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抬手去抚她的眉头，想将那褶皱抚平。
    崔婉却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
    “王爷……”
    “叫我行之。”
    崔婉坐了起来，拿被子将自己的身子裹住。
    “王爷这样，让妾如何自处？”她垂着眸，不敢去看云起岳的眼睛，生怕自己会忍不住。
    云起岳眸色一沉，崔婉连妾都自称上了，是，按照规矩她是该如此。
    但……这样也说明了，她是在跟自己拉远距离。
    就像寻常勋贵那样……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
    “婉儿……我知道昨晚是我唐突，是我不好，若不是昨晚……我如何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你到底怎么了？
    发什么了什么事儿你要远离我？要避开我？
    你说啊……我们是夫妻，我们可以共同去面对啊婉儿！”
    云起岳把着崔婉的肩膀，急切的道，若不是昨晚……此刻崔婉用这样的态度对他，他怕是已经退缩了。
    崔婉抬眸，对上了云起岳的眼：“王爷想知道？”
    云起岳点头：“自然。”
    崔婉苦笑一声：“那王爷容我沐浴更衣，咱们后山的松涛阁见，这会儿……还请王爷移步客房。”
    “好。”云起岳见崔婉愿意跟他说，便不在逼迫她。
    他出去的时候，顺便吩咐绿玉：“王妃要沐浴。”
    绿玉忙应下：“是，王爷一路奔波，是否也……”
    云起岳点头：“备水，送到厢房来。”
    崔婉沐浴更衣之后，绿玉就问崔婉什么时候拜膳，崔婉让立刻摆，绿玉又问崔婉，要不要请王爷过来，崔婉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下。
    绿玉松了口气，两口子分房沐浴，她心里着实忐忑，这王爷和王妃之间不好，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跟着担心。
    饭桌上，两人无话，气氛压抑。
    用了饭，两人一起出门，云起岳不忘让绿玉拿了件披风出来给崔婉披上。
    崔婉没有拒绝，只是率先走在前面。
    夫妻俩没让人跟着，一前一后步行到后山。
    一路无话。
    两处心思。
    到了地方，崔婉上了二楼，她推开窗户，面对覆着白雪的松林，深深的吐了口气。
    “王爷真想知道？”
    云起岳上前一步，将她的手抓在手中：“婉儿，我们是夫妻，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你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儿，我希望，我们两夫妻能一起面对。”
    崔婉从云起岳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低低的道：“一起面对……你对娇儿的情么？”
    她的语气低落到了尘埃里，话一出口，便被窗外的风给吹散了。
    “婉儿……”云起岳心中一紧，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崔婉，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被身边最为亲密的人给挖了出来，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崔婉转头看了他一眼，眉眼浮现出苦涩的笑意。
    “我们分开吧，这样，你的心自由了，我的心疼一疼也会麻木……何必苦苦相濡以沫，还是相忘于江湖对你我都好。”
    云起岳心乱了，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的破绽。
    可是现在……
    现在他看着娇儿幸福了，心里是由衷的替她高兴。
    所以，他可以断定，他对娇儿的情已经变了。
    他是深爱过娇儿，他不否认自己曾经的心，甚至现在他的心里娇儿也占了很大的位置，只是，他的心已分了，分给了孩子们，也分给了崔婉。
    “我对娇儿无意。”良久，云起岳说道。
    崔婉不置可否。
    “我心里也有你。”云起岳又道。
    闻言，崔婉眼泪一滚就出来了。
    “我不能把全部的心都给你，但是，我的心里有你的位置。”云起岳看着崔婉，恨不能将心破出来给她看。
    他做不到骗她。
    云起岳想了想，崔婉是从黑骷髅岛回来之后变的，心里便有了几分了然：“若……时光倒流，我还是会做那样的选择。娇儿我的妹妹，是我呵护着长大的妹妹。
    我不能看着她绝望无助而无动于衷。
    瑞哥儿是我的外甥，他命悬一线我亦是无法置之不理……但我做这些，并不是因为你想的那样，而是，他们是我的亲人。
    我承认，我爱慕过她，我心里曾经只有她。
    可是，她有了楚羿。
    而我有了你。
    是你让我慢慢的敞开心扉，重新接纳别人，是你慢慢的打开了我心里的那道门并走了进来。
    我很欢喜。
    因为……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不会爱别人。
    可是……老天却让我遇到了你，还给了我们几个孩子。
    我的心，被你们填得满满的。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婉儿，咱们让过去成为云烟飘散可好？
    咱们好好过日子可好？
    咱们莫愁也大了，过两年就能说亲了……”
    崔婉泪流满面。
    这是行之第一次跟她说这些啊！
    他说他欢喜。
    可……
    自己发过誓言啊！
    “可是我过不去！”崔婉再次甩开云起岳的手，她激动地冲着他吼。
    “我在这里是赎罪！赎罪！
    王爷不知道，我在姜夷族的时候差点儿就亲手杀了瑞哥儿！
    我的手摸着了他的脖子，软软的，只要一下就能将他的小脖子掐断！
    若不是……若不是瑞哥儿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指，外面的人就要进来，我……
    瑞哥儿他可能已经死了！
    你用性命救下的外甥可能已经死了！
    我无法原谅自己！
    更无法面对你！
    王爷……我求你了，求你离开可好？
    你可以休了我，我们也可以和离，当然，若是为了孩子……我们也可以像现在这样过下去。
    王爷可以挑选一个贤淑的姑娘娶成侧妃……
    我挂着王妃的名头，需要我给王府撑场面的时候，我一定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