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以攸对宋宿星的话嗤之以鼻,不过她也懒得反驳,双眸定定的看着江寻道靠着擂台的背影,语气敷衍的应了一声。
是吗?
是啊,毕竟....
宋宿星点点头,一脸的看破不说破,他正想再说些什么,四周突然想起一阵哗然声,紧接着擂台上一股强烈的灵力撞击掀一阵劲风袭来。
不等他抬头看去,便有人尖声喊道。
第一斩接下来了。
宋宿星一愣,连忙抬头看去。
只见擂台上,江寻道面色紧凝两手执剑横于胸前,剑身紫光大振,身上的衣袂被劲风吹多响起猎猎风声,她身前的张天襄浑身四周被黄色的灵气包裹,几乎看不清相貌。
第一斩她是硬接下了,虽然看上去轻松,可双手却几乎不可见的在轻轻颤抖,裂空斩的威力的确大的惊人,而且这还只是第一招,接下来一招会比一招威力更大。
江寻道心知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她身形一动,如同一道闪电般向一旁掠去,眨眼间便出现在了张天襄身后,可正当她挥剑想要先出手时,张天襄却突然转身,那迸裂的灵气波动仿佛将江寻道笼罩其中,她的身子就像是被千斤坠狠狠的压住了,竟是一时动弹不得。
然后紧接着面对着她的张天襄挥砍出了第二斩,夹带着锋利刀刃刮破空气的爆裂响声,灵气凝聚于重剑中然后化作一柄巨大的灵气凝成的巨剑形状,狠狠的对着江寻道迎面砍来。.
这一击江寻道心知不能靠着蛮力接下,她脚步往后一退,灵剑在身前快速的划动紫色的灵光瞬间便在她身前凝聚成了一个足有一人之大的旋风,挡在她身前,江寻道一伸手白皙的指腹在锋利的剑刃上轻轻一划,几点破碎的血滴便挥洒了出去,融入了紫色的旋风之中,随即涨大了一倍不止,生生的与砍来的巨剑碰撞在了一起。
江寻道捏着剑诀默念一一声,然后左手食指中指并拢压在剑刃上。
敕令,盾立。
当灵气化作的巨剑撞上了紫色的旋风时,强大的灵气波动,让江寻道和张天襄都不免被震退了几步,紧接着旋风被巨剑撕裂开一个口子,将那旋风劈成了两半,但是威力已经减半的巨剑还是被江寻道持剑挡住了。
巨大的轰鸣声在耳边响起,灵剑被撞击往后直接砰的一声击在了她的胸口,江寻道身子往后一滚,脸色惨白的跪坐在地上,喉头涌上了一股夹带着铁锈的腥味,她紧咬牙关咽下了那几乎快冲出喉口的鲜血,身子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
台下已是一片嘈杂声,众人兴奋的指着擂台上的江寻道喊道。
第二斩也挡下了。
有人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
不过我看也差不多了,再接一斩这小姑娘定是受不住了。
宋宿星也忍不住点点头,随后又惋惜道。
这小姑娘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我看这第三斩她定是....
蓝以攸眉头紧锁神情略带担忧的看着擂台上唇角已经溢出一丝血迹的江寻道,而身旁之人的风言风语更是让她心中一股烦闷感涌了上来,她冷哼一声,沉声道。
聒噪。
宋宿星一怔,看着面若寒霜的蓝以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然后便尴尬的轻轻咳了一声,闭口不言了。
长灵抓着穆裳的手越来越紧,脸色也越来越白,她觉得江寻道好似拼尽了全力才接下了这两斩,若是再硬撑着接第三斩的话,恐怕.....
师姐,怎么办。
穆裳轻轻的拍了拍长灵的手,安慰道。
放心,她有分寸。
江寻道不会这么坐以待毙,在她看来,江寻道硬生生接下两招裂空斩,都不过是在试探自己的极限,她的反击,也许根本还没开始。
接下第二诏裂空斩后,江寻道缓缓站起身,她伸手用衣袖毫不在意的拭去了唇角溢出的血迹,双眸闪闪发光的看着张天襄,谁也料想不到,这般狼狈看似就快落败的江寻道,竟是突然咧嘴对着张天襄笑了笑,然后横剑而立,朗声道。
再来。
张天襄敛眸看着江寻道,面上虽带着欣赏,可却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你确定?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投降,我便不会伤你。
江寻道淡淡一笑,她对着张天襄眨了眨眼,然后好似挑衅一般到。
投降,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投降的。张师兄可记得你说的,不会手下留情,你就拼尽全力来吧,看我能不能接下你下一招。
张天襄冷冷一笑,单手提起重剑指着江寻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莫要怪我欺你年幼。
江寻道低下了头,她的左手缓缓的移到了身后,刚刚被划开的指腹上凝聚了一滴鲜血,然后滴答一声,滴在她身后的地上,她唇角一挑,突然压低声音沉声道。
张师兄小心了。
嗯?
张天襄正待疑惑,江寻道的身影却又瞬间不见了,只不过这次她并没有出手袭向张天襄,反倒是脚步极快的在擂台边缘绕了起来,一圈又一圈,脚步每回落下她便会默念一句口诀。
心中升起一股疑惑,不用想也知道江寻道定是在布什么阵法,张天襄怎么会给她机会,他冷哼一声,脚步一转第一次向江寻道主动出击。
张天襄虽然手持重剑,但是身形却不慢,几乎能追上江寻道的脚步,沉稳的重剑突然午后的急雨一般,又快又密的劈砍而来,江寻道不敢硬接,只能身形矫健的尽量避开。
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好几次被张天襄的重剑劈中,每回手中灵剑和重剑撞上,她便忍不住闷哼一声,唇角的鲜血便随着溢出。
擂台下的众人只觉得他们的身形快到难以用肉眼看清,只能看到一道紫色一道黄色的光芒追逐着闪过,且不时的发出利器钝物撞击的刺耳锐响。
江寻道是生生挡住了张天襄的每一次进攻,身子中的五脏六腑饶是有灵力护体也好似撞的破碎了一般,剧痛无比,不过她还是强忍着痛,脚步不停的每一步都踏在了之前落下的步法中,直至最后一步,她又踩回了原地,脚尖落在了先前滴落血迹的地方。
江寻道停下了步子,众人这才看清了她如今的样子,只见她身前青色的道袍上一片血迹,她的唇角下巴,乃至脖颈上亦是刺目猩红的血迹,雪白的肌肤和猩红的血迹相衬,刺目又给人以强烈的色差对比,她一张俏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唯有一双漆黑的眸子闪着坚毅的亮光,模样看上去已是极其惨烈。
而张天襄,除了气息有些乱之外,却是毫发无损,谁占上风谁占下风一目了然。
张天襄的确如他所言,绝不手下留情,饶是江寻道看起来已是受伤严重,他却还是凝气执剑身上衣袂被风吹的鼓起,黄色的剑气凝聚而成的巨剑,再一次狠狠的劈向停下来的江寻道,他沉声喝道。
第三斩,破风斩。
所有人都静止不动的看着擂台上的这最后一击。
长灵拽着穆裳的手尖叫出声,柳闻瞪大双眸死死的盯着台上二人,这就是他落败在张天襄手上的第三斩,若是江寻道接不住,怕是都要送命了。
江寻道灵剑挽着剑花,就这么凌空一刺,她双眸清冷坚毅的看着前方,以单薄瘦小的身子面对着那袭来足足比她身子还大,以恐怖灵力凝聚的巨剑,丝毫不惧。
几乎所有人都闭上了双眼,他们不忍看下去,看着那小姑娘就这么在那张天襄的裂空斩下重伤乃至丧命。
撞上的那一瞬,仿佛时间都静止了那么一秒,紧接着巨剑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将江寻道狠狠的劈飞,她足足从擂台这一头飞到了那一头,然后跌落在地上,猩红的血迹从她身下蔓延而出,将她身上的道袍浸湿。
蓝以攸面色惨白,她往前一步,几乎就快破口喊出那句停下。
可那如同被丢弃的木偶一般跌落在地上的江寻道,却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爬了起来,她面上已经满是鲜血,几乎看不清她的容貌,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突然对着张天襄咧嘴一笑,只看得清雪白的贝齿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光泽。
张天襄上前一步,不忍却又疑惑,不过是一场普通的比试,为何这姑娘却这么拼命。
你....
江寻道身子一旋,灵剑从她手心落下,刺入脚下的土地中,江寻道闭紧双目低头大喝一声。
阵成,天星坠。
擂台上突然刮起一阵飓风,头顶的光芒似乎被什么遮住了,众人抬头看去,头顶上不知何时竟盘踞了一层乌云,而擂台之上,江寻道刚刚每一步落脚的地方都开始泛起一点紫色的光亮,密集而规律,然后自江寻道脚下开始,一道紫色的光线疯狂蔓延,它们竟是以张天襄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六星芒阵。
张天襄脸色一变,他连忙往一旁闪去,想要避开,可脚下的六星芒阵却似乎紧跟着他的步伐一般,无论他怎么躲闪,他都一直站在阵法中心。
头上的乌云愈发沉重,隐隐能见其中的电闪雷鸣。
台下的众人也早就哑口无言,他们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碾压,却不知怎么竟看到了一场惊艳的无以复加的瞬间布阵。
江寻道面上的鲜血被风吹过,仿佛凝固在脸上,化作了一个血色面具一般,看不清她的神色,她只是捏着手决默默的念了两字。
星落。
话音才落,张天襄便向她冲来,高高举起的重剑凝聚了他几乎所有的灵气,裂空斩第四斩。
而很快,他就顿住了脚步,因为他感觉到了,头顶上那片乌云中那巨大的灵力波动,和恐怖的威压,一颗颗紫色的星星,从乌云中急速落下,就像是暴雨一般,狠狠的全部砸向了他。
他不得已只能举起重剑挡在身前,急速的凝成几道灵盾,层层叠叠的将他围拢起来。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和眼前那亮起的刺目白光,让人压根就看不清擂台上发生了什么,众人纷纷往后退去,他们只能看到擂台上那不停闪过的紫芒,好似从天上掉下的繁星一般,往同一个地方狠狠砸去。
最后乌云散退,阳光重新落在擂台之上,众人这才看清了上头的情况。
江寻道身形摇晃的站在擂台边,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地,而在她不远处擂台中心,那个流沙宫的天之骄子,这个让三大派都忌惮不已的对手张天襄,竟已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他的手仍是不甘的死死抓着身前的重剑,似乎直到昏死过去的前一秒,他都不相信,自己在雄心勃勃参加论道大会,第一场就落败在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姑娘手中。
所有人都仿佛陷入寂静,他们呆呆的看着擂台,竟是一时之间脑子混乱看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她赢了。
江寻道摇摇晃晃的的转身,她环视一周,她看到了脸色各异的众人,或惊愕或难以置信,或骄傲,她还看到了一双清冷的眸子,那一瞬闪过的心疼,江寻道挑唇一笑,扬起了一个骄傲而又倔强的笑容,然后她以口型默念了几个字。
我赢了。
接着她身形一晃眼前一黑,无力的往下倒去。
与此同时,人群中有两道人影快速的闪了过来,冲向了擂台之上。
第59章
陷入昏睡中的江寻道迷迷糊糊仿佛回到了云清山, 她一路走过那些熟悉的路, 然后站在了云清观前, 这时的云清观似乎才刚刚挂上了牌匾, 镶嵌金箔的云清观三个大字,崭新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江寻道站在门边,看到门内的院子里蹲着一个小小的穿着道袍的小姑娘,白白嫩嫩的像个小肉团,身上的道袍宽大打着补丁,袖子太长挽在了手臂上, 露出了半截白胖如莲藕的手臂。
那是小时候的江寻道,模样看上去不过才三四岁, 她正蹲在院子里的菜园边, 黑溜溜似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盯着青菜叶子上的一条小虫子看。
师父江淮山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 闭着眼悠哉悠哉的晃着摇椅, 手上还拿着一个酒葫芦。
师父好像从她幼时再到她长大一点都没有变过,白乎乎的胡子沟壑丛生的脸颊,一身松松垮垮的道袍, 哪里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模样。
江寻道走进了院子, 走到了师父身旁,然后蹲下身看着他。
她从小在云清观长大,身边的亲人除了江淮山便再无他人,师父也是如此,他不会和江寻道说她父母的事, 也不会提起自己的事,他和江寻道一样就像是被世俗遗弃的一老一少,在这个幽静的山头平平安安的生活着。
其实这十几年来,江寻道好似除了师父的姓名,便对他毫不了解,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同门,除了江寻道便再也没有亲人了,而这次下了山,云清观便只剩下师父一人了,想必,他一定会很寂寞。
江寻道蹲着看着师父颤颤巍巍的白胡子,突然想像小时候一样,去揪他的胡子玩,可一伸手师父却睁开了眼,他没有看到站在面前长大了的江寻道,只是偏头看了眼盯着虫子看的小寻道,然后闷闷的说了句。
就按你说的办吧。
江寻道愣了愣,她不知道师父再和谁说话,直到师父站起身后,她才发现师父负在身后的手上,正提着一把剑,那是一把漂亮的单刃剑,剑鞘上是一直张开嘴的龙头,里头含着一颗闪着金光的珠子,那正是江寻道如今的法器。
师父,应当是和白泷在说话吧,江寻道这才明白,原来这把剑她很早以前就已经看到过了。
江淮山走到小寻道身旁,然后拉起她,拍了怕她膝盖上腿上沾着的泥土,柔声对她说。
徒儿,师父今日便要教你道术,你可愿意啊?
小寻道不知道师父说的道术是什么,只是眨着大眼睛奶声奶气的问他。
什么是道术啊。
江淮山呵呵一笑,拉着小寻道的手一步一步往外走,
道术将为天下裂,其中之含义我如今说给你听,你也是不明白的。.不过,只要修习了道术,便能延年益寿降妖驱魔.......
江寻道跟在江淮山和幼时的自己身后,跟着他们,一路听着当初师父哄骗她的话语。
小时候的江寻道的确什么都不懂,饶是师父说了一大通,她的注意力还是被一旁一直翩飞的五彩蝴蝶吸引了注意力。
江淮山见她走了神,便一伸手,就将那只飞舞的蝴蝶,紧紧的抓在了手中,小寻道惊呼了一声,焦急的拉着江淮山的衣角,让他赶紧放手,不然那只小蝴蝶就会被他捏死了。
可江淮山呵呵一笑蹲下手,在她面前缓缓的张开了手,躺在他掌心的哪里还是蝴蝶,分明是一个还未羽化的虫蛹,刚刚那只漂亮的蝴蝶不见了踪迹。
小寻道愕然的看着师父掌心的虫蛹,她不明白为什么师父刚刚抓的是蝴蝶,看放手时出现的却是虫蛹。
分卷(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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