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燕珊此刻的心情是极为矛盾的。
    单手下意识的抚摸着肚子。
    心里一半是兴奋和感恩……感恩老天又给了自己一次再做母亲的机会，圆了自己和丈夫一个共同抚养孩子的梦。
    可另一半却是复杂难表！
    一想到洪果儿的脸，还有女儿大肚子的身形……
    黎燕珊就觉得心口堵的慌。
    不由自主的就是觉得：自己有了老二，好像就是对大女儿的一种“薄待”，是一种背叛。
    她在这两种情绪的煎熬下，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还是金凤香提了个醒，“不管怎么样吧！现在先确定一下，到底怀没怀上？最后该怎么决定你还得跟安书记再商量！这事情不能草率，也不能莽撞，你更别想一个人做主！再不济，你就和果儿明说！我觉得，她是会同意你把孩子留下的。”
    “大姐，你可千万别跟果儿说这件事！她现在烦心的事情够多了！自己都挺着个大肚子，生意上的事都忙不过来呢，还让她操心我？那我也不配当妈了。再说了，我也不能把这个难题推给她？我和果儿明说？她怎么可能不让我留孩子？我这不是逼她同意呢吗？”
    说的好像也对。
    金凤香无奈的摆了摆手，“我不管了！无论我怎么做，左右都不对！这么大的事儿，你还是先跟安书记商量吧。”
    咳嗽了一声，“反正只要你用得着我！说一声！我马上就到位！”
    “那……”黎燕珊深吸了一口气，“大姐，你陪我去医院吧。我不想再拖了。如果真怀上了，估计月份也不小了，得赶紧做决定。如果没怀上，我也不想成天到晚的瞎猜，越早知道结果越好。”
    到底还是一个成熟的女人。
    想法很明智。
    金凤香犹豫了一下，“那你想好了？不让安书记陪你去？”
    “不用！”黎燕珊摇了摇头，“他最近工作特别忙，有时候开会到半夜才回家！我就别万事都指着他了，他也挺不容易的，挺累的。我有什么事情，就自己先解决吧。”
    “那行！”金凤香答的肯定，“既然你让我陪着，那我就去。妹子，你现在能开车吗？要不然，我把大海找来？”
    “拉倒吧。”黎燕珊无奈地笑了笑，“大姐，我又不是大姑娘，我什么苦没吃过呀？怀果儿的时候，正赶上全国都困难，缺食少穿的！我不也挺过来了吗？我没那么矫情。”
    不再多说了。
    发动马达，一踩油门，车子缓缓地上了公路，直奔着市医院去了。
    进了医院的大门，黎燕珊也没找熟人……觉得没必要。
    就按照程序挂了个妇产科。
    金凤香陪在她的身边，又是验血，又是验尿，里出外进地做着各种检查。
    最后等结果的时候。
    两个女人坐在妇产科外面的走廊上。
    互相对看了两眼。
    谁都没开口。
    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终于……
    一个小护士出了诊疗室，手里拿着化验单，“黎燕珊？黎燕珊同志在吗？”
    实话实说。
    人家小护士的目光，一直在边上那几个年轻小夫妇中搜寻。
    黎燕珊尴尬地站起来身，“我是黎燕珊！”
    小护士楞了一下。
    这才讪讪地一笑，“哦！你就是黎燕珊？请给我进来吧。”
    黎燕珊一下子觉得手脚冰凉。
    心脏怦怦乱跳。
    呼吸都有点急促。
    她立刻拉住了金凤香的手，眼睛望着护士，“不好意思啊，我问一下，这是我大姐，她能跟我一起进去听结果吗？”
    心里没底。
    还是希望身边有个人陪着。
    至少能有个支持和商量。
    小护士当然并无异议，“这样啊？那你们就一起进来吧。”
    当先走在了前面。
    黎燕珊和金凤香一起随后而至。
    黎燕珊显得有点局促。
    两只手紧捏着衣角，也没坐下。
    还是医生向她微笑着点了点头，“黎燕珊同志？你看上去有点紧张啊！怎么？这是第一次怀孕？”
    “不是！”黎燕珊也没隐瞒了自己的情绪，“就是因为不是第一次，我才紧张呢！”
    说来话长。
    她也没打算给医生细解释，“大夫，检查的结果怎么样？我到底怀没怀上？”
    黎燕珊望着医生的脸，迫切的等待着答案。
    虽然好像只有一瞬间。
    可她去觉得时间仿佛定格了。
    过得特别慢。
    黎燕珊下意识地抓住了金凤香的一只手。
    金凤香明显的感觉到了她手心里的汗，没法说话安慰，只能捏了捏她的手。
    黎燕珊感激的投来一暼。
    只听得医生的语音沉稳而有力，“恭喜你啊，黎燕珊同志，你怀孕了！大概有九周了。”
    “什么？”黎燕珊仿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整个身体一抖，“医生，你没搞错吧？我这个年纪怎么还会……”
    “我们怎么能搞错呢？”医生笑着点了点头化验单，“这可是绝对权威的科学结果！怎么？你还不相信？哦！你是觉得40多岁的女人就不能怀孕了？这种观念是不对的。从医学上来讲，只要女人没绝经，只要身体还能分泌出健康的卵子，再加上你丈夫的精子活跃，这就完全可能孕育出新的生命啊！”
    “……”
    黎燕珊没说话。
    往后退了一步。
    整个人跌坐在了椅子里。
    金凤香吓得赶忙扶住了她，“妹子，你肚子里有孩子！你动作轻一点。”
    黎燕珊这才如梦方醒的抬头望着她，“大姐，我真怀上了？怎么可能？”
    “别说了。”金凤香坚定地点了点头，“妹子，你怀上了！你又要再当妈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哈！孩子是老天给我们女人的礼物！尤其是对你！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感谢老天。”
    话虽然这么说。
    金凤香也没有立场再多讲。
    淡淡的挑了挑眉，“你听医生再讲一讲，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不听了！”黎燕珊无精打采地垂着头……一想到肚子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可却未必能留住，她就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仿佛压着一块石头。
    黎燕珊拽着金凤香的胳膊。
    一使劲。
    站起来身。
    缓步的就往外走。
    医生一看这个情况，心里大概也有数了，轻声地在后面提醒，“黎燕珊同志，你现在也算是高龄产妇了，无论做什么决定，都要慎重。还有，如果你不想留孩子，那就尽快做手术。否则的话，孩子越大，给你造成的损害越大。”
    黎燕珊也没回头。
    也不知道是听没听到医生的话。
    反正脚下的步子没停。
    一路径直出了医院。
    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抬眼一看……虽然已近深秋，可午后的阳光却是格外灿烂。
    ……
    晚上9:00多钟。
    安世勋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院子。
    抬眼一看。
    窗口的白纱后，透着晕黄的灯光，空气中，仿佛还飘着炖肉香……这一切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副温馨的画面。
    像是一处宁静的港湾。
    引着安世勋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
    他在兜里掏出了钥匙，还没来得及开门了，房门就“啪”的一声，由里面打开了，门后露出了黎燕珊宁静的笑脸，“你回来啦？”
    “嗯？”这一刻，安世勋细细地凝视着她……一件浅色的羊毛衫，裹着她玲珑有致的深情，灯光搂着她的背，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绝美的金晕。
    安世勋觉得心里暖暖的。
    说话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柔了，“阿黎，你听到车声了？还等我呢？我还以为你睡了。”
    “你还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黎燕珊伸出一只小手，轻挽住了丈夫的胳膊，搀着他进了玄关，主动弯下腰，在鞋柜里拿出了拖鞋，摆到了丈夫的脚下，“你还没吃饭吧？我在火上给你热着鸡汤呢？”
    “是吗？”安世勋幸福的望着她笑，顺势吸了吸鼻子，“我就知道你会给我留饭，所以我都没在外面吃！果然，我还没进门呢，就闻到鸡汤的香味儿了。”
    换了拖鞋。
    揽着黎燕珊的腰。
    两个人亲亲热热的进了客厅。
    黎燕珊温柔地把他摁坐在沙发上，“累了吧？等着！我去给你弄条热毛巾。”
    转身进了洗手间。
    不大一会的功夫。
    捧着条热毛巾出来了。
    亲手递给了丈夫，“你擦擦脸！我这就去给你盛鸡汤！”
    “不用！”安世勋宠溺的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让她住在自己的膝上，“我先不急着喝汤，我先和你聊两句，你今天都干嘛了？嗯？见了果儿了？”
    “嗯！”黎燕珊顿了顿，这才凝望着丈夫的脸，“世勋，我问你件事儿。”
    “什么事儿啊？”安世勋有点纳闷，“这么一本正经的。”
    顺势用手掐了掐她的面颊，“看得我都不敢说话了。”
    黎燕珊也没理丈夫的调侃。
    抬手握住了他的手……在自己的面颊上轻轻的摩挲。
    男人的掌心里的温度，莫名的让她觉得心安。
    黎燕珊撒娇式的靠在了他的肩头，“世勋，我问你，假如……我是说假如，如果老天再给我们一个愿望，你……你还想要个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