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的电话来的很匆忙。
沉扶星乘车赶到餐馆的时候,餐馆就跟被条子血洗过了一般,桌子东倒西歪,玻璃碎片遍地。从门口一涌而散的人群各个骂骂咧咧,嚷嚷着什么贱婊子什么的。她心里咯噔一下,飞速下了地下室。
地下室也大差不差,鸡飞蛋打,人来来往往,嘈杂淫靡的空气中涌动着一股子冰毒的那种刺鼻味道。她被逼的后退一步,臭着脸用手挥了挥,才算是能勉强呼吸。而混乱的小型赌场里,米娅窝在沙发里抽烟,身影被昏暗的灯光照的浑浊不清,霓虹灯扑灭在头顶,只见她撑额,看不清表情。瞅见她过来,米娅放下翘着的腿,立起上半身,仰面狠吞一口烟,冲她招了招手。
沉扶星踩着满地狼藉走过去,往茶几跟前站着的几个鸭/子瞅了一眼。只见都面出难色,最当间一个脸上一块张牙舞爪的巴掌。当下就明白了。
下头人惹事儿了。
看这阵仗和米娅的脸色,估计是捅了马蜂窝,十有八九这男孩儿今天出不去这门了。
她想着,往鸭子那边走,点了点中间男生,“你招你姐了?”
男生抿唇不讲话,一副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的模样。
她便往人屁股上踹了一脚,‘噗通’一声,双膝落地。
周围一圈人都特惊讶,男生抬腿还要站起来,她一靴子踩上他小腿。垂脑袋,点烟,随手巴拉巴拉碍事儿的头发,看他,“认错。”
见周围人还满脸诧异,她吹一口烟,“你们米娅姐舍不得罚你们,我可是得教教,不懂认错,就先跪一会儿。”
瞬间,周围人就明白了。
意思就是,让他们以后机灵点儿,犯错的时候记得下跪认错,或许还能有点儿什么生机。
男孩儿愣了几秒,被沉扶星又一脚踹背上,手臂撑地,她又催他道歉。
米娅懂她意思,给面子的冷着脸听他说了几句,烦躁摆摆手,“都特么滚!”
人被驱走,沉扶星才往她身边坐,开门见山问怎么着了。
米娅烟抽的凶,边给她开酒边解释说是那男孩儿惹了一官儿太太,人一气之下把桌儿掀了,喊来一堆老外过来找茬,她费好大力气才给压下去。
沉扶星端酒杯,跟她碰了一下,提起从电话里听来的那句话,“几个月了?”
米娅相当平静,比了个‘3’,仰头猛灌一口冰酒。
沉扶星掂量了掂量,想着她那些事儿,最终还是没问出口那句‘谁的’。不管是谁的,不管这种宝贵或是不宝贵,米娅不留,最终也只能是一滩血水。
“过两天陪我去趟医院,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米娅像是深思熟虑后做下的决定,烦扰中又相当坚定。
沉扶星往她脸上撂了一眼,默不作声喝了口酒,知道她是信任自己。毕竟头上悬着箭,顶着个‘第一女婊’的招牌,仇家多,见缝插针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趁机把她做了。有个人给床边守着到底还是安心点。
“既然没打算,就该吃药。”这事儿,她该比她更谨慎的。
米娅听了完,眉头一皱,但很快恢复了风轻云淡的那种风姿,“玩儿脱了呗。”
“那你就该早点打掉。”
沉扶星知道里头有故事,就依米娅那种脾性,她早就不会爱人了,更不会想要孕育一个孩子。但既然这孩子能留到叁个月,必定是中间出了差错。原本是想留下,或者她纠结要不要留下,最后想明白了,这孩子不能留,这才通知她。
那么,这中间的岔子,必定出在孩子爸身上。
米娅被她戳了心事儿,默声几秒才开口,“我留不住他...”
米娅最牛的地方就是她相当洒脱,因为早就对这个世界失望了,所以已经不会爱人。她张口闭口就是交易,钱是王道,情债也得拿钱来抵。但这一句话里,相当悲惨的出现了不舍。
一个婊子不该出现这样的情绪,因为化为等号的那些价牌会因此而变得毫无意义,被抛弃掉的那个瞬间也会比其他时候更疼一些。
“做这手术,听说可不是一般的疼。”
米娅嗯一声,“但是,我不受这个疼,以后换他疼。正反都是疼,倒不如早点儿了解,其实也就一下子的事儿....”
沉扶星听完,惋惜的往她肚子上忘了一眼。
当是最后一面。
...
沉扶星从餐馆出来就碰上了个不速之客。
见他立在车前,她条件反射问,“你怎么在这儿?”
王埕没吭声,把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像是在找寻什么。但没能找到。
对于他的到来,她眼里除了疑惑,再没有半丝别的东西。包括那点儿惊讶和惊喜。
他找不到。
没得到回应,沉扶星冷笑一声,讥讽,“王老板原来也喜欢来跟踪这一套。”
“前几天Helen小姐不辞而别,我可是念了好久。”他手里抱了一簇玫瑰花,娇翠欲滴。
没人送过她。
而他递来,沉扶星却没半点儿想接的欲望,反而觉得好笑,也确实笑出来。
“王老板有点儿意思啊...放着楚楚动人的阮阮小姐不管,非得到Helen这儿讨骂。”
她没多给他别的机会,只回自己想说的。
“第一,我不掺和你和苏容靳之间的事儿,你跟他有何牵扯,都跟我无关。”
“第二,狗只能跟一个主儿,跟的多了容易小命不保。”
“第叁,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是各走各的阳关道比较好。”
沉扶星话说完,扭头就走。
然而就跟预料到她会如此反应一样,王埕在这个时刻开了口。
“昨天晚上在七号公路上,发生了一件爆炸案。九个男人,叁辆车,被枪打成了筛子,最后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你来猜一猜,这事儿是谁干的?”
沉扶星脚步一顿,转过去看他,“你什么意思?”
他面色如常,往她跟前走了几步,接着问,“你走那天中午,赌场会客餐厅出现枪声,然而等警察赶过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你觉得谁有这么大能耐?”
沉扶星不讲话,他接着说,“你不愿意背叛他,但你怕不怕死?”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不用你给我透点儿什么。只要你跟我,我拿命护你,你还会不会考虑我?”
沉默的一段时间,相当漫长。
沉扶星一瞬不瞬盯着他看,从最开始的不耐烦到后来的冷静,他知道她挑起的眉说明她在思索,在掂量轻重,在计算得失。
夜风习习,她的发丝凌乱在他眼前,被身后店面的霓虹灯照的五光十色。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
沉扶星望着他,几步的距离,又看了看他怀里的花,随后开口,“花挺好看的。”
就这么一句,说完就走。
离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连句再见都不愿意施舍。
他看着她的背影,想起来她坐在赌桌上冲他笑那天,妩媚的,妖娆的,把笑也掏给他的。
那个她,在现在看来也荒唐到一定地步。
有件事儿他谁都没说过,连跟前最亲近的下手都没提过,他怕别人笑话他,笑话他堂堂一驻外警察,爱上了一个婊子。但不说也是事实,他羡慕苏容靳。
羡慕他明明这么坏,骨头里都是阴,里里外外,杀人如麻,犯滔天罪恶,死后必被凌迟。然而,却依旧能够拥有一个名叫Helen的女人。这女人冲男人笑,冲男人皱眉,把男人的心放手心玩弄,笑着摔在地上,还能问人疼不疼?人不都贱吗,明明她看他的眼光就像是看一只老鼠,他也依旧想要她。
他其实羡慕这个,羡慕苏容靳至少拥有她的身体。
这种想法就像是他心里一股咽不下去的苦,每每想起都觉得难受。然而就是那天,苏容靳把别的女人带进去房间那天,他突然就不羡慕了。
他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因为他明白了,眼前这个女人警戒心相当重,已经不愿意再爱人。
...
第二天下午,沉扶星站在冰箱跟前扒拉半天,跑书房敲门。
“你今天有事儿没?”
里头人没吭声,垂脑袋看一些文件。
她站在门口,“你司机借我用用,冰箱里没吃的了,我去买点儿。”
他没吭声,一时之间搞得她不知道该不该走。
沉扶星等了会儿,耐心没了,门咣一关,决定自己走过去。
他妈的,谁特么要看他臭脸。
她回衣帽间换衣服,脱下睡衣,套内衣,刚套上,门被推开。
他没动,她接着换衣服,也不看他,也不打招呼。
苏容靳在门口站着,全程看完她换衣服,他眉头蹙的很紧,从书房门被甩上那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
他知道她生气了,觉得莫名其妙,又更莫名其妙的觉得并不讨厌。
其实沉扶星脾气很大,还很怪,她跟他这么些日子,乖巧和顺从全部都是装出来的。他知道她怕他。
口随心动,他的嘴比他的大脑更先反应,“你发什么脾气?”
“我哪儿敢跟你发脾气哦。”她阴阳怪气,往耳朵上挂耳环,不看他。
跟他久了,自然而然就练就了一套应付他的手段,他进她就退,他生气她就认怂,他心情好就蹬鼻子上脸。总是不会吃大亏。
“那你给老子摔什么门。”
“是风。”
“。。。”他一瞬间气结,心口堵的不行。
苏容靳冷着脸在她身后不远的门口站了会儿,透过镜子里,他眼神相当恐怖。
沉扶星挂耳环的动作默不作声缓了下来,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情绪莫名其妙,特别不像她。她原来哪儿敢跟他这么冲说话。在他面前,她已经越来越无法伪装自己的情绪。
苏容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在和她视线对上那一秒,猛地几个大步向前,冲梳妆台揍过来。
沉扶星手一抖,右边耳环没能挂上,她垂眼睑,在一双手伸过来时条件反射挡了一下。
然而那双手并没有像预料的那样扇过来,反而是耳垂一热,他不耐烦的在她梳妆台桌上的锦盒里翻了翻,然后一把拽掉她左耳挂上的耳环,顺势丢垃圾桶,又把刚拿出来的耳环往她耳朵上挂。
沉扶星看的相当生气。
她买的就是垃圾,他买的就是宝呗,就特么得天天戴着呗。
“我不想戴这个。”
他脸一冷,从镜子里看她,眼神凉飕飕的。
“你再说一次?”
“跟我今天穿的不配啊。”她穿露背衬衫,配休闲裤,不配啊。
他从上往下把她看一眼,最后停在她后背。
八个字,“把你这身破布换了。”语气不容抗拒。
“。。。”
沉扶星默默收回手,从镜子里看他,看他皱眉,看他烦躁的在她耳朵上的四个耳洞里找到合适的那个穿进去,又看他挂上后不开心的拽她耳环。
不疼,但有点莫名其妙。
她眨眨眼,在想他刚才是不是在借机报复她。
苏容靳挂完就扭过去换衣服,换完出来客厅,站在门口催她。
沉扶星没懂,出门见他一副收拾好的样子一愣,傻不拉几问,“你跟我一起去?”
他也一愣,扣袖扣的动作顿下。抬眼,袖扣劈里啪啦丢手边桌子上,绷着脸开门走了。
沉扶星被摔门声惊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留给她满鼻子灰。
她慢悠悠把袖扣捡起来,幽幽叹气,跟着出门。
一路上他都不说话,车子停到大型超市停车场,他没下车,沉扶星自己去的,很快掂着一堆东西过来。
苏容靳扭头往后排看一眼,皱眉,“买这么多?”
“你怎么这么抠门。”
沉扶星吐槽完,上副驾驶,他让她滚,她不滚,说要滚谁受得了你这臭脾气,矫情逼。
他就不讲话了,开车,往家走。
沉扶星难得出来一次,路过一片海域,看到堆晒日光浴的老外,问他有没有空。
“没空。”
她伸手指着海滩,“停那儿。”
“我说了没空。”
“出来都出来了...”
“你屁事儿怎么这么多。”
沉扶星不讲话,冷着脸,望着窗外的海滩。几十米的路程,一眨不眨盯着窗外,不看他一眼。
苏容靳睫毛翕动几下,单手扶方向盘,空出一只手去牵她。
沉扶星感觉到自己手被抓住,然后放到他大腿上,她看过去,猜测这个牵手的含义。
但其实没有含义,就是想了,于是牵了。
苏容靳打转方向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停在了一片海滩。这里比刚才那边清净,远处岸上还有一古老的教堂。
他停稳下车,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海边。
脱鞋,踩沙子,她踩,他看。
隔着十来米的距离。
她看远处,逐渐变浓的霞雾正在缓慢的洒满海面,然后吹来一阵海风,她被吹个满怀。
太美了。
沉扶星掏出手机,横七竖八拍了一堆日落的照片。
苏容靳靠在车身抽烟,偶尔抬头去看她,偶尔垂眼睑拨弄手机。突然,一阵很轻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他眼神倏地冷下来,抬头,扫视过去。
很快,他的周身便被阴戾包围,阴沉沉的神色荡在眉宇间。长指顺着腰迹探过去,轻微的一声响,‘咔’一声。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他看了眼沉扶星。
沉扶星拍完照往岸上的教堂走,没来得及进去,从门里跑出来一个小朋友,嘻嘻哈哈的,一个不注意撞苏容靳腿上。‘啪’一声,小朋友整个人跌地上,大理石那种,肉撞上去相当疼。
苏容靳条件反射就要踹一脚,被沉扶星一声怒吼拦了。
沉扶星吼完他,赶紧半蹲下来问有没有事儿,小朋友哇哇哭,她抬头瞪他,“你这人...”
“我怎么了?”他不爽。明明自己撞上来的,他纯属条件反射。
“你抬腿什么意思?”
他绷着脸,不吭声了。
枪慢悠悠从腰迹掏出来,他微眯眼,空荡荡立在冷风里。慢悠悠举起手枪,对着不远处的矮灌木丛....
瞄准,手指下压...就在这时,灌木丛出现几道身影,黑压压一片,冰冷的枪口对着灌木丛里那几个男人的眉心。为首的男子眉宇中染了迫切,攥着枪往这边走。
苏容靳把头扭回去,背对苏亚丁比了个停的姿势。随后把枪归于原位,垂眼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心也跟着回了原位。
她蹲在地上哄小孩子,说好听话,软话,嗓子都相当温柔。
在夕阳下,她耳朵上挂着个跟衣服和妆容半点都不搭配的耳环,特丑。
但很奇怪,她的笑明明不对他,他却看了一眼又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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