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每一次冲锋,都能胸怀家国……
可突然逆转。金州之战结束没过多久,他们眼里的盖世英雄,天下兵马大元帅就成了一个受朝廷讨伐的“逆贼”,篡国谋逆之名,可污人血骨,祸及后辈。让他的家族,子子孙孙都难以翻身……
这样的事,不该是萧乾做的。
就算做了,他们也私以为,萧乾不该受到如此的对待。
毕竟他是萧乾。
他是萧乾呵……
一名禁军将铁链套上萧乾的手,目光低垂着,不经意看到他手腕上一条寸余长已经结了疤痕的箭伤,双手颤抖着,似是情感冲击太大,几次三番套不上去……
“令行禁止!”萧乾淡淡道。
“使君……”那禁军冷不丁抬头。
他的眼眶里,竟已盈满泪水。
这孩子年岁不大,不超过十九。
从入得禁军第一天开始,萧乾便是他的向往……
到底是太年轻,这种复杂的情绪,让他一时难以自持。
瞥他一眼,萧乾紧紧抿唇,目光别开,不再看他。
而此时,上来执行任务的禁军,表情大多数与他雷同,眼底的光芒是悲切的、空洞的,就好像是精神世界的某一方堡垒,突然坍塌了。
“赶紧的吧!”孙走南红着眼睛,有些不耐烦地吼吼,“墨墨迹迹的,像个娘们儿做甚?!外头风大,冷得很。赶紧绑好了,让爷儿几个进去歇口气也好啊?”
禁军被孙走南大嗓门一吼,嘴里喏喏着加快了速度。
这古怪的画面,让站在边上的殷文熙很是尴尬——这他妈到底谁是犯人,谁是官差了?怎么感觉,像颠了个儿?
墨九站在萧乾的身边,一直没有说话。
她并不在意旁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
他是那么高傲的萧六郎!
美冠天下,才冠天下,名冠天下!
哪怕镣铐加身,一样风华绝对,举世无双!
英雄末路,也是英雄。
她庆幸,这样顶天立地的男人,是她的男人。
也庆幸,自己有机会看到他落魄之时,有机会与他共同去赴这一场也许将走向生命尽头的死亡约会。她想:哪怕就这样一起带着镣铐走向刑场,她也不会再畏惧!
等等,镣铐?
她从臆想中愕然惊醒,这才发现不对。
从萧乾到声东、击西、走南、闯北,五个人无一例外都被禁军上了镣铐,却始终没有人来“招待”她。
难道是他们认为五个大男人比较有战斗力,也更具有危险性,而她身子骨弱小,完全无公害,上不上镣铐都一样?
呵呵一笑,她望向殷文熙。
“瞧不上人是不?”
“……呃?”殷文熙完全懵圈状态。
墨九骄傲地抬高下巴,把双手递出去,“我的呢?”
哪有人主动找铐的?
殷文熙愣了愣,哭笑不得的目光扫过她的脸,赔着笑道:“本官接到的旨意是领萧乾一党前往京城受审,没有说旁人……”
“旁人?”墨九不喜欢这个词,横着眼睛瞪他,懒洋洋道:“我可不是什么旁人。我是萧乾的……”
顿一下,她似笑非笑地望向萧乾,“爱人。”
爱人这个词儿,让殷文熙考虑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所指是什么。想来他早已看出来墨九是女扮男装的姑娘,也知道她到底是谁,与墨九说话的时候,表情有一种怪异的讨好。
“九儿姑娘,您,您就别为难我了。”
“为难你?”墨九被他气笑了,“大人,你能不这么调皮么?”好好让他上个绑,怎么就是为难了?
“哦哦哦……”
殷文熙含糊的应答着,摆着大大的笑脸,摊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九儿姑娘、萧使君,请吧。”
请就请吧!
虽然墨九很希望能与萧乾戴同样的镣铐,走同样的一段路,但大冬天的带着那个冰冷的玩意儿,确实也不太方便。尤其是官船上居然备了许多美食的情况下,要是双手不方便的话……
不!她突地一凛。
双手方便,她也不能吃。
那谁不是曰过么:有志者不吃嗟来之食!
人家在船上摆这么多吃的?不就是分明的诱惑她么?阖了阖眼,她掠过那些诱人的美食,身子一动也不动,可眼
坑深191米 红颜旧
四月,已是初夏。
大抵为了应景,自从墨九与萧乾告别那天起,便沥沥淅淅地下起了雨。江南烟雨、亭台楼阁,这是临安城别具一格的景色,向来怡人心脾。
但情由心生,这一年似乎不同。
整个临安城,好像都因为萧家的案子沉寂了。
萧家由兴到衰,不过眨眼之间,而且,比谢家当年垮台的惨状更甚。
谢家即便没了后代,但宋熹做了皇帝,也算是谢氏的外戚,多少算是留下了一脉……也为今日逆袭萧家的反转留下了机会。
可萧家不同,这满门抄斩,顺便要被灭九族的罪行,恐怕再难有机会翻身了。
谢家与萧家斗来斗去,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有人看笑话,讽刺嘲弄,自然也会有人同情唏嘘。丝丝细雨中,闲来无事的人们,集在临安城长街短巷的茶楼酒肆里,议论不休。
萧乾昨日被押解回京,已成轰动临安城的大事。
那辆囚车从崇新门而入,沿御街走过,慢慢行至御史台狱,几乎吸引了满城的人去围观。
想当日,他离去,金戈宝马,寒光铁衣。
再归来,怎可堪这番落魂?
鼓楼街,两侧的雨逢都被雨水打湿了,小摊贩们热情地吆喝着,叫卖着,墨九从街中走过,撑一把薄烟色的绸伞,挎一个竹编的篮子,慢慢穿过街道,往清波门而去。
墨妄腰系血玉箫,静静跟在她身后。
他黑衣、黑发,脊背挺直,没有撑伞。
这样一副画面,俊男美女,很是吸引人。
可墨九沉在她的思绪里,宛若未知。
墨妄跟得不紧不慢,时不时抬头撩一眼她的背影,忍不住的蹙眉。
昨日二人入京,他们落脚在临云山庄里。
当初四海瞩目的墨家大会,就是在临云山庄举行的。一场盛世之后,事情也已沉淀,低调的临云山庄早已不如当初那般引人注意,可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息,却也都逃不过墨家的眼睛。
这一天的时间,墨九并没有闲着。
她召见了临安的两位长老,一个乾门长老,一个坎门长老。处理了一些事情,同时也了解了一些情况。
原来,她与萧乾在汴京府里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候,其实出了许多大事。
第一件事,便是小王爷宋骜。
当初宋骜执意领兵前往东北追击完颜修,谁都以为他这一去,不管胜负,总会很快就有消息传来。然后,这小王爷宋骜这一追出去,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南荣朝廷差了无数人前往寻找。
三个月时间,终于有了确切的消息。
可结果,却令人大惊失色。
当日宋骜带去的南荣将士都找到了——尸体。
令人意外的是,宋骜部众的尸体都出现在阴山附近。被人寻到时,早已死去多时,而且,他们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刀箭伤痕,致命伤,更非来自厮杀。
这样的莫名死亡,实在蹊跷。
更加蹊跷的是,南荣将士找到了,宋骜却失踪了。
寻找的人,翻遍了阴山地界,也没有找到他。
蹊跷的死亡,莫名的其妙,当即成了悬案之一。
第二个悬案,就是墨九名义上的夫婿萧大郎了。
几乎整个临安人都在传,他是一个福大命大的人。
明明从小就体弱多病,却一直未死,明明几年前身患重病,所有大夫都宣布他必死无疑,结果却被萧六郎所救,就连这一次萧家受萧乾牵连,上上下下五百多口,一个都没有幸免,也单单跑了他。
说来也诡异,就在萧家被朝廷抄家问斩前几日,他由于身子不爽,病情再次严重,由几个侍卫护着离开了萧府,乘了那辆永远密封的黑漆马车,据说是前往汴京府寻找萧六郎治病,从而躲过了一劫。
萧家事发,举国震惊。
曾有官差沿着他离开的路寻找,却沓无踪迹。
更奇怪的是,如今汴京城的萧六郎都已经投案,并被押送回临安府受审,这个萧大郎却始终没有半点音讯……
于是,萧长嗣成了继宋骜之后,第二个莫名失踪的人。
这些消息都是墨家多方打听来的,至于宫里那位的事情,墨家能打听到的却是不多……而朝中之事,到是简单,大都知道,自从宋熹登极,便极为重用丞相苏逸。
这位苏丞相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显然已是荣极一时。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苏逸并无家人,孤身一个,得到好处的人,反倒成了那些平素与他私交不错的人。
于是,苏府就成了临安府最热闹的地方。
孤王寡女 第2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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