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多多回头,就看蒙母披着外套走过来:“妈?!妈, 你没事吧?”
蒙母摆了摆手, 说:“没事, 死不了。”
“哎呀,你起来做什么啊?快去躺着休息去。”蒙父连忙走过去扶住蒙母。
蒙母推了一下蒙父,站直了身子,说:“我没事,这医院我是住不惯的, 醒了就难再睡着了。”说着, 转头看向蒙父,“老头子, 我问你呢, 那家人就没过来一个看看俩孩子的?”
蒙父抿着唇没说话, 只轻轻地摇了摇头。
蒙母扯出一丝冷笑,拍了一下蒙多多的手,说:“多多啊,那你明天过去,把他们给我撵走!”
蒙多多一愣,又见蒙母转头跟蒙父抱怨:“我就说那家子人不是什么好的, 你倒好, 还让他们住咱们家的小公寓里去了。”
蒙父有些不赞同地说:“哎呀, 毕竟是小良的叔叔啊, 而且还有个半大的孩子, 都不容易啊。”
蒙母转过头去, 并不理会蒙父的话。
蒙多多拉了一下蒙母,小声道:“妈,您别生气,先跟我讲讲是怎么回事吧,您怎么吓着了?”
蒙母叹了口气,说:“具体怎么回事,我们谁都不知道。只是小静跟我们一起上楼,看到了那家人,然后整个人都不对了,疯野似得往安全门跑,我和你爸拉都拉不住啊,这要不是小良赶到,我和你爸怎么可能追得上啊…”
蒙多多想象了一下蒙母口中叙述的场景,皱眉道:“那司吾良的伤,就是追小静的时候摔的?”
蒙母闭了闭眼,说:“小静是往楼顶跑得,差点就要摔到天井里去了,要不是小良拦了一下…小静说不定就摔死了!结果呢,那个四叔一家人,到现在也没一个过来看看俩孩子的。”
蒙多多怔住了。小静往楼顶跑,是要…跳楼吗?!
蒙父把蒙母揽在怀里,大手不住地拍她的背:“好了好了,先别说这个了,俩孩子都没大事,就算是万福了。”
蒙母转头道:“还没大事?且不说小静的病情,你瞧瞧小良那孩子,半个身子都打上石膏了,还没大事呢!”
蒙多多回神,张口道:“妈,您别对我爸发火了,又不是他的错。”
蒙母长长的叹了口气,捂着心口说:“我哪是对你爸发火啊…我是…唉,心里闷的慌。”
蒙父好脾气地拉起她的手,说:“好了,咱们先回病房,你这身子不能想太多,走了,回去休息。”
“我不躺了,医院的床我是真住不惯。”蒙母坚持地说,转头又看向蒙多多和莫凉:“要不你们俩留在这边看着小良,我和你爸去小静那边看看去。”
蒙父叹了口气,说:“放心吧,我刚从小静那边回来,医生给她注册了镇静剂,睡过去了。”
蒙母愣了愣,站在那儿也不说话。
莫凉朝前走了一步,说道:“阿姨,要不您和叔叔先回家休息,我和多多留在这边,您身体不好,就别跟在这边熬了。”
蒙多多也走上去缠了蒙母的胳膊,说:“是啊,妈,你和我爸先回家吧,我和莫凉在这边就行了。对了,李梦羽喝了点酒,在咱们家住呢,应该就在我卧室睡了,你们不用管她,她明早起来了再跟她讲我们俩在医院吧。”
蒙母犹豫再三,最终也只得同意了。
蒙多多和莫凉送二老走出医院,看他们叫了车才往回走。
莫凉一边走一边哼着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小调,半晌,停下脚步,拉住有些晃神的蒙多多:“这事是不是得通知一下教练和领队他们?”
蒙多多回神,抬头看了一眼黑压压地病房楼,心情莫名的压抑。
她抿着唇,半晌才开口道:“明天早上再说。”
夜色沉沉,黑缎般的夜幕,让这个春天的夜晚显得格外凉薄。
蒙多多和莫凉先回到了司吾良的病房,两人默默坐了一会儿,蒙多多去了楼上司吾静的病房。
第二天醒来时,天色尚早,但蒙母和蒙父已经过来了。
“爸,妈,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蒙多多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司吾静,好像还没醒。
蒙父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你妈不放心你们几个孩子在这儿…你昨天也没睡好吧?”
“我还好。”蒙多多说:“小静还没醒?”
“刚醒了一会儿,我们来的时候,看你睡着了,就没叫你。”蒙父说:“这是刚吃了药,又睡过去了。”
蒙多多“哦”了一声,揉了揉头。
“没睡好,就得吃好。”蒙母走过来,把一个保温餐盒递给蒙多多:“吃吧,你爸煮的粥,还有包子…你吃完,还有两份,给小良还有你那个朋友送过去。”
“好。”蒙多多吃了一个包子,喝了两口粥,便起身拿了另外两份早餐下楼。
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司吾良已经醒了,正跟莫凉在说什么。
蒙多多推门而入,笑着说:“你们都醒了?”
床上的司吾良无法起身,只能转动脖子,一双眼睛依然清澈,却又掩饰不住底下的那层疲惫。
“你们饿了不?我爸做的早餐,给你们拿来两份,吃点吧。”蒙多多把两份早餐放在了桌子上。
莫凉立马跳起来,拿了一份,说道:“哇,叔叔真好,我还真是饿得不行呢。”
蒙多多笑了笑,拿了另一份问司吾良:“你也吃点吗?”
“我还不饿。”司吾良摇了摇头,又问:“小静怎么样?”
蒙多多听着他嘶哑的声音,心里没由来的一抽,把早餐放了下去,转身倒了一杯水递到司吾良嘴边:“那先喝点水吧…我刚从小静那边过来,她没什么事,医生给她开了新的药。我妈和我爸也来了,在那边陪她呢,你放心好了。”
司吾良抿了一口水,点了点头,说:“谢谢。”
“卧槽,教练他们好像到了,我下去接一下啊。”莫凉连忙又塞了一个包子,一手又拿起两个,飞快地冲了出去。
蒙多多盛了一碗粥,拉了板凳坐到病床边:“吃点吧,我爸自己煮的。”说着,勺子已经伸到了司吾良的嘴边。
司吾良尴尬地扭了一下头,最终还是含着勺子吞下一口。
吃了几口粥,司吾良看着背身收拾餐盒的蒙多多,张了张口,说:“你…什么都不问吗?”
蒙多多轻笑一声,转头过去,冲他笑了笑,说:“想啊,但是要我怎么巧妙地提问,又不伤害到你,这样高明的提问技术,我还没有学会呢。所以就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就好。”
说罢,她又背过身,继续收拾餐盒,故意提高了声音道:“对了,一会儿教练他们来,我会请半天假,去江陵公寓把你…四叔一家撵走。”
良久都没有等到司吾良的回应,蒙多多转身去看,只见他仰着头,双眼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你听到我说的了吗?”蒙多多问。
“嗯。”司吾良出声:“好。”
话音刚落,莫凉带着白朗和司徒宫月来了,三人进门就涌到了司吾良身边。
司徒宫月的表情稍显凝重,其实他很想问清楚事情的缘由,但之前莫凉已经说了个大概,看样子是家庭内部纠纷,如果司吾良不提,他好像也不好多问。
反倒是白朗,似乎并没有因为司吾良受伤而发愁,反而乐呵呵地敲着司吾良胳膊上的石膏,拿出了手机:“你这样子可真是少见,我得拍张照片给苏哲发过去。”
莫凉兴奋地跳过去问:“教练,为什么要给苏哲发?是那个rug的苏哲吗?”
“嗯,对啊。”白朗笑道:“苏哲一直把这小子当作对手来看待的啊,所以让他看看司吾良现在的惨状。”
司吾良舒出一口气,闭着眼说:“无聊。”
“哈哈哈哈,那我也拍一张…”莫凉拿出手机也凑过去乱拍一通。
蒙多多待他们闹腾完,拍了一下白朗的肩,说:“教练,我上午想请半天假。”
白朗转过身,歪着头问:“有事啊?”
“嗯。”蒙多多点头,不欲多说。
白朗也很干脆,点头道:“好,下午两点前回基地,别迟到。”
“嗯。”蒙多多转身把收拾好的保温餐盒重新装到袋子里。
莫凉想到昨天晚上蒙母说的话,连忙走过去,小声问道:“要我跟你一起去不?”
蒙多多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你自己行吗?”莫凉有些担心道。
蒙多多挥了挥拳头,又佯装踢了一下腿,说:“你觉得呢?”
莫凉连忙往后躲了一下,笑道:“呵呵,可以…绝对可以。”
蒙多多没多逗留,上楼跟父母说了一声,便打车回家。
她原本只是要回去拿小公寓的备用钥匙,没想到李梦羽竟然还在她家没走。
结果,被李梦羽缠着问了很多问题,蒙多多也没多说,只说要把公寓里住的人撵走。
“哎呦,那不就是对战极品亲戚吗?这我最在行了,我跟你一起去。”李梦羽自告奋勇地陪同前往。
蒙多多无奈地说:“你以为演戏呢?”
“哎呀,你一个人对三个人我不放心,走吧,我开车。”李梦羽晃着手里的车钥匙说。
蒙多多想了想,她自己开车确实有点慢,便点头同意了。
李梦羽开着车一路疾行,半小时不到就抵达了江陵公寓,两人从地下车库乘电梯上楼。
到了楼层后,蒙多多把备用钥匙拿出来,打开了之前司吾良住的那间公寓。
门口的小玄关处摆着三双鞋子,客厅的地摊上东一堆、西一堆的衣服,乱得不成样子。餐桌上零星地摆着几个白色饭盒,没吃完的饭菜就那么敞开着,弄得满屋子都是油腻腻的味道。
李梦羽嫌弃地把门口的鞋子踢开,半捂着鼻子说:“我的天啊,怎么弄得这么脏…”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红色布衫的妇女从卧室走出来,右手边还拉着一个满脸不高兴的小孩。
蒙多多一眼就认出来,那小孩就是之前偷跑过来的司诺。
“还说你表哥有钱呢,有钱就住这么小的房间啊?真是的,床那么小,都不够睡的。”红色布衫的妇人边走边抱怨,突然看向门口。
她揉了揉眼,再度确认门口站着两个女孩时,不由得大叫道:“你、你们是谁啊?怎么能进到我们家了?”说罢,又转头冲卧室里吼,“老四,你快起来啊!”
蒙多多皱着眉,抱起胳膊,大声道:“我是这个房子的业主,请你们马上离开。”
话音刚落,卧室里又走出一个只穿了四角裤的男人。
“大清早的吵吵什么呢?!”男人揉着头皮,点了一根烟。
他的头发油腻地黏在头上,一缕一缕的,牙齿因为常年抽烟,有很明显的黑黄。
“我是这个房子的业主,请你们马上离开!”蒙多多再度重审道,只是这次,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妇人摆着胳膊,扯着嗓子说:“哎呦,你这小姑娘是怎么说话的?这是我们家侄子的房子!”
蒙多多刚要张口什么,就见李梦羽抱着胳膊超前走了一步,冷笑道:“呵,老阿姨,谁告诉你这是你家侄子的房子啊?你家侄子也只是租客好不啦?”
“你倒是说句话啊?”妇人冲男人吼。
男人眯着眼,将蒙多多和李梦羽上下打量了一番,吐出一口浓烟来:“小妮子,你们说这房子是你们,有证据吗?”
李梦羽笑道:“哎呦,这位大叔,您这话说的…这又不是古代,谁还敢占地为王啊?是不是还得把房本拿出来给你们看,你们才信呀?”
妇人用力地拽了一下司诺,气道:“你不是说,这是你表哥的房子吗?”
司诺斜眼看了一眼蒙多多,嘟着嘴说:“我上次来,就是住的这儿啊!”
“那你见过她们吗?”妇人偷偷指着门口的两人问。
司诺伸出手,指向蒙多多:“那个个子高的女人是表哥对象。”
“嘁——我说呢…”妇人直起腰,冲着门口说:“你是阿良对象,那好歹也得叫我们一声叔叔婶子…”
蒙多多拿起手机,啪啪啪的按了三下:“喂,110吗?我要报警,这里是江陵公寓,有人强行进入我家…”
妇人见状,立马扑过来要抢手机。
蒙多多闪了一下,躲开了妇人。
妇人扭头道:“哎呦,你这是要干什么啊?怎么还报警了?你这丫头真是…”
“无论我跟司吾良是什么关系,这都是我家,请你们马上离开。”蒙多多扬了扬手:“否则,我就报警。”
男人超前走了一步,开口道:“我说你俩小妮子…”
李梦羽叉着腰打断道:“大叔,您别一口一个小妮子的叫行不啦?我们还有事呢,没功夫在这儿跟你们闲扯,快收拾东西走人吧。还真是没见过你们这种强占人家房子的呢…”
妇人走到男人身边,拽着他的胳膊说:“老四,你倒是说句话啊!”
男人看了一眼蒙多多和李梦羽,转头甩掉妇人的手:“说什么?又不是自家的房子…收拾东西,走!”
只见男人大手一挥,直接回了卧室换衣服。妇人回头看了一眼,立马拉着司诺跟了进去。
司诺死命地往外撑着身子,嘴里直嚷嚷:“我不!我不走!我就要留在这里!”
“别吵吵了!再吵吵就把你一个人扔外边,让人贩子拐了卖山沟里!”男人的声音传来,司诺也不敢再闹,乖乖地让妇人给自己穿衣服。
不一会儿,妇人先从卧室走出来,还不住地回头冲卧室里的男人说:“哼,我就说那臭小子是个没良心的,连自己爹妈都不管了,还会理会你个四叔?嘁,什么狗屁东西!”
李梦羽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老阿姨,你们能不能快点呀?”
妇人一听,立马站得像是一只随时备战的鸡,抖着身上的羽毛吼道:“哎呦,这么多东西呢,一时半会儿怎么收得完啊?这大城市的小姑娘就是不会做人,阿良也是瞎了眼,怎么找个这…”
李梦羽立马说道:“老阿姨,到底是谁不会做人啊?这是你们家吗?你们还有理了呀?而且谁说她是司吾良对象了?你儿子才多大,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这时男人已经换好了衣服,刚好从卧室走出来,听到这话,也只是瞥了一眼妇人,说道:“快点收拾吧!”
妇人“哼”了一声,嘟囔道:“嫁给你可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男人像是没听到一般,径直走向门口。
蒙多多和李梦羽立马侧过身,让他出去。
只见男人一言不发地走到门口,依着墙继续抽烟。
妇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骂骂咧咧地嘴碎,末了还说了句:“想不到那死丫头在这儿呢?一定是那死丫头在你侄子面前说咱们坏话了,真是白养了她那么多年…要我说,当初就该掐死她!”
“说够了没?!”男人把烟头丢在地上,用力的跺脚道:“说够了就赶紧走!还不够丢人吗?!”
妇人把刚收拾好的几个包袱丢在地上,扯着嗓子吼:“丢人丢人,丢的也是你司家的人!”
“啪——”的一声,男人快步走到屋里,一巴掌落在了妇人脸上。
“说够了没?!”男人就那么看着妇人。
妇人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开始落泪。
司诺连忙跑过去,小声地趴在妇人耳边劝慰。
蒙多多抱着胳膊说:“麻烦你们要打人到外边打,这是我家。”
男人扭过头,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蒙多多。
蒙多多反而冲他笑了笑,说:“麻烦,请快点,我不想再打一次110了。”
男人“哼”了一声,伸手把妇人拽起来,又把地上的几个包袱都拎上,转身出了门。
妇人也捂着脸站起来,跟在男人后面走了出去。
司诺一直跟在妇人身边,眼眶噙泪,临上电梯还转过身冲蒙多多吼:“你是个坏女人!”
蒙多多看也不看一眼,拿出手机叫了保洁工上门打扫房间。
李梦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这都些什么人啊?司吾良的亲戚?”
蒙多多点了点头,说:“说是他四叔一家。”
李梦羽欲言又止地看向蒙多多,说道:“多多啊,刚才那女的说的‘死丫头’不会指的是小静吧?”
蒙多多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不用理会的。”
两人等到保洁工来,把钥匙给到了物业,然后下停车场走人。
李梦羽的车驶出地下车库,蒙多多扣好安全带,侧目往门口看了一样。
司诺和那个妇人正蹲在江陵公寓的保安室门口,而那个男人正在跟保安递烟,不知道在说什么。
“多多,送你去医院,还是回家?”李梦羽拍了一下蒙多多。
蒙多多回神,看了一下时间,说:“没时间了,直接送我去基地吧。”
李梦羽一路上都在调侃刚才的“四叔一家人”,但是蒙多多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
两人没说几句,李梦羽又问:“对了,司吾良这受伤了,你们接下来的比赛要怎么打啊?”
蒙多多叹了口气,双手交叉地放在自己腿上。
她的手指不住地轻轻摩挲着,说道:“教练和领队早上已经去医院看过了…看他们那个样子,应该能讨论出对策吧,而且我们队里还有一个替补ad呢,虽然可能不会像之前那么顺利,但问题应该不会太大。”
“替补ad?水平行不行呀?”李梦羽说着,又笑道:“哎呀…算了,反正我也不懂你们那些,不过我可告诉你,你这段时间还是小心着点,我刚才看那个女的还是小孩可不简单,那表情恨不得吃了你呢。”
“呵,理她那么多呢。”蒙多多说着,闭上了眼,说不出自己当下的心情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
回到基地的时候还没到一点,蒙多多先回了自己的寝室,稍稍躺了一会儿。眼看快到训练的时间了,才起身洗了把脸下楼。
莫凉也已经回到基地,平日里乱哄哄地训练室显得有些异常沉默。
令浮生见着蒙多多,立马把她拉到一边去:“多多姐,良哥是真的受伤了吗?很严重吗?”
蒙多多点了点头,说:“嗯…摔着了,说不上严重,但…要休息。”
这时,白朗推门而进,看到蒙多多后,冲她点了点头,又拍着手说:“干什么呢?都不训练了?!”
“教练…”大家都回头望向他。
“好了,不就是司吾良受伤了吗?又不是什么大事!难道你们没有司吾良就不会打游戏了?!”白朗环视一周,大步走到肖志身边,按着他的肩说:“司吾良的手受伤了,就算拆了石膏,短时间内也无法完全康复,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就要辛苦你了,肖志…”
肖志张了张嘴,在众人注视下,有些脸红,口齿也有些不清了:“教练,我…我…”
白朗笑着摇了摇头,说:“先不说别的,从今天开始,你每天至少要跟小生双排十局,磨合一下。”
肖志本想说什么也忘了,见白朗直直地盯着自己,半晌只挤出一个“好”字。
白朗“嗯”了一声,大手一挥,道:“好了好了,都别愣着了,先去rank找找手感,晚上有训练赛啊。”说罢,又走到蒙多多身边,“多多啊,你跟我来一下。”
蒙多多跟着白朗走出训练室,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就连平时最认真rank的叶无道都情绪低落地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两人走到别墅外,顺着小花园转圈。
白朗抬头,冲着训练室的方向努了努下吧:“你也看到了,司吾良的受伤,对大家还是有很大影响的。”
“嗯。”蒙多多点头,确实如此。
虽然sm并不是一支只以下路为核心构建战术的队伍,但司吾良在每个队员心中的分量,应该都不低。毕竟当初来参加面试赛的人,有很多都是冲着司吾良来的。
而且之前的每场比赛,司吾良确实在下路展示了绝对的统治力,不但让其他几个位置的人可以放心发育,也给到大家一种“我们一定能赢”的想法基石。
白朗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蒙多多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不知道?”白朗皱眉道。
“嗯。”蒙多多说:“其实放假那天,司吾良还在跟我讲队伍前段时间出现的问题…他说连胜给大家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如果不能及时解决,很可能会暴露很多问题…现在,一个问题没有解决,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白朗突然笑道:“那你可以换个方式想想看啊,因为司吾良在这个事件点受伤,好像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契机啊。”
蒙多多闻言,忍不住皱眉到:“教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朗耸了耸肩,摊手道:“既然司吾良无法上场,那就算我们输了,大家也会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吧,对不对?因为司吾良没上场嘛,所以输了也很正常…”
“不、不是的!”蒙多多立马反驳:“不是这样的。”
如果只是因为司吾良没上场,他们就输得一塌糊涂,那sm战队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难道sm只是司吾良一个人的战队吗?!
白朗长舒一口气,背着手说:“嗯,幸亏你的答案是‘不是’啊…”
“啊?”蒙多多回神。
白朗侧目看了她一眼,说:“蒙多多,其实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的状态。”
蒙多多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白朗说:“其实你跟司吾良的关系,我多多少少也有耳闻…”
蒙多多忙说:“教练,我俩没有…”
白朗摆了摆手:“无论你俩有没有恋爱,这并不是我想跟你讨论的内容…我说司吾良受伤最担心你的状态,是因为,现在只有你能盘活整支队伍了。”
“我?”蒙多多疑惑道。
白朗点头道:“嗯…之前司吾良在下路的压制力可以让你毫无顾忌地去反野,去中、上联动,但是肖志…我不敢保证,或者更直接点讲,肖志在下路一定没有司吾良的那种统治力,你要怎么办?”
蒙多多愣住,回神过来,就往屋子里走。
白朗招手道:“干什么去?”
“训练!”蒙多多头也不回地说:“我们只要抓紧磨合,一定没问题的!”
回到训练室,郝昊昊正缠着叶无道看自己新发明的出装套路,结果叶无道看了半晌,说:“你这不实用…不跟你闹了,我要去rank了。”
郝昊昊嘟着嘴说:“你再看一会儿呗…肉装偷钱卡尔玛真的是上单黑科技。”
叶无道瞥了他一眼,说:“懒得跟你瞎闹,我不想等司吾良回来,让他看笑话。”说着,已经坐到电竞以上,把耳机扣到脑袋上点下了寻找对局。
令浮生抿了抿唇,走到肖志身边,说:“咱俩挨着坐吧,这样双排比较方便。”
肖志笑了笑,说:“好。”
蒙多多笑了笑,走到莫凉身边,将之前在a市看比赛时收到的启发又说了一遍。
“这样,咱俩也多尝试看看更多的中野组合,以防万一。”蒙多多说。
莫凉咧着嘴说:“没问题!”
训练室的氛围突然就变得热闹起来,晚上白朗又特意安排了一场跟rug二队的训练赛。
肖志虽然是第一次跟令浮生搭档走下,但面对rug二队的下路组合也不虚,在对线发育期的补刀也没有被压制多少,后期打团的时候也非常会找输出位。
大家对于肖志能有这样的表现都很高兴,打起训练赛的干劲儿也更足了。
就这样进行了三四天高强度的训练,周四的时候,蒙多多抽空去了一趟医院。
因为司吾静的状态已经稳定下来,蒙父蒙母还是将她接回家去修养,司吾良要等到下周拆了石膏才能出院。
蒙多多带了些吃的,去到病房后,跟司吾良说了这几天基地发生的事,还有训练时遇到的问题。
虽然司吾良的右手完好无伤,但吃饭还是有些不方便,蒙多多就把东西都弄好了,然后端着让他自己舀着吃。
两人边吃边说,情绪都不错,就好像之前四叔一家人的事没有发生过似得。
蒙多多把吃完的东西收拾起来,突然想到明天就周五了,转头说道:“对了,颜星他们明天来n城比赛呢,不过我没跟他说你进医院的事。”
司吾良眨了眨眼,说:“嗯,不用说了。他应该也没时间出来。”
蒙多多耸了耸肩,说:“那明天我就不过来啦,因为周六比赛,老白那人你也知道…不会放人的。”
“嗯。其实我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的。”司吾良说。
蒙多多转头笑道:“知道你没问题,只是不能削苹果了呗…哈哈,不过我爸应该会来给你送饭,我跟他讲过啦。”
司吾良“嗯”了一声,目光停在蒙多多身上移不开。
“那我走啦,拜拜。”蒙多多抬手道。
司吾良突然唤道:“多多。”
“嗯?”蒙多多回头:“怎么了?”
司吾良伸出长臂,完好的右手拉住了蒙多多的手。
蒙多多吓了一跳,耳朵有些发红,想了想转身坐到了病床边:“怎么了?”
司吾良也没说话,手指在她手上慢慢摩挲着。
蒙多多被他这个举动弄得心神不宁的,只觉得手上传来阵阵温热的电流。
不知过了多久,司吾良开口道:“其实我和小静,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司吾良给蒙多多讲述了一个并不久远的故事。
司吾良的母亲在他三岁时就去世了,后来父亲娶了一个后母。后母的性子温顺,为人勤劳,对他也很好。娶了后母的父亲在镇子上开了一家小超市,生意还不错。两年后,后母生下了一个妹妹,一家人的生活虽然不算富足,但也衣食无忧,颇为安宁。
司吾良小学毕业,妹妹也开始上小学。有一天他和颜星逃课玩了一下午游戏,提前回家,却看到四婶子拽着哭闹不停地妹妹往外走。
妹妹梳着两个长长细细的小辫子,穿着一套没见过的新衣服,却一直在哭,脸上、嘴上都是泪。
见着他的时候,妹妹拼命地伸着手冲他喊:“哥哥,哥哥,我不走,我不走…”
司吾良当时只觉得奇怪,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
这时,父亲从自家屋里走出来,直接把他拉回到了屋里,后母就站在门口,看着妹妹离开的方向抹泪。
司吾良当时年纪小,而且并不喜欢那个娇滴滴又喜欢哭鼻子的妹妹,所以哪怕发现妹妹没有从四婶家回来,也没觉得有什么。直到有一天,他听到附近的人说,妹妹是过继到四叔家了,才觉得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那年春节,四叔一家人带着妹妹过来串门。妹妹还是那个样子,个头没怎么长,模样也没怎么变,还是那么不喜欢说话。
四叔一家吃了饭,要去大伯家,临走的时候,却发现妹妹一只躲在他身后,还拽着他的胳膊,不愿意离开。
后来,还是后母把妹妹的手打掉,笑着把妹妹送到四婶子前面,四婶子不高兴地骂骂咧咧了几句,还是带着妹妹离开了。
那天晚上,司吾良破天荒地问后母,为什么要把妹妹过继到四叔家。
后母说,四婶子不会生,想要一个孩子在身边。
就这样过了两年,他再也没见过妹妹回自己家,就连过年过节,四叔和四婶子也不带妹妹回来了。
再后来,司吾良初中毕业,跟颜星一起接到了入选国家电竞青训队的通知,他高兴地挥动着通知书,想要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父母。
谁知回到家时,就看到顶着一头凌乱短发的妹妹哭着拉着后母的裤腿,四婶子站在一旁还指着妹妹一直骂“不要脸的赔钱货”。
四婶子好像胖了不少,整个人都是肿的,骂人的时候脸上的肉都在颤,而后母只站在一旁默默落泪,任由妹妹在自己腿边哭得昏天暗地。
后来父亲和四叔也回来了,父亲让他先回自己屋,然后让四叔把妹妹领走。在那之后,司吾良就再没有见过妹妹。
再后来,司吾良就去到了国家青训队,在第一年的年终训练赛上被ihg的经理看中,直接入选了ihg战队,拿到了人生中第一笔工资,然后在比赛中出名…
“当时我想,我是不是马上就要成名人了,呵呵。”司吾良说着,哧哧地笑起来。
蒙多多反手把他的手握紧,抿着唇不敢出声。
“去年春节我回家,和颜星一起听到隔壁院子几个大妈的闲话,才知道…才知道自己的父母有多残忍!”司吾良仰着头:“你敢信吗?他们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就把我妹…把我们圈在柴房里,让她跟后院养的猪一起吃饭,还…还让我妹跟四叔睡…”
司吾良说着说着,泪水不受控地从眼角落下来。
蒙多多浑身发冷,起身抽了好几张面纸,看着司吾良吊在半空打着石膏的手,鼻子发酸,拿着纸胡乱地在他脸上擦泪。
“我真的没办法原谅他们,真的…也没办法原谅自己,如果我能早一点儿知道,或许…或许小静不会成现在这样的。”司吾良凝住呼吸,半晌又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侧过头用布满血丝和水光的眼看向蒙多多:“多多,我真的不是一个好哥哥吧?”
蒙多多抬起手蒙住了他的眼,倒吸一口气,说道:“我去打点热水,你休息一下。”说罢,转身出了病房。
病房走廊上偶尔有几个人经过,蒙多多恍恍惚惚地往前走,眼看就要到楼梯口,腿软了一下,倚着墙缓缓都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不少人路过都忍不住侧目,却没有人上前询问。
突然,一只手按在她头上,熟悉地声音传来:“多多?你在这儿干嘛呢?你哭了?!”
蒙多多抬起头,李梦羽的脸引入眼帘。
在李梦羽身后,站着一脸惊讶的莫凉和同样惊诧不已的令浮生。
也无怪乎两人惊讶,这毕竟是他俩第一次见蒙多多哭,而且还哭成这样!
“卧槽,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司吾良…”莫凉拔腿就往病房跑。
蒙多多连忙拉住他:“他没事!”
莫凉迟疑地回头道:“那你哭什么呢?谁欺负你了?”
※※※※※※※※※※※※※※※※※※※※
“怎么巧妙地提问又不伤害到你,这样高明的提问技术我还没有学会。”
这句话是动漫《死神》里露琪亚对一户说的,记忆深刻。
同父异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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