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外面逛了一会儿，快到天黑时才一起回了小院，进去后发现李阿田他们已经久等多时。
    赵婆子出门买菜的时候，在街上听说了打官司的事。
    她一开始还不知道这件事的当事人就是自家主子，回家把这事当作八卦说给了李阿田夫妻听，李阿田听完一下子就猜到是何绡。
    想到何绡不是孙氏亲生的女儿，他忽然就恍然大悟。
    怪不得孙氏一直待绡丫头这般苛责，甚至还不及那对继子继女，原来因为绡丫头是他们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这样倒也好。
    把这些事扯开说清楚了，省得孙氏以后又死皮赖脸的缠上去。
    何绡三人进了院子，李阿田自己推着轮椅过来和她打招呼。
    家里人口多，平时吃饭的时候会在堂屋的大桌上吃，今日天气尚好，何绡便吩咐几人把桌子搬到了院里。
    赵婆子替主人家摆好桌椅，王婆子在屋檐下点起了灯笼。
    烛光照应着院里的花草游廊，影影绰绰的，倒有些诗情画意的美感。
    张修永被众人留下用饭，何绡又让人去请他的妻子许月凝来，在等人的空隙里，众人聊起了何绡打官司这事儿。
    何舟这才知道，何绡不是他的亲姐姐。
    他整个人顿时就愣在原地，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也一瞬间变得苍白。
    何绡察觉到他的情绪，转头捏捏他脸蛋道：“怎么了？怕我以后不管你了？”
    何舟心中还真是这种想法，可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和他最亲最亲的姐姐，不再是他的亲人了。
    这世上，好像就剩下他一人孤苦伶仃！
    见何舟眼里都多了些晶莹，何绡哭笑不得道：“姐姐一直都在，难过什么？”
    何舟低下头去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失态，可心里却还是实打实难过的。
    孙氏那种娘他压根就不想要，他更想要姐姐。
    如果他也不是亲生的就好了。
    何绡能理解何舟的想法，只是眼下人多，她什么话都没说，只安抚着拍了拍何舟的背。
    许月凝来后，众人开始动筷吃饭。
    赵婆子以前也给员外家做过厨娘，手艺比起小饭馆里的酒菜丝毫不差。虽然桌上没太多的大鱼大肉，但每道菜吃起来都口齿留香，杨成武更是破天荒的一次吃了三大碗饭。
    吃到最后众人都放下筷子了，他还在抱着碗吃。
    众人也没有介意，毕竟十三岁的少年正是能吃的半大小子，能吃才是正常的。
    好在杨成武脸皮也不算太厚，看众人都在等着他，草草扒了几口饭后就放下了筷子。
    吃过饭大人们要聊天，何舟便带着杨成武在外面转。
    这会儿刚是吃过晚饭的时刻，县城街上还比较热闹。
    何舟也不往远了走，就带着杨成武在附近转了转。
    他们这边大多都是二进的民居，有秀才老爷的家，也有商贾小贩的家，大部分都是小有资产的人。
    杨成武从未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一时忙着四处观看，连跟何舟说话都顾不上。
    何舟安静的跟在他身后，许久才出声问道：“我姐……真不是孙氏亲生的？”
    杨成武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何舟大大咧咧道：“真不是，今日在公堂上都滴血验亲了，两滴血没融在一起。”
    何舟抿紧唇低下头，好一会儿没说话。
    杨成武神经大条了半晌，终于察觉到不对，他走到何舟旁边问道：“你不开心了？”
    何舟没理他。
    杨成武笃定道：“你肯定是不开心了，因为你姐姐不再是你的亲姐姐了对不对？”
    何舟就不喜欢听到这话，他抬起头气鼓鼓的瞪着杨成武道：“就算不再是我的亲姐姐，她也不会成为你的姐姐，你们之间还不如我们呢！”
    杨成武笑起来，没心没肺道：“我本来就没把她当姐姐啊，她是我老大！”
    何舟：“……”
    沉默半晌，何舟问道：“你没骗我？”
    杨成武“嘿”了一声：“我骗你做什么？就算我想当弟弟，何绡也不要我的。而且喊何绡姐姐，总感觉怪怪的，还是当她小弟好了。”
    何舟心里一下子舒服多了，连带着看杨成武也顺眼了很多。
    顺眼之后，两人可以聊的话题就多了，包括打听杨成武是怎么成为自己姐姐跟班的。
    杨成武没什么心计，何舟问什么他说什么，得知孙氏对何绡做的那些事之后，何舟气得眼都红了。
    也是因为这个，他对杨成武的讨厌彻底消失。
    最起码在关键时刻，杨成武还去努力救了姐姐。
    两个小少年在街上转了一会儿就回了家，杨成武被安排去了厢房，而何绡则进了何舟的房间。
    姐弟两面对面坐了半晌后，终是何舟沉不住气先开了口：“孙氏怎么这般恶毒，竟然对你做那样的事……”
    看到小少年气得眼发红，何绡轻笑道：“你都知道了？”
    何舟声音闷闷的：“杨成武都给我说了。”
    何绡叹了口气：“之前我也像你这般生气，可得知自己不是亲生的之后，反而没那么气了。其实知道真相也挺好，至少不会背负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也不会为可怜的亲情难过。”
    何舟闻言抬起头，看着何绡问道：“姐姐，你真的不会难过吗？”
    何绡摇头。
    若是原身的话，可能念及这十五年的相处会有些难过吧！
    但她不会！
    孙氏对于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所以她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撇开这名义上的娘。
    现在能把两人的身份直接摊开，反倒还让她轻松不少呢！
    何舟嘴角下垂，声音有些轻：“我有些难过……”
    毕竟以后，他和何绡就不算是亲姐弟了。
    何绡知道何舟在想什么，摸着他的头道：“是不是亲姐弟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这一辈子都会是你的姐姐，你这一辈子也都会是我的弟弟。有的时候，血缘反而没那么重要。”
    何舟听着这话，心里虽然更加难过，可心中也起了小小的期待。
    所以这辈子他都可以跟着姐姐吧？
    想了想，何舟突然抬头，满是期待的看着何绡问：“姐，你说我有没有可能也不是亲生的？”
    何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