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说,沐儿要关心的合该是自己的妻子安危,又何必去计较了旁人的心思想法呢?”
本元康帝这些话的意思不过是想要让云沐阳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可云沐阳又哪里是那起子只知晓了这般模样之人,听了元康帝这番言语之后便已然有了自身想法。不待元康帝再开口多说了什么,云沐阳居然径直打断了其言辞,只表现得甚是急切地追问到,“父皇这话是何意?晴儿她……出了什么事情?”
一见自己儿子的如此态度,元康帝倒是有些惊讶,甚至有些不愿意相信了眼前这般失了分寸的男子竟然会是自己的儿子。毕竟,他从小看着这个儿子长大,他究竟有多沉得住气,究竟能够深沉到何等地步,元康帝自然于心中有个底数。可眼下呢?自己左不过多说了两句,并不曾言说了其他的详细内情,自己这个本素来沉稳的儿子竟表现得极为慌乱起来。想来,“关心则乱”这个词来形容了自己的儿子,倒也并不为过了才是。谁让他的这起子言语情绪,已经暴露了那个小丫头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所在呢?
将自己儿子的这起子模样看在了眼中,元康帝只在心里头暗自骂了他一声“没出息”,这才说出了方才自己言语中的含义。若是当真被自己这个儿子一直误会下去,只怕这次想要借着柳妙城的事情一并解决了北方六省绿林盟的计划,就要如此失去了极好的机会筹码了才是。
“饮茶能够使人平心静气,你如今也算是有了些许成就,怎的还是这般毛躁的性子?”
一边如此批评着眼前有些失了分寸的儿子,元康帝一边抬手向着他示意着,似乎是想要让云沐阳安坐一旁,好生言说了这些才是。只不过眼下的云沐阳满心满眼都是对于依晴的关心,又哪里能够注意到元康帝的这番用心,到头来也不过是枉顾了元康帝的这番心思罢了。
强忍着心中的不安情绪,云沐阳耐着性子安坐下来之时,元康帝竟破天荒地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水,并示意他可以饮用茶水。只不过,眼前是钦傲帝君亲自为自己斟茶,即便云沐阳与元康帝是父子关系,可有别于君臣之间的身份地位差距,云沐阳自然不敢太过于造次。而这也正是身为钦傲帝君的元康帝,此生最为遗憾之所在。
“父皇,儿臣只是……儿臣知错了!”
本还想要为自己的行为举止争辩了几句,可此时的云沐阳仍旧挂心于陈家父子与柳妙城之事,自然不敢再与元康帝之间发生了太多的冲突。一旦日后,陈家与柳妙城真的被问了罪责,云沐阳还想为其说了几句话,求了恩典才是要紧!万般无奈之下,云沐阳即便心里头对于自己妻子的安危分外焦急,却也不得不做出一副知错的模样,只希望如此不会让元康帝生出了什么反感才是。
面对云沐阳突然而来的认错态度,元康帝哪里会真的相信了眼前儿子的言语,想必他如此承认了这些,不过是想着尽快解决了现下的事情,好回了自家王府一探究竟罢了。
如是想着,元康帝倒也只得微微笑了笑,也算是不再去计较了云沐阳的这起子情绪态度。而看着那杯仍旧冒着热气的茶水,元康帝倒是不免陷入了沉思,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与徐皇后对坐饮茶的陈年往事来。若真要说起这些来,只怕那段一去不复返的日子,合该有个几十年的光景了才是。只是现下的元康帝又哪里能够知晓,那时他们二人之间有多自在,如今的二人之间便有多少阻碍才是正理儿。
“沐儿,有些事情不必太过于在意,你越是在意便越会失去……”
似乎是在有意告诫着自己的儿子,亦或者如今的元康帝不过是透过这些去言说了曾经。此时此刻的元康帝竟已然变了副模样,除了一贯有之的波澜不惊之外,还增添了一丝无奈与怀念在其中。只现下他的这起子模样,身为儿子的云沐阳似乎并不能够理解,或者说是并不能够有所体会才是。毕竟,有些事情不曾亲身经历,只一味听从了旁人的说法,只怕也不会有了什么恰当完备的效果才是要紧。
“父皇,儿臣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于儿臣而言,陈家父子于此次战事有功,柳妙城于此次战事有益,皇室又何必要揪着柳妙城的身份不放呢?”
令元康帝没想到的是,他方才的那些话明显是针对自己儿子对自己媳妇儿的紧张态度而言,而元康帝也不过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不要因为儿女情长而失了该有的分寸判断。可如今呢?云沐阳这次一开口,不但没有再去计较追问了有关于他那个才过门半年多的小媳妇儿,反倒是一开口就将这起子说法给安在了陈家父子与柳妙城的身上。若真的依着元康帝方才的言语而言,只怕若元康帝再执着于此事,就该轮到云沐阳这个做儿子的言说那起子“不要过于在意”之类的言语了才是正经。
听出了儿子话中的言外之意,元康帝自知不可能再从言语上说服了儿子,便只得苦笑了一下后端起茶杯饮茶,想要以此来掩饰了自己的尴尬。可他不过才接触到微微冒着热气的茶水,云沐阳便再次开口发声,而这次说出的言语,到底是不曾错过了元康帝一开始的打算才对。
只见云沐阳看了看正抬手端起茶杯饮茶的自家父皇,便猛地起身拱手行礼,似乎是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不得不说一般。而这之后的言语,倒也是让元康帝称了心意,不曾再有了什么说服反驳的想法生出了去。
“父皇,既然您担心的是柳青河以及他手上的北方六省绿林盟,那么柳妙城便还有用处,如今确实是处置不得的!”
“哦?你的意思是?”
虽说元康帝已然明白了云沐阳言语中的用心,而且这起子心思也是与自己不谋而合。可碍于自己的颜面,元康帝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压根儿不愿意让云沐阳瞧出了自己当下的心思用意。在元康帝看来,身为帝君王者,若是能够掌握了权势,也只得算是勉强合格。一旦真的想要以自己之名,去成就了一番雄图霸业,那为君者便要学会驾驭人心人性。显然,元康帝早就看穿了自己儿子的心思,左不过是按下了这起子言语,并不曾将这些戳穿了才是正理儿。
“父皇您想,若是我们能够利用柳妙城的关系,将柳青河手下的北方六省绿林盟收归正统,想来也是一桩美事,又哪里还需要如此大动干戈的做出了这许多事情呢?”
即便元康帝与云沐阳心里头都清楚这其中的难度,可既然有这个可能性存在,他们又哪里会有不愿意尝试的道理呢?与两者之间兵戎相见相比,只怕这起子动用了亲情理法的做法,也更为得到柳家镇那些个民众的肯定才对。若是柳青河眼瞧着柳家镇的民众都不曾依附于他,他又哪里还有什么底气去与钦傲朝廷抗衡呢?假使真的能够一蹴而就,只怕那些个对于钦傲统治不利的组织,便能够一步步铲除,也能够还给钦傲百姓一个安宁和平的环境不是吗?
如此行径,一来可以成全了陈家父子与柳妙城的心思;二者可以成全了云氏皇族的想法;三且又全了天下百姓的用意,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这般心思云沐阳如此年纪能够想见,元康帝执掌朝政几十载又怎么会不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如今他这般为难了自己的儿子,又再三敲打了他许多,不过是想着由云沐阳提出了这些,让陈家父子能够接受了去罢了。若不是有此想法存在,依着元康帝从前的心思手法,只怕陈家父子与柳妙城绝不可能离开了涵州城,亦是不可能如此顺利畅快地进入了京都奥良城的不是吗?
“如此……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过……”
纵然眼前的一切都已经按照元康帝的计划一步步进行,可现如今的元康帝还是要做出这么一副为难的模样,如此也好等着云沐阳这个儿子提出了疑问才是。不过云沐阳自然不会是那起子一味委曲求全的主儿,他心里头的那点子思量只怕也是能够想清楚这里头存在的猫腻才是。而眼下的云沐阳便是如此,想来方才的他不过是关心则乱,这才有些囫囵地提出了这么个显而易见的办法才是正经!
只瞧着云沐阳微微垂眸,瞧着眼前那杯早就不再升腾热气的茶水,而后才缓缓启口,言说着自己已然想清楚的一切。而如今元康帝与云沐阳两父子相对而坐,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心思是否一致,是否当真不曾计较了柳妙城的那起子不起眼儿的身份芥蒂。
“既然父皇于这件事有所顾虑,那儿臣也不好再多言语了几分,一切还是要看了父皇的意思……”
云沐阳的这些话不过才说出口来,元康帝的脸色都就此发生了变化,而且这起子变化还并非什么好的预兆。毕竟,同方才云沐阳的言语相比,现如今他的这起子言辞已然有了个彻底的转弯儿,而究其原因,只怕还是要说到云沐阳对于这件事情的思考上才对。
瞧着自家父皇突然变化的脸色,云沐阳心里头已然有了算计,想来自己方才的那起子想法亦是得到了应有的验证。只是,令云沐阳有些想不通透的是,既然父皇早就已经想好了如何处置柳妙城的方法,他又何必弄出了这么一出儿,让所有人都跟着捏了一把冷汗呢?若是将一切事情都说开了去,想来这起子事情也能够进行的越发顺利才是。又哪里会同现如今的这般模样境地,弄得陈家父子心情沉重,也让柳妙城有些日夜忧心了去。
“呵呵,女儿怎么如今一下子就想通了?莫不是朕的这几句话就有了效果?”
虽说现下云沐阳的这起子言语情形让元康帝有些摸不清套路,可他仍旧表现得分外坦然,似乎一切事情都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一般。至于这其中的细节关窍是否真的尽掌握于元康帝之手,想来也只有元康帝自己最为清楚,旁人是不可能知晓了一切的才对。
“父皇不是说了吗?一切都不要强求了去,儿臣自然不敢忤逆了父皇的意思,自然会好生劝说了陈家父子与柳妙城,不必再做了任何的挣扎之想!”
说到此处,云沐阳唇边的弧度越发明显,而其言语中的语气变化亦是变得极为明显。倘若此时元康帝还弄不明白自己这个儿子的想法心思,只怕他这个钦傲帝君的位子倒也不必再坐了下去。而这父子二人虽也经过了一番博弈较量,可内里的想法左不过是为着钦傲的未来着想了许多也就是了。
将云沐阳这般模样看在了眼中,元康帝哪里还能够撑得住脸上的情绪,现下倒是脸色有些不佳,只声音变得愈发冷硬了才是。
“臭小子,竟还学会了揶揄父皇了!”
一句话说罢,元康帝这才将手中的茶杯重新放置回从前的位置,而他的声音也随着茶杯碰撞石桌的清脆声响响起。
“你回去同陈渊跟陈靖远那个混小子说清楚,若是想要保住了柳妙城的性命,让柳青河以及北方六省绿林盟归顺朝廷是她唯一的选择!至于……这之后的事情,朕自然也不会太过于为难了她去!”
夜色深沉,待云沐阳自御花园湖心亭离开之时,宫门早已经关门下钥,他自然是不可能在此时离开了内宫的。
云沐阳如今已然解决了眼前的一桩要紧事,他的心思却不曾有了片刻的轻松,反倒是因着先前元康帝同自己说起的只言片语,而变得越发不安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他已经离开京都数月之久,而这些日子他为着能够早日解决了涵州城的战事,亦是不曾有了什么儿女情长的心思。虽说,在涵州城的他在想念京都宸王府中的依晴时,总是忍不住提笔写下一封又一封的书信。可碍于涵州城的战事缘故,这些书信云沐阳不曾递送出一份,亦是一直将这些书信带在了身边。
同陈家父子与柳妙城不同的是,这几人随身携带的行李之中,除了些许的换洗衣物之外,倒也不曾有过什么重要的物什。可对于云沐阳而言,那个装满了思念书信的包裹,却是他这一路上最为重视,也极为看重之所在。假使不是这一次的事情太过于沉重,只怕陈靖远瞧见了云沐阳如此精心呵护了那个小包裹的模样,都还要免不得揶揄了这人两句才是正理儿!
第762章 始获悉依晴近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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