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乾那般信任辜二,若辜二有问题,事情就将不在他的算计之中。
她终于明白完颜修之前那些话的意思了……
此事于她、于萧乾,实在太过重要。
牵一发,动全身。牵一发,也可毁灭所有。
“不行!我得将消息传给他……”墨九沉吟了一会儿,决定不再胡思乱想了。事情来了,就得想法子去解决,坐在这里担惊受怕,还不如想办法通知萧乾,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不管真假,不至于等出了事情,再来措手不及。
“你要怎么传给他?”完颜修稳稳坐着,双眸沉静如水,一字一顿道:“宋熹隔断了兴隆山与淮水北岸的所有通道,你的人根本就过不去。”
是啊,她和萧乾这么久联系不上,不就因为这个吗?
墨九扶着额头,双眼有些红。
完颜修眉心也有些打结,“还有一个事情,我得告诉你。”
“何事?”
完颜修双眸深沉,像在拆开一个包装好的谎言,语气轻松,却字字诛心,“你是不是以为兴隆山一直平静,是宋熹怕了你?或者纵容着你?怜惜着你?而你们也会一直这样相安无事地下去?”
被完颜修这么一说,墨九心情有些复杂。
她不认为如今的宋熹与自己之间还能有点什么。
可完颜修列举的几点,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沉吟着,她问:“难道他还有什么别的企图?”
“你以为呢?情情爱爱的东西,也就你们小女人才相信。”完颜修笑了,笑得有些奇怪,也不知在笑她,还是在笑别人,抑或笑他自己,笑完摸一下鼻梁,斜着视线上下打量着她片刻,倏尔一乐。
“有你这么一个大活人攥在手里,可以轻易掣肘萧乾,宋熹会不利用吗?到底是他傻,还是你傻?”
被他损来损去,墨九不由着恼。
“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事?”
看她生气了,完颜修唇角一勾,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揭开轻拂水面的茶末,“你以为我乔装上山,只为逗你好玩么?墨九,我来的路上发现,兴隆山周围有大量南荣兵马集结,只等契机一到,兴隆山就会被揉成一个肉包子……”
大量南荣兵马?
墨九轻抿一下唇,“契机是什么?”
完颜修轻笑不答,等墨九不耐烦地催促,他才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契机就是你的生产之期。到时候,以你为饵,诱萧乾来,做一个擒王之局,岂不易如反掌?只要擒住萧乾,宋熹不就反败为胜了吗?”
生产之期?
墨九恍惚记得,她给萧乾的最后一封信,就是说的预产期。
而且她还在信中表达了想他陪在身边的强烈愿望……
如果这封信,也曾从宋熹手上过呢?
完颜修的分析不无道理,可墨九并不全然尽信,她思忖着笑了笑,“他舅可能不知,当初萧六郎在临安受难,命悬一线,正是宋熹放了他一马,救了他一命。既然他敢放虎归山,又何必再设计擒虎,多此一举?”
“傻子,此一时,彼一时啊!”完颜修摇了摇头,终于找到了存在感,用一种大男人看世局的眼光睥睨她,又道:“男人的心思你不了解。那时的萧乾在宋熹眼里,已是强弩之末,翻不出天了。一个顺水推舟的人情罢了,可以讨你喜欢,换我也乐意去做。而且,他虽没让萧乾死,可萧乾到底能不能活命,不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吗?那诸多凶险,你以为怎么来的?你不要告诉我,萧乾不是九死一生才活着来见你的?”
“……”
这一次,墨九许久没有说话。
因为她找不到半分理由来反驳。
想到萧乾毁去的面容,想到他说那个面具上的毒,墨九内心已有波浪,再也无法淡然下来。种种事情联系到一起,似乎完颜修的答案更接近真相——
墨九沉默了,一时间,心绪难安。
那感觉如同拆开一颗珍藏许久的糖果,却发现里面已经长满了霉。
完颜修瞥她一眼,抚袖喝了一口茶,又清了清嗓子,“你也别闷着,若不肯信,就当我全在放屁好了。我只问你,宋熹与萧乾打得难分难解,两军交战之际,你要怎么过去?除非你会飞!”
“对!我就飞!实在不行,我用滑翔机传信——”
墨九烦躁地抬了抬手,说得激动了,扶着椅子突然就站了起来。
没有想到,这一个用力过猛,肚子狠狠一抽,痛得她龇牙。
“嘶!”她整个人软在椅子上,捧住小腹痛得脊背直冒冷汗。
“墨九——”完颜修吓得倾身过去扶住她,沉声大喝:“你怎么了?快,快叫大夫!”
“不!他舅……”墨九虚睁着眼,狠狠抓住他的胳膊,双唇颤抖不已,“叫稳婆,稳婆……我,我好像要生了……”
“啊?!”
------题外话------
我今天有点语感失调,感觉字不是这个字,词也不是这个词,反复看感觉字都变了。好想揍我自己一顿,一章反复写了好几个小时,糗大了。
嗯,在奔向结局的途中了,好多线都得理顺,好多谜底都得解开,写作的速度,确实很慢,有点对不住你们。
最后,感谢给我砸钻砸花砸票的小主们,满满感激,却如鲠在喉,找不到那么贴合的词来表达……只能在此鞠上一躬了!
谢谢!谢谢!谢谢谢!
坑深323米,血腥归途
“活捉南荣皇帝!萧王重赏!”
“活捉南荣皇帝!萧王重赏!”
“活捉南荣皇帝!萧王重赏!”
景昌二年五月初二,汉水大雾。
随着萧乾亲自领兵出战,喊出一句“夺回江面控制,活捉南荣皇帝”开始,这一场属于两王相争的水仗就进入到了一个*。一时间,船揖摇晃,杀声震天,血腥味儿弥漫在水气蒸腾的汉江之上,如同令人惊悚的肃杀之气,刺入两军将士的心头。
战争的残酷就在于,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并无情面可讲。
故而,本欲让宋熹调头离去的古璃阳,眼看萧乾亲自领兵杀来,心里一乱,顿觉头皮发麻,赶紧迎了上去,跳将下马,单膝跪地行礼。
“主公,末将有罪——”
“古将军不必自责!事不宜迟,你且驰援汉水甬道——这里有我。”
萧乾高倨战马之上,在震天的呐喊声中,声音坚毅有力,低沉凝重,不冷不热的视线掠过古璃阳的头顶,慢慢举高手上剑,狠狠一挥,“杀!”
大批的军队如同奔腾的江水,涌了上去。
流星似的箭矢传来嗡嗡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高仰着头跪在地上,古璃阳想要解释的话,终是堵在了嘴里。
“末将领命!”
萧乾不问他,便是相信他的忠诚。
用人便不疑,疑人不用,从来都是他对人的准则。
“唉!”
古璃阳再次上马,正待离去,却见就在这当儿,南荣兵马已然快要杀到江岸了。在一*声势浩大的呐喊声中,他们情绪极度亢奋,似乎没有料到可以这般顺利地渡江,而萧乾的军队也并无传说中的神勇。
被激发的斗志,被点燃的热血,前面几艘船只上的南荣兵,甚至已经开始登岸!而江北岸埋伏有大批的弓箭手,先前只零星地射杀一下,这次见他们已然入瓮,哪里还会由着他们再返回?
“杀!”
“活捉南荣皇帝!萧王重赏!”
“杀啊!”
“活捉宋熹!”
“……”
震耳欲聋的嘈杂声像垂死的丧钟,而南荣兵这时尚不知中计,前赴后继地往前冲来……
古璃阳执着马缰,仰天长叹一声。
“南荣亡矣!”
他之前念了些旧主之情,想逼宋熹回去,放他一条生路。结果他还是一意孤行地杀了上来,那么生死也就怪不得他了——自作孽,不可活啊!萧乾虚虚实实地引诱着他亲自杀出来,不就为了这样的结果吗?
这一仗,不需要再看下去,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驾——”
调转马头,古璃阳往汉水甬道方向而去。
而就在他驻足这短短的时间里,汉江北岸,已尸横一片。
冲上岸来的那一部分南荣兵马,有的被萧乾骑兵队伍冲乱,割成了一小股一小股在奋力厮杀。这些人,算是幸运的,他们至少可以为自己的生命搏杀一番再去见阎王,而更多的人,是被围拢在一起无法突围,由着四面八方的弓箭手射杀——
“皇帝在哪儿?”
杀声里,有人大声吼叫。
“船上!”
汉江码头停着大大小小的战船,而正中一艘体形巨大,高高的旗幡正在冷风中瑟瑟飘飞……
“冲啊!”
“杀啊!”
“活捉皇帝!萧王重赏!”
双方人马与战船搅和在一起,密集得如同蝗虫一般,杀得难解难分。此刻宋熹被围在乱军之中,由几个心腹侍卫保护着,手上拎着带血的长剑,一双俊眼赤红而幽冷,脸上却寻不到半点不甘,落寞,或者被萧乾羞辱的痛恨。
成王败寇。
当日他杀萧乾,萧乾不曾低头。
他如今居于劣势,气度也尚在。
原本他们渡江就是为了拖住萧乾,一方面探一探他的虚实,另一方面也配合汉水甬道的围攻,以便另外的两只军队顺利拿下汉水甬道。可他与萧乾虚虚实实地交锋了这么久,一直以为对他的行动布置了如指掌,这才敢放胆强行渡江,故意捋他虎须。没有想到,却中了他的埋伏。
汉水甬道是双方的主战场,布置着萧乾的主力兵马。
而宋熹手上的人马数量是萧乾的三倍之多,哪怕他其实也将主力都放在了汉水甬道,那一部分渡江的人马也应当完全力克萧乾才对。可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萧乾的主力根本就不在甬道,而在汉水之上。
这让原本以为可以完全掌握局势的宋熹有点措手不及。
孤王寡女 第5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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