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帝还没开口问，褚老神医就接着道：“大补之物用多了也会短寿，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说完，老神医十分有排面儿地转身就走。
    太后追了上去：“神医暂时不会离开京城吧？哀家想请神医再帮月华瞧瞧……”
    永安帝：……
    脑子里想的全是褚老神医说的话，易胜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故而亲自去送褚老神医出宫。
    等到太后回去的时候，易胜就跟褚老神医赔笑：“老神医怎么知晓圣上他每日都在服用药膳补汤……”
    褚老神医没好气地道：“医者讲究望闻问切，老夫若是这点儿都看不出来，还出来行什么医？”
    易胜忙赔笑道：“咱家就是好奇，神医息怒，神医息怒，咱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想多活几年，神医能不能给咱家瞧瞧？”
    褚老神医道：“诊金一千两，药钱另算，明日上午到三院胡同来。”
    易胜忙道谢，一路将褚老神医送出了宫。
    回去之后，太后已经离开了。
    永安帝问：“他怎么说？”
    易胜道：“楚神医说如果他连这点儿都看不出来的话……他就没脸行医。”
    永安帝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微虚着的眼中透着危险的光。
    药膳最早是淑妃奉上的，他觉得喝了药膳挺好的，才让太医继续配。
    给他配药膳的太医是谷林。
    淑妃是故意……还是无心？
    还有就是，洪均进宫见了一趟淑妃，回头就出事儿了，他给康王下毒。
    这些都是巧合？
    永安帝的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他当然会怀疑，因为他自己的身体状况的确大不如前。
    永安帝好不怀疑褚老神医的医术，毕竟能用换血之术减轻月华的痛苦，还能将月华断掉二十多年的手脚筋接好……
    真是好得很，好得很啊，药膳……单拿出来是丝毫问题都没有。
    可他若是日日都用，用多了之后……
    “张洲，去查谷林和淑妃……”永安帝下令。
    “是，皇上。”
    张洲走后，永安帝宣来太医院老院正，让他检查褚老神医给的丹药，院判看后惊喜不已，直接跪在地上恭喜永安帝：“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此丹药耐是传说中的培元丹……老臣真是三生有幸，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这般仙丹。”
    永安帝：“仙丹？”
    老院正点头：“对，培元丹完全可以称之为仙丹，传说再破败的身子，一粒培元丹下去也能将人调理好……”
    永安帝急切地站起身子，指着老院正：“可有毒？服用之后人可会有不妥之处？”
    老院正他摇头：“不会，培元丹，顾名思义，就是固本培元，皇上若是不放心，老臣愿意为皇上试药！”
    永安帝瞪大了眼睛，这老狗想得美！
    “试药就不必了，既然你说药丸没有问题，那朕就服用了，若是有任何差池，朕诛你九族！”
    麻的，老子统共就两颗，还有老狗觊觎。
    永安帝不高兴，把老院正轰走，想了想，服下一粒固元丹。
    好东西都是他的。
    （褚老神医：药是我炼制的，方子是林晚秋给的，成品嘛……因为药材以及手艺的限制，跟林晚秋给的固元丹相比差远了。
    这残次品玩意儿他还多。
    总有一天，他会炼制出合格的固元丹！）
    永安帝服下培元丹之后，当晚饭吃得香，睡也睡得香，第二天精神抖擞，整个人都感觉不一样了。
    他决定，一定要把楚神医请进宫。
    这种神医必须留在他身边。
    只是，楚神医的性子太硬……来硬的不行，永安帝打算好好想想办法。
    三天后，杜修竹能下地行走了。
    永安帝想了想，还是亲自去康王府探望了他，毕竟没有他这出事情，他还不知道有楚神医这号人，也得不到培元丹这样的仙丹。
    不过服用了一粒培元丹，永安帝每天好吃好睡，身体倍儿棒，一口气上……气不喘心不慌，腰不酸腿不疼……
    好儿砸啊！
    “父皇……”杜修竹明显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他从床上挣扎着起来，要给永安帝磕头。
    微服的永安帝忙去搀扶住他，看着他弱不禁风的样子，心里对他最后一丝怀疑都消失了。
    “你还病着，别乱动。”永安帝坐在太监刚搬过来的椅子上，慈祥地问杜修竹：“你可好些了？”
    杜修竹红着眼点头：“好多了。”
    “你这孩子，怎么红了眼？”永安帝拍了拍他的手：“你放心，父皇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
    杜修竹修长的手指攥着被面儿，他垂着头，低声道：“以前好多次以为自己会死，但儿臣从未怕过，对儿臣来说，死是解脱，毕竟娘不要我了，爹又……眼里根本就没有我……
    小时候，我常常躲在一旁看爹慈爱地给哥哥弟弟们讲解学问，我想去，可是每次我一去爹的脸色就会变……
    再后来……
    儿臣以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在乎儿臣。
    如今……
    儿臣才发现根本就是那样的，原来……大周最为尊贵的人……才是我的亲爹，我的亲爹他心里有我……
    儿臣就是此刻就死了……也值。”
    说完，杜修竹抬眸看永安帝，此时的他满眼泪水，像是将自己最为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的幼兽。
    杜修竹原来是什么样子永安帝清楚得很，是他下令培养出来的……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兵器。
    如今……竟在他面前哭了。
    永安帝内心触动颇大，一种叫父爱的东西从心底溢出来了些。
    “别哭，男儿流血不流泪！父皇当初也是身不由己，父皇这个皇帝……看似高高在上，可实际……并不能为所欲为。
    父皇以前对你的安排……是在为你回宫做铺垫。
    你这么些年也帮父皇做了不少事，应该知道父皇的难处。”
    杜修竹抬手把眼泪抹去，他重重点头：“儿臣知晓，而成从未怪过父皇，没有父皇的庇佑，儿臣怕是……如何能有今日的风光。”
    这个儿砸懂事儿啊！
    永安帝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病了这几天，淑妃那里可有人来探望过你？”永安帝问。
    杜修竹闻言眼眸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娘娘应该是怕引起别人的误会，毕竟儿臣明面上并不是她的儿子。”他的声音中透出浓浓的失望，永安帝能理解，那有孩子不奢望母亲的关注？这么大的事儿淑妃都不派人来看一眼……只能说明第一，淑妃心中根本就不像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样关心这孩子，第二，洪均毒杀这孩子的事情跟她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