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终于安静下来,蕙卿手上的针越扎越快,喜帕上的凤头渐渐成型。
结发夫妻
但蕙卿的嫁妆虽然绣好了,婚礼却并没能如期举行,魏主开始在边镇调兵,度天和刘易安都提前返回了边镇。
建康城里的人们顿时沉寂了许多,揪着心等着边关的每一点一滴的消息。
十月,两军大捷,据闻魏主中军被度天率轻骑突破,魏主受重创,魏军一日退出千里。
缠战到次年八月,南淮军和徐州军都取得不小的战果,各自将战线北推,最终会师在洛阳城下。
这一年中,建康城里,渐渐有一个传说兴起,据说宫里多了一位颇有权势的宦官,日常戴着面纱随侍。皇帝对他言听计从。他的名字和形貌都甚是神秘,还有人传说他是皇帝的内宠。
景王妃频繁出入皇宫,皇帝与婶母通奸的传言,在城中传得火热。
据说皇帝常召景王妃与那位神秘的内宠同寝,三人大被共眠,许多香艳细节甚至在话本都有提及。
一开始,谢琛也只当这是无关紧要的绯闻,并不在意。
然而几个月内,两名皇子先后亡故,皇后重病,皇帝罢朝,他才开始觉得不对,他求见皇帝几次,都未获许可。他在宫中交好的内臣死的死,外调的外调,不由心中忧愁。
蕙卿见伯父忧虑,自荐道:“我素日也常去宫中见皇后,不如我扮作宫女混进皇后宫中,或许能打听些消息?”
谢琛束手无策,不得不同意了她。
宫里有一位运送炭薪的老杂役受过谢家恩惠,因为供职卑微,也没有被替换掉。他冒了极大风险,将蕙卿藏在柴车中偷运进宫。
蕙卿寻到皇后宫中相熟的女官,女官哭诉说皇后被囚禁很久了。
蕙卿劝说了好一会,她才鼓起勇气,将蕙卿偷偷带进皇后寝宫。
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在皇后宫里见到那人……
隔着层层的纱帘,她听到一个有些熟悉,却又变得十分怪异的声音:“……那两个皇子总之也不是皇后亲生的,如今过继了小世子,你还照旧当你的太后娘娘,又有什么坏处?何必继续硬顶着呢?”
皇后有气无力地冷笑:“皇帝对你们言听计从,为什么不去说服他当众宣诏?却来游说我做甚?”
“皇后聪明人,自然知道原由。”那人声音越听越熟,一个字名在蕙卿舌尖上颤抖,几乎就要尖叫出来。
她壮着胆子悄悄拔开了一线纱帘。
“你们害死了皇上?”皇后骤然变色,踉跄着冲了上来。
那宦官没防着病秧子的皇后突然发难,面纱竟被她劈手抓了下来。
蕙卿看到了面纱后的面孔——
“李希绝!”
蕙卿心情激荡下,脚尖踢到了旁边的桌椅,李希绝骤然回头,蕙卿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阴戾的眼神。
蕙卿提裙就跑,仗着对皇后宫中熟悉,踉跄着躲进一个平素皇后近侍准备茶水的小隔间。
她听到外面喧嚣声四起,侍卫正在逐间搜索,知道凭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跑出这宫中去。
她喘着气,拿下头上的簪子,扎破了自己手指,匆匆在衣带上写下数语,压在茶盘下面。
她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闭上双眼,默默向佛祖祈祷。
“信女虽然……做过许多错事,也曾对佛祖不敬,但若让李希绝得逞,江东必会大乱,信女的丈夫与……那人也生死难料,信女愿以一死赎还前罪,求佛祖保佑,让这封信被,传出去……”
她祷祝完,用力握紧簪子,往自己喉头刺去。
门砰地被踢开了,蕙卿听到脚步声,似乎有人抱起自己,大声呼喊。
她只有一个念头反反复复:“快让我去死吧。”
不知过了多久,蕙卿悠悠醒来,发出微弱的呻吟,只是这轻微的发声,也牵动了喉头,一阵剧痛钻心。
“娘子醒了?”李希绝向着床榻上的她躬下身,似笑非笑。
他这张面孔近在咫尺,五官十分熟悉,神态却截然不同。
从前的他自命不凡,虽然有时候惹人生厌,但总归还是个没怎么经过世事的世家公子,有种天真开朗的气质。
现在的他神情谦和,甚至有几分卑微,看着蕙卿的眼神是从不曾有过的柔和。如果不是他穿着内侍服冠,颌下光溜溜的没有半根须子,就仿佛他们二人还是夫妻,她正躺在会稽城中的李家大宅里。
这笑容却让她感到一阵阵的毛骨悚然,如果她现在喉头完好,一定会失声尖叫出来。
蕙卿闭上眼睛,试图继续“昏迷”。
“娘子不想见我?这可真令人伤心,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我可是结发夫妻啊。”李希绝声音阴碜碜的,紧接着,他的手就落到了蕙卿脸颊上,像一尾毒蛇,凉得刺骨,她不由瑟缩了一下。
蕙卿骤地睁开眼,在枕上摇头,努力发出声音,但只有含糊的支吾声。
“哦,你想说我已经签过了和离书?”李希绝拍了拍她脸颊,“那是被李存思那个老东西伪冒的,我很快就会将他送去西天,咱们夫妻也终于可以团聚了……”
“你……为什么……” 蕙卿千辛万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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