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天地虽大,却躲不开有心人。
“少夫人、不,温姑娘,您今日有空给我们公子回个信吗?哪怕是一句话,一个字也行啊。”青衣卫心里也挺愁的。
从前听前辈们说做暗卫这行当不容易,九死一生不说,还时常风餐露宿。
可特么的,从没人同他说过,做暗卫还要替主子哄姑娘啊。
这姑娘还这么难哄。
心比腿还累。
温酒微眯着杏眸看向青衣卫,深深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起来太好说话了?
那人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个,要是温姑娘实在不想动笔,捎句口信也行啊。我们公子天天自责的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还要东奔西跑的平叛,实在是……苦啊!”
最后一句,差点唱出来。
温酒扶额,“你以前学唱戏的吧?”
这都是些什么人?
“少、温姑娘好眼光。”青衣卫两眼放光,颇有些自豪道:“属下十岁之前是学青衣的……”
为了同温酒多说两句话,好回去和公子复命,他也是豁出去了。
大有把小半生经历都说一遍的架势。
“行了!”温酒打断他,“天都要黑了,你从哪来回哪去!”
青衣卫迟疑了一下,“那我就回去同公子说,您今天在茶楼冲冠一怒为蓝颜,为了他都动手揍人了,您看怎么样?”
温酒深吸了一口气,认真考虑道:“我现在有点想把你的小命留下。”
“少夫人再会!”青衣卫起身,瞬间掠上了屋檐,他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停下来又说了一句,“温姑娘再会。”
温酒没理会他,跨过门槛,披着满身的月光进了屋。
打磨的老师傅都还在忙碌着,几个小二一直往窗外看,温酒顺着他们的目光往外头看了一眼。
珍珠坐在高处,一边晃荡着两只细长的腿,一边啃糖葫芦,一串接着一串都不带歇气的。
小姑娘长得一般,脸圆圆的还有星星点点的雀斑,一双杏眸却生的极好,眼里秋水盈盈的。
“她一口气吃那么多,肚子不会痛吗?”
几个小二都是小少年,正是什么都稀奇的时候,见温酒进来,连忙散开喊了声“掌柜的”。
“行了,都别盯着珍珠看了,人家一心就喜欢糖葫芦,你们再看也没用。”温酒随口开了句玩笑。
几个小二支支吾吾的,红了脸。
温酒嘱咐几位老师傅早些回去歇息,转身去了后院。
她除了出去谈生意和去别的铺子盘账之外,大多数的时间都待在这里。
后院弄了个间屋子当寝居,大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就起来打磨玉石,漫漫长夜,也能一点一点消磨下去。
温酒把信放进抽屉里,青衣卫送来的那些信,她一封都没拆。
谢珩的近况,在八方城里人人皆知,他打了几场仗,将多少兵收入麾下。
少年红衣玄甲在战场上厮杀,一柄斩尽剑所向披靡。
离开谢家已经有不少时日。
有时候午夜梦回,温酒时常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对谢珩是真的恨不起来。
哪怕前世因此受尽耻辱,因此丧了命。
可谢珩,也是遭人算计,这是笔理不清的帐。
真正让温酒不能释怀的,是谢珩在这件事上的做法。
他明明可以早些和她说明白,即便难以启齿,总有别的法子提示一二。
谢珩偏偏在大婚之日玩起了大变新郎,他不在意自己满身骂名,温酒却不能不在乎。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她想她养着的少年,身处暗潮汹涌中,仍旧心中澄明。
决不能因她行差踏错,成为他一生的污点。
温酒躺在榻上,思绪越来越模糊,竟没发觉有人在窗户边上往屋里吹迷烟。
等她反映过来,已经是四肢无力,她说要多少银子都成,下手轻点的时候,已经全然发不出声音了。
几个黑衣人从窗户处跃入,拿绳子往她身上一绑,连眼睛也用布条遮住。
温酒恍恍惚惚的时候。
听见几个黑衣人低声说着:“下手轻点。”“手往哪摸呢?”“把屋里这些值钱东西全都带上。”
没过多久。
温酒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昏迷之前,她想的是:银子赚太多了也不好,这不,遭贼惦记了。
……
温酒恢复意识的时候,手脚都被人绑了死结,眼睛被蒙住了,什么都看不见。
她坐着也感觉飘飘摇摇的,应该是在船上。
船舱外,几人的说话声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
“咱们这次请财神也太顺利了吧,我还以为大户家里都是仆人成群,打手杀手一大堆的。”
“不是我说啊,会不会抢错人了?两口迷烟,她足足睡了三天!三天啊,这要是直接睡死过去,该不会说我们谋财害命吧?”
“不管那么多了,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温酒心情有点复杂。
敢情这几个劫匪还是新手,说起来“谋财害命”四个字声音都在发抖。
“几位老哥,先给我弄点吃的成不成?”温酒也是个胆子大的,靠在船舱上喊了一声,声音哑的吓人。
外头几人瞬间雅雀无声。
温酒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那几人应声。
她有气无力的开口道:“把我饿死了,你们带个死人回去有什么用?”
片刻,有人掀帘进来,把两个窝窝头一碗水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走。
“大哥。”温酒无奈了,“您倒是把我手上的绳子解开啊。”
那人顿了顿,还真就过来给她解绳子,解到一半的时候,船头有人怒吼道:“她让你解你就解,你是不是傻?”
温酒实心实意的劝道:“你们想要多少银子,不妨直接报个数,何必费工夫把我弄过去,反正要银子还是要回八方城取的。”
几人都沉默了。
温酒叹了一口气,很是惆怅的问道:“你们知道这来回几日的功夫,会耽误我挣多少银子吗?”
几个壮汉彼此相视一眼,表示不懂这么配合给钱的姑娘到底是什么奇葩。
温酒挣了挣被麻绳捆住的手,酝酿了一会儿,才十分严肃的问道:“你们知道财神的手用来做什么的吗?”
有人被她这副正色的模样偏了,紧张的问道:“用来做什么的?”
温酒闭着眼睛,一本正经的说:“招财。”
众人:“……”
过了片刻之后,几人过来把她手上脚上的麻绳都解了,只留下蒙着她的眼睛的布条。
“蒙眼布不能摘,等到了地方再摘。”这几人年纪都不大的样子,手法也十分生疏。
不像长期干票的,倒像……生活所迫。
温酒盲人摸象一般,摸到到了桌子上的吃食,好像是馒头,就是硬了点。
她咬了一口,发现是窝窝头之后。
顿时就觉得自己性命无忧了。
这些人穷啊。
穷的好,那她就有用武之地。
暂时死不了了。
她到八方城也只是偶然,本来是想回江安的,结果走岔路,稀里糊涂的离了十万八千里,就这样留下了。
只要不危及性命,其实去哪都成。
一群毫无经验的劫匪,一只配合无比的“肥羊”,数日后,终于到了目的地。
温酒摘下蒙眼布,重见光明的第一眼。
就看见了素衣麻布的三公子,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没睡醒,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试探性的喊道:“三……”
“你看什么看?”有泼辣女子叉腰骂道:“那是我们大当家的压寨相公,是你能看的吗?”
第229章 请财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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