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绡笑而未语，视线从冬杏冬桃脸上扫过，停在了后面那一排年纪稍大些的女子身上。
    这些女子面容憔悴外貌普通，比起冬杏和冬桃两人，状态差了很多。
    何绡问道：“她们都是绣娘吗？”
    “是。”伢子忙道，“都是顶好的绣娘，虽然颜色不怎么样，但据说手艺都不错。只是……银子也就需要的多些。”
    何绡点点头。
    不过在哪个时代，有一技傍身的人，总是有价值的。
    “那她们我都带走了。”何绡问了价钱，让怜娘直接给了伢子银票。
    伢子接过后，疑惑的问何绡：“何姑娘，我瞧着您身旁都没几个伺候的人，怎么不把这两个丫头带回去？”
    何绡浅笑起来：“我一个农家姑娘，有什么好伺候的？倒是这两位姑娘，身娇体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我买她们回去做何用？”
    伢子有些错愕，想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冬杏听到这话，却不服气的抬起头问何绡：“这位姑娘既然知道自己是农家姑娘，不需要我们这等人的伺候？又何必来此处挑拣我们？故意用言语羞辱？我们好歹也是有脸有面的人，不是谁都配让我们伺候的！”
    “我用言语羞辱你们？”
    瞧着冬杏那骄傲的神色，何绡轻笑一声，“难不成我连自己挑选奴仆的资格都没有了？你叫冬杏是吧？你此刻随着你的原主子被流放，说得好听点就是大官家里出来的奴婢，有点儿脸面。说得不好听就是供人挑选的货物，你又何必这般高高在上保持着无须有的骄傲呢？”
    一句“供人挑选的货物”让冬杏白了脸，身旁一直没说话的冬桃已经跪下去磕了头。
    “奴婢妹妹无状，还望贵人海涵。”
    何绡之前没注意到冬桃，只觉得这两人穿着打扮相差不多，品行习性也应该相似。
    但现在仔细一看，冬桃似乎要沉稳内敛的多，人也聪明。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心里都有分量。
    最难得的是，一个人要时时刻刻都能认清自己的地位和身份。
    何绡感兴趣的看着冬桃问：“她是你妹妹？”
    冬桃还没回话，冬杏就翻了个白眼：“谁和她是姐妹？不过被主子起了个类似的名儿罢了，哪能就扯上这姊妹关系了？”
    冬桃听到这话抿抿唇，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她们确实不是姐妹，也没有血缘关系。
    甚至，她们丫鬟之间本来就是有竞争的，合不来也正常。
    她从外院的粗使丫头努力提升到内院洒扫，再成为三等丫鬟二等丫鬟，付出了七、八年的心血。原本等着小姐身旁的几个一等丫头许了人，自己就能提上去，谁知一朝被抄家流放……就到了这偏远的地方。
    四个二等丫头在路上死了两个，剩下她和冬杏相互扶持，也算是安稳至今。
    本以为两人之间还能有些感情在，但看来，冬杏还是瞧不上她。
    也是，她原本就在几个大丫头面前很是得脸……
    冬桃面色平静的跪在地上，从始至终都没直视过何绡的脸，对那伢子也恭敬的很。
    别人说得也没错，她们此刻不过是任人挑选的低贱货物，运气好些碰到个好人家供她们吃穿待她们亲和。若是运气不好遇到心狠手辣的，吃不饱穿不暖还是其次，若是做错了事被打了卖了甚至弄死了，都是有可能的……
    都是这世间苦苦挣扎的蝼蚁，又何必去挑衅别人的权威？
    冬桃虽已经有些心如死灰，可她也期待着能有个好些的人家将她带回去，哪怕是重新做些洒扫的粗使活儿，她也是愿意的。
    冬桃沉默寡言，冬杏看起来很是有些傲气，看向冬桃的目光里也带着轻蔑。
    何绡来了兴趣，问冬桃：“你会些什么？”
    冬桃知道何绡可能起了些要买走她的心思，立马精神一振，声音平静的回道：“回贵人，奴婢以前都做些细活儿，管理主子身旁的杂物及其琐碎。不过以前也做惯了粗活，无论什么活计都是可以的。”
    她还记得眼前人说过农家姑娘的身份，想来农家人买回去，要么是做媳妇儿要么是做些粗活。
    眼前人是位姑娘，做媳妇儿当然不可能了，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做粗活。
    粗活也无所谓，反正以前也做过，不过是从头开始罢了。
    何绡听着冬桃的话，唇略弯了弯。
    这还是个聪明的女子，还知道投其所好，也为自己被带走做了些努力和小聪明。
    何绡并不反感这种利用小聪明的人，总归没什么坏心眼，只是想为自己要达到的目标做努力而已，还算是让人钦佩的。
    何绡又问：“你可会做吃食？”
    “奴婢会。”冬桃忙道，“一些寻常食物，奴婢都能做得来，糕点也会做上几样。”
    听到冬桃还会做糕点，何绡眼睛就亮了。
    她身边如今就缺这种人了。
    何绡又问了冬桃一些话，她都规规矩矩答了，虽然偶尔能从话里听出些激动或是小心翼翼，但总体来说比哪个冬杏要强很多。
    而且她能表露出来一些情绪，说明城府也没想象中那么深，放在身边倒也不用太过警惕。
    “那就再带上她吧！”何绡笑着对伢子道。
    伢子高兴起来：“好，小人等下带何姑娘去拿身契，何姑娘看看还有些什么需要的？”
    何绡需要的多了去了。
    她要大力发展事业，就缺人手，缺很多很多人手。
    村里的房子还得再盖，养殖业得增派人手，汾州的种植业也得发展。还得抽调人出去跑商，得打开市场……这要缺的人可多了去了。
    何绡对伢子说道：“前边那些个手艺一般的绣娘，我也全部带走了。还有少年青年的劳动力没有，你给我挑上十几二十个人来。”
    伢子眼睛一亮，心里暗算何绡这才又是一笔大生意，他又能赚不少钱了。
    “何姑娘可有要求？”
    “还是之前说的那个。”何绡笑道，“要勤快健康没什么疾病，重点是听话。若是不听话的人，到时候我可要原模原样的给你送回来。”
    伢子也笑起来：“这您放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