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毕竟竺元风已经不再是那个显形于色的书生,不管心里头想什么,他还是跟着小团子走向了马车,他倒是想看看这位殿下能给他什么,又希望他做什么,他猜是早日回京城吧。
竺元风上了马车之后,小团子就对留下的小七道:“来,上来。”
小七一愣,接着摇头,“我在这里等我家公子。”
小团子笑了笑道:“竺公公陪殿下要去一个地方,你不跟着一起去伺候?”
小七意外地看着他,“啊?”
“赶紧的,我家殿下有点着急,上来吧。”
*
车上,竺元风心思回转,然后斟酌着说:“杂家初来贵地,不知有什么忙可以帮的到殿下,但说无妨。”
“简单。”刘珂道,“举手之劳而已。”
竺元风心中一嗤,心说果然如此,接着他佯装不懂道:“请殿下赐教。”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刘珂说着,便吩咐了一声,“出发。”
马车嗒嗒响起,刘珂干脆靠在车厢上,想了想,又从一旁的五斗柜里,翻出一包干果,“吃吗?”
竺元风看着他,心里头疑惑重重,目光不由地落在那包干果上,心说难道玄机在这里面?
他稍稍思量,然后接过来,打开,只见葡萄干、小核桃、瓜子杏子……五花八门的零嘴,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刘珂看着他竺元风有些不解的眼神,闲闲道:“雍凉的葡萄干比进贡京城的大,凌凌很喜欢吃。”
葡萄干?
竺元风挑了一颗放到嘴里,手不动声色地往这包干果下面拨动,想从下面找出什么字条或者珍宝之类的。
但是小小的一包干果能藏什么,他翻了翻,一眼望到头,最终什么也没翻到,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刘珂说:“殿下不必卖关子了,直说无妨,这车里也无人听见。”
刘珂一看竺元风的小动作就知道这人在想什么,随口便道:“想多了吧,本王这穷乡僻壤的,没那么多金银财富贿赂你,也给我家凌凌丢脸。放宽心,就一包干果,想吃就吃。”
竺元风眉头一皱,疑惑加深。
说话间,马车停下来了。
刘珂撩起窗子看了看,说:“到了。”
*
竺元风有些呆滞地带着小七站在大门前,只见西陵公府四个大字明堂堂地落在匾额之上,他不由地回头看了看一街的拐角处,只见刘珂抬起手对他拱了拱,一副拜托的模样。
“公子?”小七看着他,竺元风点点头,“去吧。”
小七于是上前,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大门打开,门房出来问话,接着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请他进去。
西陵公不仅仅是武将的神话,更是文人心中军神一样的人物,说实话,面对宁王,竺元风都能坦然自若,可是走进西陵公府,他却下意识地拘谨起来,还有一点点激动。
西陵公是玉华关守将,跟雍凉没有关系,更不是刘珂的下属,自然朝廷来了使者也跟他无关。
贸然来访,竺元风心中忐忑,生怕惹了这位国公爷不悦,毕竟自己只是个太监,而且在世人眼里,走得是佞幸一道,对于这位大将军来说,属于污眼睛的一种。
直到走进这个府邸,引入花厅之中,竺元风才意识到他就这么听了宁王的鬼话进了西陵公府?
小忙?
大发了。
正当他找个借口想走的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只见尚瑾凌走了进来,他才定了定神,笑着起身道:“瑾凌,贸然打搅,莫要见怪。”
“元风兄。”尚瑾凌回了一礼,“都是朋友,怎有见怪,可惜祖父已经歇下了,得下次再为元风兄引荐。”
他不是来见西陵公的,而且在晚上,真见了也太失礼,不得在西陵公心里打上狂妄二字?
尚瑾凌的话让竺元风松了一口气,“是我的唐突,千万不要打搅他老人家,我这次是来见你的。”
尚瑾凌并不意外,“我想也是。”他看着竺元风的打扮,“元风兄是要逛集市吗?”
竺元风点了点头,想到刘珂的忙,他问:“初来乍到,正不知道往何处去,雍凉只有你一个朋友,瑾凌可否作陪?”
这一句话很是冠冕堂皇,尚瑾凌一听眉毛就挑了起来,他不动声色地笑道:“自然可以,容我换身衣裳。”接着他吩咐身后的长空道,“你去同夫人说一声,我陪京城来客出去走走。”
“是。”
*
竺元风跟尚瑾凌站在西陵公府的门口,夜风吹了吹,才吹掉了他的恍惚。
“元风兄,你的马车呢?”尚瑾凌轻声一问,请人作陪,自然自备交通工具,难不成四个人走着去?
竺元风回过神,目光不由地往街角看去,只见小团子缩着脑袋,朝他们招手,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真是他呀。”尚瑾凌拢着袖子,虽是惊叹的语句,可语气却一点也不意外。
竺元风轻轻一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替不着调的宁王走这么一趟,可既然答应了,他还是得问一句,“瑾凌,你不是跟宁王熟稔吗,为什么他想找你出门,还得请我帮忙。”
“这个嘛……”尚瑾凌意有所指地一笑,“因为他得罪了除西陵公外所有的尚家人。”
竺元风一愣,这是个什么样的得罪法?
尚瑾凌没有解释,只是朝那拐角努努嘴,“既然有人乐意送一程,那我们走吧。”
看见尚瑾凌,刘珂瞬间笑露了八颗牙,每颗牙齿都写着高兴,不过在此之前……
“兄弟,多谢了。”刘珂四不像地给竺元风拱了拱手,接着道,“你接下来要去哪儿,本王让人送你一程。”
闻言,竺元风心情有些微妙,看着刘珂问:“所以,宁王殿下的忙就只是这个?”
刘珂理所当然地回答,“不然,你以为还有啥?”
金银财宝如云烟,帝王枕头风也没让吹,竺元风明明心中应该大松一口气,好歹宁王没让他太过失望,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头有种遭人过河拆桥的憋屈感。
元公公自从成了执笔太监之后,除了皇帝,已经没什么人敢这么利用他了。
于是他看向了尚瑾凌,温声道:“瑾凌,雍凉我不熟。”
尚瑾凌闻弦知雅意,发出邀请道:“那就一起吧,雍凉好玩的地方,宁王殿下最熟了。”
宁王:“……”他张了张嘴巴,觉得有些不对劲,“等等,元公公,这忙都帮好了你还不走?”
竺元风轻轻掸了掸衣袖,淡淡道:“杂家办事,向来都是礼重事小。”一包干果就想打发,没门,“再说,是杂家邀的瑾凌,自然得将他完好无缺地送回来。”
一句话,跟定了!
尚瑾凌在一旁颔首,然后道:“走,我们上车。”直接将刘珂晾在一旁。
“不,这什么情况?”刘珂看着那两人携手走进马车,整个人都蒙圈了。
“殿下,您要不要也上去?”小团子在一旁小声道。
刘珂觉得喉咙里堵了一口上不去又下不来的气,好不容易憋出来,才喃喃道:“爷这是……引狼入室了?”
小团子点了点头,“应该叫搬石头砸脚。”
*
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虽然有些令人失望,但是终究能跟尚瑾凌一起出来,倒也不坏。
如尚瑾凌所言,雍凉好吃好玩的地方,别人不熟,刘珂最熟悉。
每个摊子的特色都了如指掌,体察民情地非常彻底,有他做向导,哪怕身旁无人伺候,也吃喝玩乐地很开心。
“晚上居然也有这么多人!”竺元风随着人流,手里拿着串串,往前走,“不宵禁吗?”
“不宵禁。”尚瑾凌回答,“商队来往众多,在雍凉逗留的时间不会太久,一般白日需要看货做生意,只有晚上才有机会出来吃喝玩乐,总得给个机会让他们将手里的钱花出去,也让雍凉的百姓多赚些银子。”
“想必税收也很客观。”竺元风道。摆摊开店也不是随便就能开的,必然有商税产生。
尚瑾凌颔首,“自然,官府和百姓双赢之举。”
说话着,一队卫军从前面走过,看模样像是在巡视。
竺元风看在眼里,不禁感慨道:“边关之地,胡人和顺人混居,一直都听说混乱无序,不太安稳,没想到,竟是这样井井有条。”他看着两旁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些娇俏的姑娘在父兄陪同下一起出来玩耍,看到他们三个英俊少年郎,甚至还能大着胆子看。
民风开化,可见一斑。
竺元风虽然没当过钦差,但他如今就做着微服私访的事,他看得很清楚,这些百姓和商人在她身边来往并没有重样,所有人脸上的笑容也不是刻意勾化,小生意做买卖,铜钱往来实打实,这条街本来就是如此。
“不是说有统计匪徒,穷凶极恶之辈吗?”
“哦,那些啊,自然是……”
话音未落,一声娇喝传来,“给姑奶奶站住!”□□划过天际,一下子落在了前面奔跑的男人面前。
尚小霜跟尚小雾从两边飞驰而来,一同出手,将此人擒住。
尚瑾凌道:“既是通缉犯,当然得拿下了。”
第153章 召回
繁荣的商业发展绝对离不开良好的治安管理。
雍凉作为朝廷最喜爱的流放之地,这里头三教九流就不会少,内地待不下去的作奸犯科之辈也会聚集在这里。
张家还在的时候,豢养的上千私兵很大一部分便是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凶徒,还有斗金山一带的匪患,不过随着张家满门抄斩,胡人长老席这一毒瘤也被拔除,这些私兵打手也被逐渐清理干净,无处依附。
接着新政如火如荼地展开,官府和新法办共同协助普查城内外的人口和户级,更是清出了余下的黑户和通缉犯,一段时间,赵不凡深切体会到了浑欲不胜簪的头发稀疏感,连黄知州都忍不住送来了慰问的补品。实在是监狱里,单间变双间,秋后问斩变成当即立斩,把他的精气神都快掏空了。
好在,经过官府的不懈努力,如今的雍凉已经少有一言不合闹事之辈,就是还有漏网之鱼……
看尚小雾一把拔出雪亮的银枪,架在那已经被揍成猪头的男子身上,也知道日子艰难。
尚小霜一抬手,手下小弟便递上一卷画纸,摊开就是一副通缉画像,对着那男人上下一看,然后颇为霸气地下巴一扬,“通知官府,带走!”
刘珂在一旁看得有些不忍心,“脸都肿成这样了,还能看得出这谁是谁?”
“这您就不知道了吧,殿下,咱们哥几个已经追了这混蛋好几天了,其他的同伙已经抓住,就这个一直藏头露尾,他化成灰我们都认识。”身边不知何时多了几位少年,嬉嬉笑笑地靠过来,然后冲着对面的大姐大举起大拇指,“霜姐,雾姐,厉害!”
竺元风对这些少年人很是陌生,倒是一旁的尚瑾凌不解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这些不是别人,正是好不容易送走了尚瑾凌,本以为学堂就此关闭,从此书山苦海中解脱,却最终还是被家中老子送到雍凉的将领后代。一个个二五四六的,别的本事没有,读书一塌糊涂,唯独家传武学像模像样。
有些身手极好,杀人不眨眼的匪徒,普通官兵对付不了,最终还是靠这群少年班出马将人拿下,领头的大姐大就是双胞胎。
竺元风听着尚瑾凌的解释,顿时恍然,同时也心生佩服,抬手彬彬有礼地一拱,口称少年英雄。
我的江山,你随便捏 第1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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