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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拿了女主剧本的咸鱼 第65节

    阿正从廊下来,今天有雨,不过入夏的雨和春天不同,痛痛快快哗啦大半个时辰就停了,檐角庭院湿漉漉,阳光出来了,天空还挂了道淡淡的彩虹。
    苏瓷把那盆可怜的山茶放在院角,还特地往里藏了藏,以免她亲娘来看她时发现了,便听见脚步声,阿正推开院门快步上廊:“夫人,颜姨娘来了,赤足徒步,正奔至营区外,夫人我们可要拦截她?”
    拦截啊?
    苏瓷摸了摸下巴,也没什么意外的,昨晚杨延宗就给她说过了,她这不就是在这等着呢。
    颜姨娘想硬闯的话,其实不大可能,譬如现在苏瓷发话的话,她马上就会消失。
    只不过吧,苏瓷想了想:“算了,别了,让她进来吧。”
    别拦了,虽说拦也能拦住,但颜氏姐妹平时来往频繁,今天拦了颜氏过两天也就知道了,没什么意义,反而到时还得加一重解释。
    所以别拦,让她来吧。
    就连杨延宗也没说拦,只让她盯着,可见也是知道的。
    阿正应了一声,出去了。
    苏瓷放下花盆拍拍手,行吧,看来今天有一出大戏了。
    ……
    当颜氏的婆子闯过前院拍东大跨院的门,急声说夫人请大少奶奶过去的时候,后院已经闹过一场了。
    杨重婴出门了,今天是月初,是他出门去营区核对账目的日子,这几天都不在家,杨延宗也不在家。
    颜氏又惊又急,身边的颜姨娘跑掉了两只绣花鞋,雪白的袜子和裙摆泥泞一片,脚底跑出血了,浑身被大雨浇了一个透,两颊打肿嘴角流血,双眼肿得像一对大桃子,拽住胞妹的手,急得跪下来了,连哭带求:“妹妹,妹妹,你让外甥抬抬手,别生世子的气的,放他一马吧呜呜,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能死了啊,那是要了我的命了!……”
    “姐,姐姐,你先起来啊!”
    颜氏心乱如麻,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啊!姐姐怎么会说大郎对世子下毒手,这是怎么回事?!
    她急得不行,赶紧打发人出门找杨延宗,又急声:“快,快去叫延信兄弟和苏氏来,快啊!”
    也被吓了一大跳的婆子赶紧往前面跑,和守院亲兵解释后被放行急忙去擂东大跨院的门,又叫跟出来的丫鬟去找杨延信杨延贞。
    杨延信出门了,杨延贞今天休沐在家,苏瓷到的时候,杨延贞已经被颜氏和颜姨娘夹杂得满头大汗,有颜姨娘在有些事情也不好说太明白,他只好反反复复说:“不管咱大哥的事,才没有,对世子是卷进通敌叛国案去的,他截获北戎人手里的一千五百两官银,偷渡过程中被监察司和虔王人赃并获的!”
    颜姨娘“咚”一声直接扑倒在地,这还是她第一次确切知道季堰的罪名,当场天旋地转,往地上一倒,吓得颜氏赶紧俯身扶她,颜姨娘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铁青铁青的,“……姐,姐要救他!”
    说着直接厥了过去,一度似乎连呼吸都探不到了,好歹按死死按住人中才缓了过来,颜氏心胆俱裂,一叠声叫婆子叫大夫,又抱着颜姨娘急声让人收拾院子,她已经知道颜姨娘被撵出六王府了,看样子似乎还想让她留下来住。
    看得苏瓷眼花缭乱,最后一句她心里卧槽,这不大好吧?
    不过不用她发言,这个时候,杨延宗终于回来了。
    这个男人一身扎袖紧身的苍色麒麟纹长袍,逆着光,从大门缓步而入。
    颜姨娘一见了他,就犹如见到了救命的稻草,被按人中按得半昏半醒的状态瞬间如同打了鸡血般,挣扎从婆子怀抱站起,冲过去噗通跪下,声声泣血:“大郎,大郎!世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姨母给你磕头了,你饶他,你饶了他!看在往日他对你的关照上,你饶他一回吧!!”
    “关照?”
    杨延宗忍不住笑了笑,颜姨娘怕是不知道世子以前是怎么一而再的“关照”他的吧?
    杨延宗居高临下,淡淡对颜姨娘:“姨母怕是不知,我与世子疏远已久,当时并不知此事,而此事已呈于御前,非一般人能左右的。”
    颜姨娘愣愣的,什么,“御前?”半晌,她呆呆,颤声:“那,那如果定罪,世子会如何啊?”
    “按律,通敌叛国者,当夷三族。”
    但宗室肯定不合最后一条的,老皇帝当然想一举灭了六王府,但成不成功另说。
    只不过,季堰本人,斩首怕是跑不掉的了。
    当然,也不用旁人斩了,六王已经亲自动了手,这是杨延宗收到的最新消息,他道:“只是不待审判了,今早有消息传回,六王昨夜大义灭亲后于今早当朝请罪了。”
    淡淡的声线,似乎带着点叹息,仿佛在天边飘来,每个字拆开颜姨娘都认识,但拼凑在一起,那意思却似乎听不懂。
    五雷轰顶,她顶门一热,当场晕死过去。
    颜氏尖叫一声。
    她刚跑出去前院叫亲兵叫大夫的,连苏瓷在场,三儿子在场,她都慌乱得忘记使唤了。
    一回来,刚好见这个情景,颜氏大骇,冲过来一把接住她姐姐,一试幸好还有呼吸,赶紧叫婆子抬进屋里,隔壁院子正收拾着乱哄哄,她直接让人把颜姨娘抬进她屋。
    她哭着,刚才那一下真吓死她了,颜氏惊惧交加,使劲锤杨延宗,“你和你姨母说什么了,有话怎不能缓缓说,你这是想要她的命吗?!”
    这是她世上仅剩的娘家唯一血亲啊,姐妹相依为命多时,他又不是不知道!!
    颜氏急忙说:“你姨母先在家养着,这事你先别管,你赶紧救救你世子表哥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实话说,颜氏这人吧,从小流离失所,虽说官宦千金出身,但逃亡比养尊处优的日子还长,读书不多,素质也不高,她的表现经常和素养贵妇差别挺大的,道理有时也说不通,但到底是亲娘,杨延宗兄弟还是很愿意迁就自己老母的。
    可这一回,颜氏却撞铁板了。
    “没救了。”
    杨延宗淡淡一句,颜氏一愣,半晌抬头,杨延宗一字一句告诉她,“季堰没救了。”
    他俯身:“娘,你知道吗?季堰为了保住史氏兄弟,三番几次于置我于死地!!”
    “你往乌川走那一趟,爹差点死了,也全是这里头的缘故。”
    杨延宗淡淡道:“季堰在追搜北戎私盗的银车中生了贪婪之心,欲私自瞒下,被季邺告密,人赃并获。”
    “我事前并不知。”
    “别说救不了,就算能救,我也不会救,娘你知道吗?”
    杨延宗垂眸看他的母亲:“还有,双方误会太深,姨母并不能留在家中,我会让人送她回六王府。”
    杨延宗这一瞬露了峥嵘。
    他向来对家里人都是很温和的,杨延宗血腥一面从来没有对过家里人展露过。
    尤其颜氏,她不涉外事,就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大儿子。
    说及前事,杨延宗神色淡淡,眼神却一瞬凌厉,眉宇气势陡然而生,他手上留过太多人命,北戎的、战场的、朝中敌人的、细作的、种种对手的,这一瞬间乍露的气势哪怕未曾全面,那血腥气和凌厉气势已经让人心惊胆战。
    颜氏骇了一下。
    心肝栗然一悚,有寒气直窜后脑,让她一骇,一瞬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而全程目睹这一幕的苏瓷也不禁再度感慨,啧,就说吧,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是真温和的人,他划下了底线,在他底线内,他愿意容忍的人,怎么都好。但有一个,谁也不能试图越过他定下的底线,就连颜氏也不例外。
    他是不可能让颜姨娘这个有可能演变成潜水炸弹的人物留在家中的,开什么玩笑呢?
    他是个规则制定者。
    他宽容,那是他愿意宽容,倘若他不愿意了,他马上就能让你见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苏瓷心里啧了一下,就一点都不意外。
    哪怕最近两人相处多么和谐,杨延宗在她跟前表现得多么的温和,她也没忘杨大佬的大白鲨本质。
    当然,杨延宗对他娘还是很宽容的,察觉颜氏的惊骇,他敛了敛情绪,很快就把外露的气势收敛起,那种血腥骇然的感觉就散了,他俯身扶住母亲,和她说道理:“世子如今这般的罪名,姨母留在咱们家里总是有些不合适的,你说是吗娘?”
    颜氏总算缓过来了,但方才心惊胆颤的感觉仍在,她有些讷讷,但颜氏对颜姨娘感情还是很深的,姐妹年幼遭遇抄家夤夜外逃,当年她年纪小,是她姐姐一路拉着她的手跌跌撞撞走出来的,后来又落入人贩子手中,姐妹俩逃到一半被发现追上,最后是她姐姐牺牲自己把她推上船,让她逃出生天,自己却被逮回去。
    不然颜氏后来也不能幸运嫁给杨重婴。
    而颜姨娘却被辗转卖了多次,最后卖进六王府府中。
    或许颜氏姐妹在别人眼中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姐妹情却是真的,两人是真正的相依为命。
    颜氏急了,顾不上那点惊悸,赶紧拉着杨延宗的手,“别人不管你姨母,难道你也不管她吗?你娘母家死绝了,就剩这么一点血亲了,你难道连口饭都不给她吃吗?!”
    杨延宗拍了拍他母亲的背,想了想,最后说:“那将她安排在南郊庄子住,可好?”
    这算得上一个折中的办法,再多,那就不可能了,最后,颜氏还是答应了。
    之后散场,颜氏急忙接了大夫进屋看颜姨娘,杨延宗吩咐几句,杨延贞便去了,他立在大厅片刻,转身离去。
    苏瓷顺势跟着他出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
    这人男人走得很快,步伐有些急,跨过后宅大门踏上前院的青石板,却突然停下来。
    他突然站住,苏瓷正奇怪,杨延宗却回过身来。
    阳光下,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些奇怪看着他。
    她发饰变了,但一双眼睛却从未变过。
    不对,其实她连发饰也没变对,一双娇俏的纂儿,从来都不是标准的妇人发式。
    杨延宗盯了她半晌,忽这般道:
    “我不喜欢别人敷衍我。”
    在他的认知里,妇人该是天然就爱着她的丈夫,以她丈夫和家庭为中心的。
    妇人进门,冠以夫姓。
    夫为妻纲。
    天下自来如此。
    但这一回,两人的脑电波却没接上。
    苏瓷:“……”
    几个意思?
    她莫名其妙,大哥你这是在说什么啊?
    第48章
    苏瓷还来不及回答。
    杨延宗霍转身走了。
    见她一脸懵逼,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杨延宗心里涌起一股怒意,但余光瞥见一院子值守的亲兵和侯在他外书房门前等待的心腹部下,最终强行按捺下来,掉头走了。
    他大步上廊,一脚踹开书房大门,马鞭往书案上一甩,强自压抑的结果就是越发拱火。
    他真的想不明白,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她总是这么与众不同离经叛道。
    表面遵从,什么都好说,但实际骨子里确是个最不驯的主意最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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