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牙行耗了将近十天，牙行提供的饭菜要么是馊了的，要么是别人吃剩下的。
    就这些，也不够那么多人分。
    所以新桃经常吃一顿没一顿，有的时候一天都吃不到一口东西……
    想到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新桃感觉自己心里仿佛在滴血。
    何绡看到她脸上的难过神色，安慰道：“以后到了我这里，别的不说，饭肯定是能吃饱的。”
    新桃刚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面，对何绡这话自然深信不疑。她重重的点了头，压住眼底的泪意，眸子明亮的看着何绡道，“奴婢这辈子都是主子的人，永不背叛！”
    这话说得实在诚恳郑重，何绡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也就是一碗面的事儿，才六文钱而已。
    何绡给老板数了十二个铜板过去，然后带着新桃到了童生试的考场附近。
    这附近围了许多人，都是等待考生出来的，何绡找了许久没找到霍星河和张修远，想着这两人应该进了附近的茶楼，又带着新桃进了茶楼。
    上了茶楼二楼后，何绡果然看到临窗而坐的两人。
    位置还是何绡昨天坐过的那个。
    何绡带着新桃走过去，对着两人打招呼：“先生，星河。”
    两人同时抬头，看到何绡笑吟吟的脸时，霍星河原本无甚情绪的眸子柔和了许多，张修远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
    何绡在霍星河身边坐下，也笑着说道：“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无事可做，索性也过来看看。”
    冬桃见何绡坐下，立马跟着站到了何绡的身后。她乖巧的低眉敛眸，不管是张修远还是霍星河，都没有多看一眼。
    张修远却注意到了她，问何绡道，“这姑娘是？”
    “她是我刚从牙行带回来的人。”何绡笑道，“叫新桃，以后就贴身跟着我了。”
    何绡又对新桃说道：“这位是我弟弟的先生，这位是我的未婚夫。”
    新桃连忙对两人行礼，头也没敢抬：“奴婢见过先生，见过……姑爷。”
    这个“姑爷”的称呼，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这般喊了。
    新桃心中忐忑，想着这般喊应该不失礼吧？别丢了自家主子的人才是。
    张修远以前家中也是有丫鬟奴仆的，对这种常面习以为常，淡淡的点了头后就此掠过。霍星河话更少，只“嗯”了一声。
    新桃见过礼后，就乖巧的垂首站在何绡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的当个隐形柱子。
    张修远和何绡说起了何舟考试的事情。
    这次县试连考五场，五场过后要过三天左右才会放榜，到时候何舟可先跟着何绡回大集村去，他留在清河县等消息。
    张修远不是迂腐的人，他觉得何舟年纪小却能如此定下心来，也着实是个可造之才。
    只是读书这事儿不能死读书，也得动静结合才是。
    刚经历过一场心神俱疲的考试，也不能让他立刻再投入紧张的学习中，得适当的放松一下。
    张修远说了这些打算，何绡深为赞同。
    她之前还想着主动和张修远商量一下这事儿，没想到张修远主动就提起了，看来也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是呆板脑子嘛！
    众人等到了申时左右，第二场考试结束，何舟随着一众考生出了考场。
    见他面色无异，何绡就知道他考得还不错，就高高兴兴的带着人回了家做好吃的。
    新桃虽然是何绡的贴身丫鬟，但见何绡也不用伺候，便很有眼色的去了厨房帮王婆子弄吃的。
    王婆子与她说了些何绡的处事风格，又说主子待人最为宽厚，只要踏踏实实干活，主子就绝不会亏待。
    新桃把这话记在心里，干活也更加认真起来。
    吃过晚饭，何绡带着新桃在外面转了一圈，进院子后发现霍星河在廊下站着，她对新桃说道：“你去屋里吧，我去与我表哥说说话。”
    新桃如今也知道众人都叫霍星河“公子”，便应了是，又遥遥的对着霍星河施了礼后才进了何绡的房间。
    何绡走到廊下，与霍星河站在一起。
    见霍星河眸光温柔的看着她，好笑道：“瞧什么呢？”
    霍星河没说话，只看着何绡，负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握住了何绡的手。
    掌心温度传递过来，何绡仰起头笑看着他，问道：“你知道春天最容易听到什么声音吗？”
    霍星河眸子看着何绡，声音温润柔和：“什么声音？”
    何绡反握住他的手，说道：“芽苗破土，枝桠抽叶，清风拂面，冰雪消融……”
    何绡说了一长串，霍星河却安静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后文。
    何绡笑起来，将两只交叠的手一起贴在霍星河胸口，这才浅浅一笑：“还有心动的声音。”
    霍星河有力的心跳声，隔着一重薄薄的春衫传递出来，何绡感受了半晌，然后松开霍星河的手，改而环住他的腰。
    “我今天去牙行买了一个傻憨憨，和石青差不多一样傻，也姓周，说是广平郡王的儿子。我不知道广平郡王是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骗我，反正我把他买回来了。”
    “他武功还挺好的，带着的那三个侍卫功夫也不错。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好些个少年，好好教导一番，也都能成事。”
    “绣娘我都交给怜娘去管理了，等出了师就让她们各自到汾州青州忙活去。能干活儿的人都交给长山，我很放心他，事情全盘托付给他也是可以的……”
    何绡絮絮叨叨说着，环在霍星河腰上的胳膊却越来越紧。
    霍星河轻抚了一下何绡的发顶，安静的听着她说话，未发一言。
    “几个管事都很能干，能帮我的人也不少，开春东西都种下后我会很闲，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放心去吧！”
    话终于还是说到了这里，霍星河的手微顿，沉默片刻后，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离开是必然的了，这几日他们两一直在回避这件事，可随着何舟过几日考试结束，这件事终将要面对。
    何绡想着，还不如现在早早就说开来，有什么想说的都说了，不叫霍星河挂念，也不叫她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