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医生直直看向周起寒，语带不悦道，“成年人玩耍也要有个度。”
    “？”
    “……”
    容冬默默捂脸，心累。
    周起寒起初没明白，思量几秒恍然，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耳尖红了红。
    医生走后，病房安静下来。
    容冬不敢去看周起寒，要不是她躲他，也不会遇上发疯的容皙，吸了吸鼻子，她盯着地面上白净的瓷砖发呆，“周总，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彼时，他们都坐在沙发上。
    周起寒偏眸望向她发红的颈侧，掐痕极其碍眼，无声无息的手触了过去，惊了容冬。她身子来不及避开，他的指腹已经轻轻点在上面，温凉触感抚过灼痕，意外舒适，容冬抿紧唇，喉结在他指尖滚动。
    “想陪着你。”他指尖极缓慢的游走，“可是容容总想着跑，好难受。”
    亲昵太过明显，容冬觉得此时此刻她比窒息还艰难，他带来的颤栗感过于强烈，她鸦羽阖了阖，微抖。周起寒将她神情尽收眼底，镜片后的双眸弯成浅浅的月牙，凑过去，在唇边偷了香，“乖乖等我回来。”
    她不点头也不说话。
    周起寒揉她脑袋，起身离了病房。
    等他走了，容冬才卸气往后倒去，这时手机上进来新的微信消息，是许惜尔发的，她堵在路上临时又接到上司电话，可能来不了，问她怎么样？容冬回了没事，但又想找许惜尔倾诉，两人约在好晚上见面。
    容冬还没理清对周起寒的心思。
    她的感冒还没好，九点挂水，午饭是将昱送来的清淡小食，说周起寒没时间来，下午三点她继续挂水，眼看时间快到六点了，他还没来。容冬侧躺看着门的方向，杏眼睁得大大地，左等右等也不见他人影。
    骗子！连电话都没有。
    容冬坐起身子，换上中午将昱拿来的一套衣服，然后关灯出了病房。她和许惜尔约在那家24小时便利店，许惜尔还没下班，她白天没进食的胃开始唱空城计，于是她便进去逛了逛，有毛病似的选了杯泡面。
    撕开包装，冲好热水。
    容冬端着面来到玻璃前的大长桌下，对面是明亮的品牌门店，树上挂灯，通明如昼。等待面泡好的过程里，她撑着下巴看外面，蓦然出现一张脸吓了她一跳，细看，原来是没戴眼镜，领口微敞的周起寒。
    不对！是周沸雪。
    夜色霓虹下，周沸雪的脸出奇安静，他半曲下身，视线和里面的容冬平齐，稍稍偏头，清冷温柔的桃花眸弹出wink，薄唇里吐出两个字。
    “容容。”
    瞬间，容冬心跳快了快。
    第64章 064   暧昧也能参观吗？
    周沸雪的出现打断了她的思绪, 容冬视线跟着他动，只见他进了便利店没直接过来，反倒是去速食区拿了和她同样的泡面。她默默收回眼, 知道周起寒没有去医院的理由了，两个人格相互操控身体确实麻烦。
    “晚上好, 容容。”周沸雪很快泡好面过来, 拉过椅子在她身旁坐下。
    “好巧啊, 总是在这碰到你。”
    “感觉你在这。”周沸雪双手捧着泡面杯, 目光注视前方，看得不是外景，而是玻璃上映着的容冬。他肆无忌惮看着, 冷不丁地她也透过玻璃看他，视线交叠，两人都愣住了, 他先反应过来, 迅速垂眸。
    容冬笑了笑，“泡面好了。”
    周沸雪顺从点点头, “嗯，好香。”
    容冬先泡的, 面早好了，掀开盖子，叉子在里面翻松面饼，辛辣香气直冲脑门, 上头。她搅拌几下, 看到周沸雪偏头正盯着她，一时愣怔。
    “为什么看我，我脸上有东西吗？”她对着玻璃照了照, 干干净净的。
    周沸雪摇头，“第一次和容容单独吃饭。”上次是和许危尔他们一道。
    是啊，容冬恍然。
    真说起来，她和周沸雪的交集很少，多数情况下是周沸雪找到了她。
    容冬用叉子卷了卷泡面，突然没食欲了，“要不，我请你吃个饭吧。”
    周沸雪眼睛亮了亮。
    他点头，“好啊，我请你吃。”
    容冬被他情绪感染，唇角弯了弯，把泡面推至一旁，她没忘约了许惜尔，发了消息给她。便利店周边就有吃的，火锅串串一溜都是，她问周沸雪有没有想吃的，他想半天把问题抛给她，“吃你想吃的。”
    “我想吃的？”容冬想了想，最先想到的是大学时吃得一家石锅拌饭，又觉得请人吃饭吃这不太合适，思索半天打算带他去她常去的日料店，还没开口，玻璃外走过几个背着书包有说有笑青春洋溢的学生。
    容冬改了主意。
    她大学在榕城大学上的，距离便利店也挺近，七八公里，周沸雪的机车很快就到了，学校附近是小吃一条街，涵盖了国内南北所有好吃的。
    以前读书时，容冬和许惜尔经常晚上过来吃，好吃归好吃，就是容易胖。
    所以她减肥也艰难。
    榕城大学里灯火通明，学生来往于校内，她指着学校大门对周沸雪说，“我读书的地方。”
    周沸雪问，“可以进去参观吗？”
    “不能吧，我毕业了而且也没带校牌，可能保安大哥不让进。”容冬摇头，榕城大学门卫严，哪怕是校友进门都要拿证明，“你想看得话，等会吃完饭我带你绕学校走一圈，大概能看到鲤鱼湖和小树林吧。”
    “小树林？”
    “嗯……怎么说呢，是个很暧昧的地方。”容冬想起以前在小树林碰到的，笑弯了眼，周沸雪不明所以，就跟着她笑，“暧昧也能参观吗？”
    “我们是路过。”
    “哦。”周沸雪笑，“路过。”
    “走把，带你去打卡我以前常去的店，超级好吃，保准你吃了不忘。”她领着他路过榕城大学校门，往不远深巷走去。和外面宽阔的马路不同，里面路相对窄许多，但门面众多，老远就能闻到各种食物香气。
    这个当口不是用餐高峰期，学生并不多，容冬很快找到她常去的那家老店，店主没换，见到她也不知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笑眯眯地一顿热情把两人迎了进去，递了菜单，“小姑娘好久没来，男朋友都有了。”
    “？”
    周沸雪指着自己，“我吗？”
    店主点了头，容冬揉揉眉心正要解释，他温和道：“我不是，别误会。”
    “哦，不好意思，两位吃点什么？”
    容冬忽略尴尬情绪，点了自己喜欢的，又去给周沸雪推荐，他想了想，选了和她同样的，肥牛泡菜拌饭。她哑了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我没吃过，你喜欢的一定很好吃。”周沸雪其实很少吃东西，他出现的时候几乎都是晚上，他几乎没吃过这些食物，所以没有想吃的，但想了解她的口味。
    “很好吃的，对了这里有饮料，你想喝什么？”容冬这次没先点，把话语权交给他。周沸雪接过菜单从上扫到下，睫毛轻颤，点了杯橙汁。
    容冬点了可乐。
    周沸雪顿时想换，她赶紧把菜单递给店主，笑说：“等会我们换着喝。”
    “……好。”
    短暂沉默，他问，“是不是烦了？”
    容冬诧异啊了声，对方情绪明显低落，“其实我没有想吃的东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吃过的喝过的东西很少，我对这些没有明确认知。”
    “……”
    容冬双手交握垫在下巴处，盯着周沸雪看，“我相信，你可以慢慢知道。”
    周沸雪抬眸看她，他可以慢慢学吗？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机会，笑了笑，他没回应。沉默在蔓延，直到肥牛泡菜拌饭上了，桌上才有生息。
    容冬把饭拌上，周沸雪边看边学。
    他学得认真，吃得也认真，还被辣白菜辣到了，忙喝口橙汁，甜腻腻的橙汁化在嘴里，周沸雪难言的皱了皱眉，说，“容容，这好甜啊。”
    “你试试可乐。”
    “不好喝。”周沸雪鼻子也皱了，“你们每天都吃这么辣这么甜的吗？”
    容冬笑出声，“你好弱啊。”
    周沸雪继续喝了口可乐，眉头松了松，“容容，我努力学，你别嫌弃。”
    “好。”
    吃完，周沸雪缓缓舒气。
    胃还有点火辣辣，他喝了大杯水才好些，瞥见容冬笑没了的眼，他也笑了。
    这是新的尝试。
    他要慢慢融入她的生活。
    夜色更浓，商家也到了打烊的时候，他们从店里出来，巷子里烟火气随风飘散。容冬吃了大半碗，胃有点撑，和周沸雪沿着榕城大学周边转，走到半道，她指着里面黑漆漆的地方，“喏，这就是暧昧小树林。”
    恰好，有小情侣在腻歪。
    虽看不真切，但声音能听到，周沸雪也不傻，“我们路过会坏人事吧。”
    容冬轻咳，“我可没看。”
    周沸雪直视前方，学她话：“我也没看。”说完还自顾自笑弯了眼。
    周起寒很少这样笑。
    容冬在暖黄的路灯下不由沉溺于这抹笑容，晃了晃脑袋，她继续往前走。
    “周沸雪。”
    “嗯。”
    “他都跟我说了。”容冬的话没头没脑，周沸雪却懂了，“我感到抱歉。”
    “？”
    “瞒了你这么久。”周沸雪如释重负，“你应该也发现了，我出现的机会很少，还都在晚上，因为不被人知道，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和人吃过饭，闲逛。对我来说，一切都是新颖的，包括你给我取得名字。”
    “遇到你之前的记忆好像很难记起，直到我有了名字，我才真切意识到自己是真实的，不是附庸于他的。”周沸雪遥看远方灯火，目色悠远，“但世事无常，明明我先遇见你，你却喜欢上他，太难以置信了。”
    “那天的机场是你？”容冬问。周沸雪点头，高兴道：“你还记得啊。”
    容冬记得。
    一切都说清了，为什么周起寒会不认识她。
    敞开心扉，说话就没了顾忌，周沸雪提议去看星星，容冬点头答应。黑色机车疾驰在渺无人迹的弯道上，他的衬衫装满了风拥抱她。山顶上，车灯划开夜色，星空密布，俯瞰之下时不时看到有灯火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