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宴顿住,瞬间没了动作,而哑仆那边传来惊天动地的咳嗽,整张脸都涨红。
给哑仆倒了杯水,静楠轻轻帮他拍背,完全没察觉出自己说了什么震撼之言,还认真道:“大夫说了,用饭要细嚼慢咽,不能急。”
可怜哑仆无措的心情无法解释,只能涨红着脸默默点头听训。
他跟随这二人几年,当然知道他们并非亲生兄妹,可是……在他眼中也和亲兄妹无异了。
乍然听到小姑娘说这话,心底的震惊可想而知。
当然,更可疑的还是男主人的沉默。
沉默半晌的荀宴突然抬手,平静道:“倒杯水来。”
他方才也被噎着了,只是控制住自己,没有哑仆反应那么大而已。
温水入喉,不适感慢慢退去,他看向满脸无辜的小姑娘,“怎么突然问这个?”
意识到自己语气的严厉,他缓了缓,又道:“有人说了什么吗?”
这座小镇中知晓他们关系的人不多,荀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大公主是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静楠摇头,“话本上都是这么说的,对人特别好、还经常送礼物,就是喜欢她。”
“什么话本?”荀宴脸色很黑,直接让她取来一看。
随意翻了翻,好家伙,全是十分露骨的情情爱爱、你侬我侬,完全是在教坏小姑娘。
“这是谁买的?”荀宴眼中写满了,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必要狠狠教训一顿的打算。
结果静楠很诚实地交待了是自己,并道是因为那天荀宴给她讲的故事,让她对这些第一次起了好奇心,所以才在看见话本时买了下来。
看这种书,静楠也丝毫不心虚,还很有理道:“哥哥那天举的例子果然很少,你看,这些话本里面就全是很好的结局。”
你也说了这是别人编的话本。荀宴头疼,不知该如何对她解释,心中对那日的心血来潮也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他何必编那三个故事。
反倒引起了她的兴趣。
“这些书……”他缓缓地想着词,“都是骗人的,肆意编造而已。”
静楠不答,眼神表明她根本不信这话。
如果是大公主在此,恐怕也要为她的大胆吓一跳。
大公主不过是对小姑娘说出了自己的怀疑,建议她小小试探一番,哪知静楠如此直接,当着人的面就能问出口来。
归根结底,静楠还是对此事没什么概念。
她到现在也还只是知道,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二人可以永远在一起,在一起了就可以亲亲抱抱呢。
经过大公主的脸颊轻轻一吻,她觉得,如果是对哥哥这样做,自己也可以接受。
她的眼中,是纯粹的好奇和对一个答案的探知欲,并无任何姑娘家的羞涩。
荀宴顿时明了,怒火消散大半,但还是伸手把话本尽数上缴,“这种书要少看。”
眸光微转,知道静楠还在等一个答案,他用长辈的口味平心静气道:“我自然喜爱圆圆,但那是兄长对妹妹的喜欢,与男女之情无关。”
“是这样吗?”面前的小姑娘眨眼,略略歪过脑袋。
“是这样。”
静楠问得纯粹,荀宴便答得也很坦然,他自认确实从无这种心思,看着圆圆从懵懵懂懂的孩童长成如今的少女模样,他怀着的全然是养育一个孩子的慈爱之心。
不可能、也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真那样,他成什么人了?
静楠嗯一声,若有所思,这难得的模样令荀宴无奈又觉好笑,抬手揉了揉那脑袋,“圆圆还小,不要想这些。”
“嗯。”她弯眉,露出浅浅的笑,“听哥哥的。”
此事就此了了。
翌日,大公主再来拜访时,意外得发现荀宴竟没有再躲避自己而出门。
她诧异之余不好多问,和静楠自然更不能再说那些话,只是隐晦地观察着。
慢慢的,她发现这两人相处虽然很是亲近,但就如同关系好的兄妹一般,全无狎昵之情。
只看着弟弟阿宴那冷淡的神情,就知道,他正经得很。
莫非那日是误会?大公主并不觉得如此,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微妙。
她可从未见过,哪户人家的哥哥,会这样宠着妹妹。
阿宴到现在都还没有过一个动心的女子,这正常吗?
大公主的好奇之心,终于在找着时机偷偷问静楠时得到了结果,随即挑眉。
如此信誓旦旦,她倒要看看,以后阿宴会不会被他自己打脸。
不知不觉间,大公主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来此地的初衷,更忘了在见到荀宴第一眼时的想法,每日专注于暗中观察这两人的相处。
直至京中皇帝再度重病的消息传来,她才惊觉,自己在这待了太久,几乎有一月了。
传讯人道:“陛下上月听闻一座山中有太子的消息,不顾龙体亲自去寻,加重了病情。”
大公主沉默,思及荀宴淡漠的目光,终究没有把他在此处的消息道出,叹了声道:“本宫知道了,明日就启程回京,那边……现在如何?”
她问的是局势,传讯人答:“朝中稳定,有几位大人操持国事,还乱不起来,只是三皇……四皇子那儿,已经有人开始举荐四皇子了。”
这个太子立得就荒唐,朝中不知多少人连储君的面都没见过,能忍到这时候才举荐老四,已经很不错了。
值得欣慰的是,如今朝堂剩下的人大都忠心耿耿,父皇不开口,此事就掀不起风浪。
事情总要解决,不能就此僵持。
临别前,大公主再去看了一趟荀宴,单独与他相谈小半个时辰。
无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知二人都很平静,全程交流未曾红脸。
大公主最后离开时,荀宴竟直接站了起来相送,这让她惊讶不已,目光在那腿上流连片刻,“你……已经好了?”
“未好全,每日能正常行走一段时辰。”
“好,已经很好了。”大公主极是高兴,本来她还想暗地里找个名医送来,如今看来也不需要自己,“我所说之事,你认真考虑。父皇有错,但还有很多无辜之人,若你做了决定,还是早些告诉他才是,除了你的话……其他人都劝不了。”
无论是回宫坐实这个太子之位,还是当真想隐于民间做个闲散人,大公主认为,荀宴都需要尽快决定好。
夜长梦多,此语并未吓唬人。
经过皇帝几年前的清洗,朝堂如今稳得住,可再拖一段时日,剩下的皇子也要长大了,难免不会再出现先太子和秦王之事。
“我知道。”荀宴道,“多谢殿下提醒。”
还是这么客气……大公主拿他这性子实在没办法,以前倔,如今冷,恐怕也只有在圆圆面前才格外好说话了。
思及圆圆,大公主忍不住多叮嘱一句,“还有那孩子……”
她飞快道:“那孩子的身世,云宗早已告诉我了,如果你要归京,总不能再让小姑娘像现在这样跟着你,还是早些让她认祖归宗得好。云宗是她舅舅,她外祖父如今也靠着一手好丹青在上京小有名声,即便回了家中,也不会差。”
故作看不到荀宴已经不妙的眼神,大公主继续刺激他道:“你喜爱她、想要护她一生是一回事,但你们二人毕竟不是亲兄妹,流言猛于虎,到时候别让这些东西伤了她。”
听罢,荀宴沉默一息,又道:“我知道。”
第86章 会面
浮生醉一经上贡, 便成了当今圣上最爱的贡酒。
浮生一大白,每每用后,皇帝似忘却了所有烦恼, 双手合搭在被褥上, 神态安宁,一枕到天明。
月淡星朗, 映着星光的灰云如锦簇花团, 一层层叠在空中, 被风吹至檐角,又荡开。
殿牗紧闭, 龙涎香香气馥郁,本在安睡的皇帝突然举起双手在空中挣扎,面露狞色,喃喃念叨着什么,久久不停。
“陛下, 陛下——”全寿近身叫唤。
皇帝被梦魇住, 他不得不伸手推了两把, 这位当朝最尊贵的男人才徐徐睁眼。
精光一闪而逝, 双目复见混浊, 他病得太久了,相较从前的精明,如今脑中仅剩些许执念。
“是不是阿宴回了?”他沙哑问道。
“还没呢陛下,已经收到太子消息,殿下说, 他三月后回。”
三月, 三月……皇帝缓慢点头, 偏首看向了窗外, 姹紫嫣红的生机叫人想往。
他记得,第一次和阿宴见面的时候,空中弥漫着浓郁的桂花香气,也是在这样的时节。
回忆滚滚而来,皇帝静坐到了晨时,开口道:“叫大公主来见朕。”
昨夜恰巧歇在宫中的大公主匆匆而来,满是疑惑,甚至未曾梳妆,只简单穿了身常服,首饰寥寥,看起来格外简朴。
皇帝见她的第一眼就是,“你受苦了。”
年逾三十的大公主不显老态,容貌依然艳丽,可皇帝的病使她心力交瘁,所有人都能看出她的疲惫。前阵子若非实在情绪不好,她也不会出门散心。
闻言,她眼睛立刻红了,“只要父皇能好起来,女儿怎样都不苦。”
皇帝点头,第二句话紧随而来,“你见到了阿宴,可知道,他如今最想要的、想做的是什么?”
他想要弥补儿子。
在因一己之私做了那样多的错事之后,执拗的皇帝想,用这种方法去补偿阿宴一二,他是否会不再那么怨自己。
大公主沉吟。
她没有主动袒露过那场偶遇,但在她归京后的一月,阿宴主动来信,告诉父皇他将归京,她这才将事情道出。
“父皇知道阿宴,他不同常人,对权势富贵欲求都不大。”
皇帝的眼,黯淡了些。
“不过,有件事他应该会在意。”凑近皇帝耳畔,大公主轻轻说了什么,只见这人目光重焕生机,愈发明亮。
***
从清风镇一路出发,荀宴和静楠的这趟归途格外顺利,他能感觉到,暗中似乎有人在特意照拂。
如同这四年中,官兵次次避开了清风镇一般。
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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