地上,活动了一下荣音的脚腕,荣音不由“嘶”一声。
“疼吗?”他抬眸,问。
荣音瞪他,“废话!”
段寒霆抿了下唇,站起身问道:“医药箱在哪儿?”
荣音自个儿捏了捏脚腕,疼得直蹙眉,抬手指了一下柜子,“在那里面。”
段寒霆走过去打开,却不由惊了一下,一柜子的骷髅头,还有被拆的七零八落的骷髅架子,看着都让人害怕,不知道这女人怎么会把这些东西当玩具的。
他将医药箱拎出来,放在茶几上,手便从荣音的裙摆底下伸去,直探腰部,随意而又自然的动作让荣音一时间都没留意,旋即却猛地扯住裙子。
“你干嘛?”她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段寒霆看着她一脸被冒犯似的警惕模样,心里不爽极了,冷声道:“不把丝.袜弄下来,怎么给你捏脚上药?”
荣音尴尬得脸一红,拍开他的咸猪手,恼羞成怒,“那也用不着你,我自己来。”
当着他的面,她自个儿把丝.袜从裙子底下褪了下来,露出纤细白皙的两条长腿,段寒霆看着,喉咙莫名一梗,避开了眼睛。
荣音冷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忙用毯子盖住一条腿,把另一条伤腿展露出来,正打算自己按摩,便被男人捧住了脚,“我惹的,我来弄。”
他一只手提着荣音的脚踝,另一只手来回扭动给她进行按摩,虽然没什么要领,却莫名有些舒服。
段寒霆的手,总是那么宽大而有力量,表面看上去修长莹润,掌心里、指腹上,却覆着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茧子,十分粗糙。
这双手,若非扛起来枪把子,倒真适合弹钢琴。
荣音在国外看到过那么多弹钢琴的手,却没有一双手,比段寒霆的好看。
这个男人,当初真的是自己心甘情愿嫁的,她没有看错人,他的的确确是个万里挑一的好男人,好丈夫。
只是……
“段寒霆,现在,你有没有后悔娶我?”
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诘问,男人握着她脚踝的手倏然一顿,清寒而淡漠的视线朝她扫了过来。
薄唇轻启的同时,荣音一颗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第209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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