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插了两只箭的大雁,两只大胖乌鸦,这都没有什么,第三轮的猎物一呈上来,大家齐齐色变。
查验的侍卫报告道:“北辽三王子,射中乌鸦一只。”
“项二公子,射中麻雀三只。”
其实就算他不念出来,近处的,甚至楼上包间里的人,只要不是角度不好被遮住了,都已经看见了结果,有一支箭上像串了一串糖葫芦般串了三只麻雀。
三王子元真的脸上一片铁青。
“这一局,朕就判定项二公子胜。三王子可有意见?”景帝声音愉悦,和蔼的问元真道。
“小王无异议。”元真咬牙切齿道。
他不敢说自己的箭术天下第一,但在草原上也是数得上的神箭手,这一局他本以为不能赢,也至少是平局,绝对没想到第一局他竟然会输得这般难看。
赵氏问姜璃:“阿璃,你知道项二公子会赢?”之前姜璃的那一抹笑意赵氏想忽略都不行。
姜璃觑她母亲,收了收喜滋滋笑咧开的嘴,一本正经道:“嗯,项二哥的箭术那般好,肯定不做无把握之事,他那么肯定去射麻雀,肯定有原因的。”事实上是,他那一招她前世看见他使过。
赵氏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怎么觉得这丫头因为要嫁给项二公子而很欢快呢?这一定是她的错觉。
第二场,与侍卫过招。
这一场两人还是同时比试,景帝命人在场地中间立了一排屏风,两人蒙了面分别在两边同时进行。
这一场,不仅要看能否根据第一轮的过招,在第二轮全部认出第一轮过招的人编号,还要看两人谁完成任务的时间更快。
蒙眼前,元真看向项墨的眼神闪着绿幽幽的光,跟随他的北辽人都知道,他的眼睛并不常露出这样的光芒,只有真正凶性爆发的时候才会。他身上也有少量来自母系的混血血统,但因其深受北辽王宠爱,并没有人敢深究这个。
项墨回望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仍是面无表情。
元真对敌的十人是景帝命安王给项墨选的,原本景帝也问项墨是否要用他从西夏带来的人,项墨就奉承了老皇帝一番,道是他带来的人功夫都是平平,不若陛下帮他选好了,景帝也不推辞,就把这任务扔给了安王爷。
安王爷恨透了这位北辽三王子,特地精挑细选了十个功夫顶尖的将领或侍卫。
元真功夫也是真的好,但第一轮下来,每人只过三招,可能也是因为蒙了眼睛,竟然还受了些伤,若是过多几招,说不定就不用来第二轮,项二就直接赢了。
所以第二轮过招的时候,元真竟是每过一两招,就快速报出了对战之人的编号,这一轮下来竟然用了不到半刻钟时间,而且报的编号个个准确。
十分之诡异。
项墨那边就是很中规中矩,他很认真的跟每个人过了三招,第二轮也还是认真的过了三招,然后每次思索上片刻才报上号,第二轮下来,也是猜的全中,但到底时间比元真用的多了不少。
所以第二场比试是北辽三王子元真胜。
但这一场比试元真赢得很有些诡异,项墨认真的态度倒是为他赢得了不少的好感,这其中便包括景帝和安王,莫名觉得这孩子还真是实诚。
第三场,砍柴,不,削竹片比试。
两人仍是分别在屏风两侧同时举行。他们先是各自在一堆约莫一尺长的竹节中选了一截竹子,然后侍卫将选中的竹节放置在他们各自的赛场中间。
燃香开始。
元真拿的是一把大刀。他没有立即砍竹子,而是上前先抚摸了一遍竹节,仿佛那是他常用的乐器或武器般。
抚摸完,他立起身,拿起闪着寒光的刀,然后就像削豆腐般开始削起竹节,众人只见到刀光闪闪,然后竹片不停的飞起,不到半刻钟,竹节已经被削完。地上的竹片片片匀称,看起来还翠绿喜人,大概可以拿去串起来做个门帘什么的。
众人不得不感叹,真是好刀工,御膳房里削面的大厨也没他这么快。
众人这时才把目光投向项墨,因为项墨还没开始干活。
感觉到众人的目光,大概是知道隔壁已经干完活了,项墨这才拔出了自己的剑。
挽了个剑花,众人只看到一阵剑影,地上的竹节已不见,空中飞过片片竹叶,飞舞落下,然后落至地下,众人忍不住都站起身,地上霍然一个大写的“齐”字,却是由那片片竹叶拼成。
竹叶哪里来的,当然是从那节竹子削出来的。
众人轰然爆出喝彩声。这,原来砍柴,不,砍竹子也可以如此狂拽酷霸炫啊!
撤走屏风,不用数,第三场比试项二公子胜。
于是北辽三王子挑战西夏王府项二公子,谋夺瑾惠郡主未婚夫位置的比试正式落幕。
大赢家自然是项二公子,他正式成为了安王府新鲜出炉的乘龙快婿。
项二公子在这场比试中大放异彩,一跃成为京都少年们的崇拜偶像,姜晞更是觉得有这么个妹夫,是件不能更值得骄傲的事。安王爷嘴上不说,心里对项墨其实也是十分之满意。
就是安王妃,除了对女儿要嫁去西夏感觉不满,看项墨的目光倒是慈和到不能再慈和了。
景帝也是大悦,内心十分的想当场就册封了项墨为西夏王世孙,并为项墨和姜璃赐婚,但考虑到北辽三王子的面子问题,暂时就先按下了,决定还是等西夏老王爷的上表到了再说。
当然了,景帝对北辽三王子元真也进行了抚慰,赏赐了不少大齐不那么稀罕但草原人稀罕的好东西,但和亲一事却决口不提。
景帝已经当了几十年的皇帝,皇子皇孙不知多少个,那些远嫁出去的女儿有些他可能连样子都记得不是特别清晰了,但再怎么不在乎那也是他女儿,大齐的公主,嫁到北辽被人轻贱,他能高兴的了?更何况大齐和北辽从来都是打打停停,大战偶尔,小战就没停过,嫁谁过去都是坑人。
北辽三王子还算有气度,输了也就是输了,虽然脸色难看了些,但并没有再做些抵赖或者要求再战的行为,景帝的赏赐他也一并都接了。
但最后谢完恩,他没起身站到一边去,恭送老皇帝离开,而是又对老皇帝道:“陛下,小王未能求得郡主,十分之遗憾,但小王技输一筹,无话可说,也无心再求娶他人。只是今次陪同小王一起来大齐的我国左大将军之子札木,曾多次和贵国宜欣县君邂逅,对其十分倾心,小王想替札木求娶宜欣县君,以补小王之遗憾,续接我两国之友好邦交,还请陛下成全。”
三王子此话一出,景帝还有些茫然,他其实是不太知道这宜欣县君到底是哪家的闺女,直到旁边的总管太监在他身后小声提醒,他才记起这是成郡王家的孙女,面色就有些僵硬,把目光投向了一侧坐着的成郡王世子。
不待成郡王世子开口,三王子又补充道:“上次求娶郡主,不知其已有婚约,十分之冒昧,所以今次小王特意命人询问了贵国的礼部人员,得知宜欣县君并无婚约,这才替札木求娶,还请陛下恩准。”
第54章 苦思对策
成郡王世子脸色难看,可是在景帝的目光下,还是上前跪道:“能为国效劳,乃是小女荣幸,臣,一切听陛下旨意。”
成郡王世子姜潜在宗室中,才能并不算出类拔萃的,但他能够在这么多宗室之中脱颖而出,深得景帝信重,跟他永远以陛下为重,唯景帝马首是瞻的性格是离不开的。
景帝看着他,心里很有点同情,其实也十分不愿意,但想到西夏云南陕西多处不稳的边界,此时并不宜和北辽撕破脸,更何况人家公主都送过来了,因为瑾惠郡主,又已经驳了人家一次,再驳,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人家亲爹成郡王世子都没反对不是吗?
只好下旨道:“既如此,朕就册封宜欣县君为宜欣郡主,赐婚北辽左大将军之子札木,婚期再议,着礼部筹备婚礼事宜。”
“臣领旨谢恩。”成郡王世子颤抖着音谢道。
二楼包间并不能听到观武台上的说话声,所以虽然成郡王世子妃和宜欣县君今日都来了,却并没有即时知道北辽的求亲以及皇帝的下旨。
待二人听到消息时,宜欣县君是直接直直的晕了过去,成郡王世子妃眼前也是一片发黑,可是看着晕过去的女儿,也只能强撑着不晕过去让人叫御医。
不管如何,圣旨已下,再无更改的可能。
礼部和北辽商议的结果是六个月后大齐送宜欣郡主出嫁北辽。
但北辽三王子等人却是要先行离开了。
西夏王是朝廷的异姓藩王,在京都不说有未收回的文华长公主府,还有先帝御赐的宅邸,连明面上的产业都有那么一些,所以项墨想在京都住到几时都没有问题,老皇帝向来还巴不得西夏王府的人都住在京都,就像安王府一家子一样,只有打战的时候才去打战就好了呢。
但北辽三王子不同,他是异国的三王子,觐见完陛下,参加过几次特别招待他的宴会,就该请辞离京了。
吓得公主贵女们心惊胆战的北辽三王子终于要离京了,除了成郡王府一家和待嫁的宜欣县君,不少人还真是松了口气,如左充仪玉阳公主母女,如其他一切有可能被和亲的宗室贵女们。
五月初十,在离京都城二十里地的北郊,元真策马回望,眼神沉沉。
札木用北辽语冷哼道:“怎么,你还真对那什么郡主上心了?可真是不像你啊,那一根手指都能碾碎的身材,要风情没风情,要劲道没劲道,有什么意思?”
这是当初元真说札木的话,今日被他差不多原话奉还了。
元真收回眼,斜眼看他,凉凉道:“我就是上心了又怎么样?怎么,你这是对我帮你求娶了那个什么县君不满的意思吗?不是你自己先招惹上的吗?”
说到这个札木心里就气闷,他是喜欢那个宜欣县君长得好看,所以喜欢多看她几眼,可是还真没想就把她给娶回去,这也是第一次元真开口求娶瑾惠郡主时,压根就没帮札木提亲的原因。
札木他,在北辽还有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未婚妻哪,还是个超级泼辣的,因为泼辣得狠了,札木见到那种长相秀气有些娇怯的女子就容易心痒痒,但,也就是心痒痒逗弄逗弄罢了。娶回去那是万万不敢的。
他真不明白为啥元真就发神经真给自己求亲了,也是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他想着元真这么做必然有什么原因,不然当堂就能跳起来。
他颇有些没好气道:“反正这事,到时候朵儿闹起来,你去给我兜着。”正经的未婚妻还没娶进来,先娶了个敌国的女人,还是个郡主,想想就头大。
元真冷哼一声,只是气势却明显有点弱,对这事他心里还是有些愧意的。他曾经欠过韩忱一个人情,此次韩忱请他帮忙,他就顺势把这个叫什么宜欣的扔给了札木。
但他觉着吧,不就是个女人,看札木那样子,明明是喜欢的,娶回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们草原人娶几个女人都无所谓,甚至可以连大小都不分。所以他的愧意也十分之有限。
只是那个瑾惠郡主,他心里冷哼,她不是还小吗?估计离嫁到西夏还有一段时间,这中间也不是不可操作的,而且嫁去西夏路途遥远,就算是送嫁途中强抢回去也未尝不可。
北辽三王子是走了,但因着他到来而对京都一些府邸一些人的影响还在延续着,例如安王府,例如成郡王府,例如项二,还有例如项皇后项翊和韩忱。
成郡王府。
宜欣县君,现在是宜欣郡主,被赐婚后日日以泪洗面,形容甚是憔悴,成郡王世子妃心如刀绞,却也无可奈何。
宜欣的乳母郑嬷嬷这一日见自己的小主子躺在床上,又是不肯吃东西,终于忍不住趁无人的时候,低声道:“小县君,您这样也不是办法,其实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还有半年时间,我们好好筹划筹划,总能找到出路的。”
因为宜欣的郡主位是因为赐婚和亲才封的,成郡王府的人从不敢当着宜欣的面称呼她为郡主。
宜欣听到奶娘说“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眼睛就是一亮,可是再听到她说“好好筹划筹划”,就觉得她又是在宽慰自己,复又黯淡下来。
奶娘看她仍是蔫蔫的,了无生气,知道自己不具体说出些什么来,她是不能好的,只得更加压低了声音道:“小县君,半年前你见过柳州的表小姐,大家不是都说你们生的至少有七分像吗?若好好打扮打扮,外人可如何分的出来?”
宜欣眼睛蓦地睁大,狠狠盯着奶娘,眼睛里的光芒却是越来越亮。
柳州的表小姐,是宜欣的姑姑淑安的女儿。
淑安是宜欣祖父成郡王的小女儿,原受封为县主位,自幼受父兄还有宫里的小姨容宸妃娘娘宠爱,性子便有些养得骄纵不知天高地厚。
她后来喜欢上了岭南王世子萧烨,但萧烨喜欢的却是被景帝养母阮太妃养在身边的阮皇贵妃的妹妹阮安槿。
她多次陷害阮安槿不果,竟然不知如何在御膳房送去给阮安槿的点心里落药,其实也不是什么□□,就是不知从哪个道姑手里弄到的一个邪方子,结果就好死不死的被阮安槿的姐姐阮皇贵妃当时的瑜妃娘娘给吃了,最要命的是瑜妃娘娘还正怀了五个月的身孕。
虽然瑜妃娘娘最后也没事,但事情性质严重,皇帝震怒,原本还要赐死她,还是容宸妃娘娘和成郡王苦求,最后只剥夺了她的县主位,将来亦不得封诰命,还命成郡王送她出京,永世不得回京。
这事情一出,不说勋贵世家,就是普通官员地方上的世家也不肯娶她了,最后成郡王只好把她嫁去了柳州的一个小世家。但她性子骄傲,哪里能受到了这个落差,而且夫家循的是古礼,被磋磨的厉害,生了个女儿后就缠绵病榻,在女儿七岁时终于熬不住病死了。
这个女儿就是宜欣奶娘口中的柳州的表小姐梅菀思。
“小县君,世子妃娘娘总是最疼你的,为着你这事,不知道落了多少泪,操了多少心,你还是多保重身体,多多陪陪世子妃娘娘,娘娘总会为你做主的。”奶娘继续苦口婆心劝道。
宜欣笑了出来,虽然因着多日忧虑伤心,不思饮食,笑容显得很有点苍白,但这总算是她这么多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
“拿些吃的过来吧。”宜欣心里有了一丝希望,就恨不得立即找自己母亲去商议,可是刚一动,脑袋就一阵晕眩,肚子也是饥肠辘辘,明白自己是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的缘故。
奶娘看见她面上有了笑容,又要吃东西,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忙就把一旁早就备好的柴鱼瘦肉粥端来服侍她用。
宜欣喝了小半碗粥,感觉脑目清明了些,就想去找她母亲成郡王世子妃。
一旁的奶娘又劝道:“小县君,奴婢觉着这事最好还是不要您亲自跟世子妃娘娘提。娘娘日夜思虑,身边的人也是常劝慰着她,您不若找世子妃娘娘最信重的花嬷嬷提一提,让花嬷嬷先开这个口。”
由小县君先开口,万一露出风声被成郡王和成郡王世子知道,不说他们会觉得小县君狠毒,县君身边的人,尤其是她这个奶娘,必定是落不得好的。
而花嬷嬷不同,她是夫人最信重的人,该如何跟夫人提,又提到哪一步,分寸最会把握。
犹豫了一下,又道,“就算不为着夫人县君,因着珠儿,花嬷嬷必也不愿意县君嫁去北辽的。”珠儿是花嬷嬷的孙女,现在是宜欣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
宜欣一愣,看着奶娘半晌,心里突然滑过一个念头,不由得点了点头,道:“奶娘您说的对,这事我还得好好想想怎么跟花嬷嬷说。”
养妻手札之蝉衣记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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