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愕然地看着他。
    金寒晨正打算装出一副刚刚苏醒的样子，小鱼儿却一下子揪了他一把：“金寒晨，你敢演我！”
    金寒晨无辜地瞪着小鱼儿，心里却在想：她是怎么发现自己刚刚是在装昏迷的？
    一般人醒过来，肯定都是有个缓冲的，哪有像金寒晨这样猛不丁睁开眼睛的，而且他面色泛着健康的光泽红晕，看起来比小鱼儿还要正常，而且小鱼儿很快地观察了一下四周，这里并没有任何石头，所以既然她都没事，金寒晨肯定也是没事的。
    她一开始只是担心则乱，等到金寒晨醒了，她很快就恢复了理智。
    眼看小鱼儿又要凶他，金寒晨急忙讨饶：“小媳妇不要生气，我只是怕你生我气……”
    所以才想着装装死，到时候小鱼儿担心自己的安危，就不会生气他害两个人摔下来了。
    但是他听见他那么着急地喊自己，一时间又不忍心了，所以才没有继续装下去。
    小鱼儿恨恨地等他一眼：“所以你就让我担心？”
    “可是晨晨也很怕你生气啊……”金寒晨缩了缩肩膀，可怜巴巴地看着小鱼儿，仿佛一只摇着尾巴向人认错的小狗。
    小鱼儿看着他这样子，心里的火气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烧不起来，良久，她才撑着身子，准备站起来：“好了，回去再说。”
    回去再跟你算账。
    金寒晨和她呆了这么久，当然知道她回去之后肯定不会轻易原谅自己，他眼珠子一转，忽然一把将小鱼儿抱住，假装呜呜呜地哭起来：“小鱼儿是不是不要晨晨了，你讨厌我了是不是，晨晨知道错了，小鱼儿不要不理我……”
    刚刚要站起来的小鱼儿又被金寒晨给拖了下去，软软地倒在他身上。
    小鱼儿无语地瞪他一眼：“我哪有不要你？只是你做错事情了，我肯定要生气的，但是并没有讨厌你，生气和讨厌你是两回事。”
    金寒晨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一副愧疚害怕的样子：“刚刚看见小媳妇要走，我还以为……”
    他这样没有安全感，倒是让小鱼儿一下子有些心软，她本来还想着和金寒晨算账，骤然又觉得是自己小题大作了，虽然两人是因为金寒晨恶作剧才会出意外，但是他俩毕竟都没有出什么事，而且小孩子哪有不贪玩的呢，金寒晨现在毕竟是一个智力只有小孩子水平的人。
    感觉到金寒晨一直在抓着自己的手，紧紧地不松开，小鱼儿心里的最后一点气也消了。
    她很明白这种感觉，小孩子犯了错，总是特别害怕大人会生气。
    想了想，她觉得不应该回去收拾金寒晨，而是应该告诉他道理。
    “晨晨，有些危险的事情我们不能做，比如你今天跑了那么远，还有刚刚不好好骑车，这些不仅会让你自己有受伤的可能性，也会让我非常担心，所以我们不能去做这样的事情，懂吗？”
    金寒晨急忙点头：“明白了！”
    小鱼儿：……
    她好像渐渐也琢磨出来这家伙的套路了，每次都是积极认错，然后下次依然兴高采烈地继续犯错。
    算了，谁让这是自家的熊孩子呢，她拍了拍金寒晨的头。
    心里一瞬间也有一些疲惫。
    别的小孩子还有长大的一天，他们的家人亲人可以期待着有一天孩子变得懂事，可是金寒晨也许永远就是这样一个智力水平了，她不管怎么教育他，也许他都不会明白，都不会长大。
    难道她就要这样一辈子照顾着他吗？
    小鱼儿为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可怕想法而感到可怕。
    自己怎么会这么想？她前几天不是还和容怡说会保护金寒晨的吗？自己不是也和奶奶承诺过，绝不会离开金家离开金寒晨的吗？
    她怎么会这么想，她怎么可以这么想……
    铺天盖地的内疚汹涌而来，她眼眶一酸，豆大的泪珠忽然就掉下来了。
    她只是觉得疲惫，觉得没有希望而已……
    金寒晨没想到小鱼儿竟然一下子哭了起来。
    她一向都很坚强的，更别说在自己面前暴露出脆弱的一面，她可能想着要保护自己，所以就更不会在自己面前显得伤心和无能为力。
    金寒晨不是真正的傻子，他能感觉到刚刚小鱼儿眼神里一瞬间的绝望，那是放弃之前的无望。
    心，狠狠地痛了起来。
    她是想要放弃自己了吗？
    金寒晨今天的确是做了很多错事，不仅偷偷跑了出来让她担心，还恶作剧害得两个人摔了下来，如果下面不是这样一片草地，而是有几颗石头，难以想象两个人现在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小鱼儿会觉得生气和伤心也是能理解的。
    金寒晨能理解她。
    可是一想到她会因为这些而对自己失望，而想要离开自己，金寒晨只觉得好像呼吸都艰难起来。
    他不准她离开。
    以前的金寒晨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复杂的感受。
    卑微又自私。
    害怕看见面对自己的疲惫和失望，但是又希望她纵然承受了这么多，也要坚定地留在自己身边。
    金寒晨，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怎么让她什么都不知道地承受这么多。
    他傻傻地看着小鱼儿，第一次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
    就算让傻乎乎的金寒晨说：“你不要离开我。”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作用吧？
    她是真的累了，真的绝望了。
    金寒晨一瞬间是多么想告诉她真相，多想让她不要那么累，多想让她知道她是可以依靠他金寒晨的。
    可是他不能说。
    小鱼儿哭完，感觉四周很安静，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见金寒晨垂下眼眸，一副失神的样子。
    他这样子一点也不傻，但是非常绝望，非常疲惫，仿佛比她还要绝望、疲惫。
    小鱼儿有一瞬间的失神，但是很快，金寒晨抬起眼眸，眼神里仍是那小孩子的单纯的害怕自责：“小鱼儿刚刚怎么哭了？”
    小鱼儿摇摇头，努力把脑海里的情绪赶出脑子。
    她刚刚哭完，已经发泄完了消极情绪，她当然不能想着放弃这一切，也不能放弃金寒晨。
    人都是会累的，但是也要收拾好心情，继续出发。
    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还不是被你气的，你再不听话，我就揍哭你。”
    她带泪的笑容仿佛雨后初晴的彩虹，金寒晨看得有些失神。
    她没有想要离开吗？她为什么还能对自己笑得出来？她明明受了这么多委屈啊。
    小鱼儿看见金寒晨还是一副痴愣愣的样子，以为他还在害怕自己会责怪他，想了想，她猛地凑上去亲了金寒晨一口。
    这是她的丈夫，她肯定不会离开他的。
    金寒晨，别害怕，我不会离开你。
    金寒晨人都傻了。
    自己做了这么多混蛋事，这小女人怎么还亲自己？她别是摔傻了吧？
    被小鱼儿拖起来往回走的时候，金寒晨整个人都有些懵。
    他那么聪明，可是真的有些看不明白眼前这个小女人了。
    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她是生气过，是绝望过，是想过放弃，可是她终于还是决定继续留下来。
    她也在告诉自己，她不会离开。
    心里的暖意一点点膨胀开来，最后笼罩了他的整颗心。
    眼前的小女人，身子娇小，还有些瘦弱，但是她拉着自己的手，走在前面，仿佛要替自己遮挡所有的风雨。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他。
    他们没有亲缘关系，原本不过是被命运安排捆绑在一起的两个陌生人。
    她何以能做到这个地步？
    难道，她真的是爱他的吗？
    就算他是个傻子，她也……爱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