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恋菲站在我屋外的花丛里,身穿一条纯白裙子,没有蓝妖那般妖艳,但是凤眼眉宇间却尽显妩媚,当年我看见她这般清纯打扮,会觉得她单纯如水,如今,这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妩媚深刻地映射在我的双眸里,比阳光还要刺眼。
她可是由一个和我母亲同年代的细胞长成的!
“你有事吗?”我的语气并不和善,如果她对我心存芥蒂,我又何必以德报怨?
“羽呢?”尹恋菲见我态度不善,便也绝无好气,“他不在护法城,难道在你这里?”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你不要来问我。”我觉得可气,一个细胞比我老二十多年的女人竟然来和我抢一个男人?我回身关上了门,逍芜小舍小院里的景致也很好,我何必非得去外面面对一张臭脸?婉怡的早餐便先放一放吧。
想到这里,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如果是从前,我一定会耿耿于怀自己已婚的事实,坚决不靠近樗羽,如果尹恋菲爱就让她爱去,我没有资格争夺,但是现在,我竟然想要给尹恋菲脸色看并且欲图抢回樗羽!不是因为知道了尹恋菲不过是个可怜的克隆人,而是母亲的经历,给了我莫大的鼓舞和追求爱的勇气。
我靠着门,径自苦笑起来。
背后的竹门传来尹恋菲愠怒的敲击声,她叫嚣着要我开门,我倚着门听而不闻。
这时候西舍的房门被打开,婉怡站在门口,穿着长长的睡衣、披头散发、眼神复杂地望向我。
我抱歉地笑道:“吵醒你了?”
婉怡摇摇头,却指责道:“荩焕雪,你还是不够勇敢,还是喜欢逃避事实。你现在应该大大方方开门清清楚楚告诉她,让她识相点,不要撒泼!”
我一怔,然后莞尔一笑,婉怡说的不正是我心底所想却又迟疑不敢做的事吗?
“尹恋菲!”我反身一把拉开门让靠着门狂敲的尹恋菲差点重心不稳栽进我的小院,在她站定身形表情震怒地瞪着我的时候,我轻笑道,“我记得樗羽曾经不止一次毫无掩饰**裸地告诉过你,他对你没兴趣!我不知道你到底还要自我羞辱多少次才肯死心!”
“你!”尹恋菲不可置信地看着素来温和的我语出讥诮,指着我的脸老半天挤不出一句话。
我斥责她至此便也觉得可以适可而止,但是婉怡的热闹显然没有看够,她“啪”一声打落尹恋菲指着我的手,拧笑道:“把你的狐爪子收好,不要动不动就到处撒泼,我可没有荩焕雪这么好的脾气包容你个小骚货。”
尹恋菲气得不轻,一张美艳的脸涨得通红, 一句完整的话却始终说不出来。
我是见过孟婉怡的气势的,她要是两手腰里一插,大眼往上一瞪,连珠炮一样击出一串句子,是绝不会给别人反驳机会的,何况尹恋菲的个性阴郁,暗地里的手段绝对阴得过婉怡,但是明着的气势光嗓门就已经扯不到那分贝了。
眼看着尹恋菲凤眸里的泪珠子便要酝酿成功,婉怡再度打断了她这一招:“哭个鸟!不要以为你两腮含个泪梨花带个雨我们就会心生愧疚帮你抹了眼泪珠子。我告诉你,怜香惜玉这茬子事儿我懂,但是你既不是香叶不是玉,我脑子进水要跟你一狐媚骚子整这虚招?谁不明白你那小鸡肚肠阴毒贼心里盘算的那点儿破事?看看看,眼泪咽回去了不是?恨我了不是?再瞪哪你倒是再瞪哪!呦,说不哭还真不哭了?省点眼泪想去我哥哪儿倒苦水去是吧?好好好,你尽管去,我不奉陪了,看我哥哥用什么嫌恶的表情来接纳你的眼泪!狐媚骚子!”
婉怡骂道最后一句的时候,尹恋菲已经转过身小跑着离开了,她转身前那双恨透彻底的眸子让我心里直打寒战,我扯了扯意犹未尽的婉怡的袖子,将她兴奋的目光从尹恋菲跑开的小路上扯回来,问道:“这样骂人家是不是毒了点?”
“荩焕雪,你真不争气!”婉怡瞪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心软了不是?”
“我是怕你气到了自己伤了孩子。”我狡辩道。
“你分明是自己心软!”孟婉怡从不肯退让,像极了樗羽。
我正要开口反驳,莫野从屋子里走出来,无奈地拉过婉怡,笑着向我道歉道:“焕雪,别与她争了,我们家这婆娘就这性子。”
“去你的。”婉怡甩开莫野的手,别过头一脸愤愤。
莫野好气地抚过她尚未梳理的长发,然后轻柔地扳过她倔强的脸庞,动作极其小心翼翼,唯恐惹怒了火暴脾气的妻子,脸上堆满宠溺的笑容。
我悄悄退出小院,留给他们温存。
由于天色尚早,小舍外面还是有一些微凉,枝头的露水滴到我的肩膀上,带着凛冽的寒意。
我一个人不知不觉便踱步到了西海岸。
西海岸的港口有一棵老槐树,当时海风冷冽,我便靠坐在老树下,借着它庞大的身躯抵御一些寒风,却在抬头之际,瞥见了挂在槐树小枝头上由层层树叶遮掩的龙镯,旭日刚刚从海平面上跃起,那光茫灼亮了这镯子,透出树叶的一丝强光刺到了我的眼睛。
我平静的心情随即百感交集起来,我起身从枝头上摘下龙镯,放在这里快三年了,它竟然一点都没有变。
三年前,我侥幸将白佑从寻浪、追浪手里救出来,带着他来这里乘坐雪舰离开,他临走前将龙镯还给我,告诉我他保留我的一颗真心,现在想来,那情景还是历历在目,而母亲的记忆更是触动了我,白佑,这个从小就遭遇痛苦活在阴暗里的男子,藏着一双狼眸在墨镜背后,心里的苦痛却从不与人诉说。
母亲当年为了取回秦叶殇的尸体将白佑交还给白氏,想必也是极度揪心的吧?
我握着龙镯,抬起头,迷离的眼眸望着平静的海面,那时候,初日的光芒洒下碎碎金片在微微荡漾的海波上,金色的碎光里,慢慢出现一个人影,一袭黑色风衣,一脸俊逸风姿。
“白佑!”
我惊呼,不敢置信地上前一步抓住那黑衣,确确实实的布料被我拽在手里,带着恍如隔世的错觉。
“是我。”白佑轻叹道,声音也是充满恍如隔世的感慨。
我抬头,他还是带着墨镜,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却知道那里面一定有和我一样的百感交集。
“喂!好松开人家的衣服了吧?”
一个极不和谐带着怒气的声音打断了这朝阳下的重逢,我这才回过神来,看见了站在白佑身后不远处的樗羽,他刚刚命人停泊好船舰,回转身来看见一脸激动的我,随即打翻了醋坛子。
“樗羽,你这么快就找到白佑了?”我因为惊喜而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以至于三句话内还是离不开“白佑”,在樗羽的醋坛子上又浇了一层火。
“呦,听听,等极了吧你?”樗羽愠怒着扯掉我犹自没有反应回来而继续拉着白佑衣服的手。
我失笑,这口气,简直和婉怡一模一样。
后来,等樗羽无端的怨气减弱了些,他才告诉我,其实寻找白佑并不顺利,他几乎是撒大网捕小鱼般地巡逻着,调度了陆地海上一切人脉,才最后在冰北海域寻到了一丝线索而找到了他;听白佑说,他后来回到白家便与白昊断离了关系,本不是亲生父子,维系关系的更多的其实是仇恨,然而因为白佑的脱离,他先前在白氏带领的一部份随从便投向了白枫并且告发了他曾经做过的一些不利于白氏的事,从而引出一系列拖滞白氏发展步伐的事都由他一手操纵的秘密。白昊便不再顾及多年一起生活的感情,派人追杀他,白佑一路退避最后逃到了海上,在东南海域被自己的手下出卖从而受到白氏重创,身负重伤的他只能竭力往北逃,在冰北海域终于不支倒下,四面楚歌之下白佑本以为必死无疑,却不料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救星,四艘白佑从未见过的形状奇异的蓝色船舰恰时赶到,将白氏的力量打散并救走了他。
“救你的到底是些什么人呢?”我好奇地问道,在白佑的回忆和樗羽的转述中,那些蓝色的船舰都充满了神秘和力量。
“不知道。”白佑无奈地告诉我们,“我被他们安置在一个岛上修养身体,那里极冷,但是我被照顾得很好,却只能见到一些岛上土著,并未曾再度见过救起我的那些身穿蓝色劲装犹如天降神兵一般的人。”
“直到我找到他,他也还是和那些土著混在一起。”樗羽补充道。
我点点头,叹道:“好在你没事,没事就好。”
白佑笑着,绝美的下颚勾起好看的弧度:“谢谢。”
“咳咳咳......”樗羽发出刻意的咳声再度打断了我们的微笑对视,然后冷冰冰地吩咐手下替白佑在护法城安顿住处,便拉着我远远走了,留下一脸苦笑的白佑握着我递过去的龙镯径自对着苍茫大海无声。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从海上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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