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事,别听人瞎说。”庄继华摇头说,这时他注意到胡宗南身后还有个穿便装的高个青年,这个人穿着套旧西装,身形瘦长,脸形轮廓分明,嘴唇很厚,又为他平添几分粗旷。这个人最吸引庄继华的是看上去落魄的他,却有一双敏锐的眼睛,浑身处处透出旺盛地精力,他没有干涉胡宗南与庄继华的交谈,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
“校长说的还有假。”胡宗南笑道:“你这情报科长怎么当的,这可是严重失职。”
“校长说的?”庄继华奇怪了,蒋介石怎么没跟他说。
“对,上午见校长时,校长透露说,军事委员会认为国民**军的编制应该统一,既然其他军没设旅级单位,那么我们也不应该设旅级单位,校长说打算把旅改为师,不过这个方案还没定,还要与各师师长以上的军官商谈后才能决定。”
听到这里,庄继华点点头,旅级编制本就是暂时的,当初是因为缺人才这样搞的,经过二次东征之后,一些军官成熟了,军校三期学生也毕业了,缺人地现象已经缓解,改旅为师不但可以减少外界地闲话,也可以趁机扩编部队,这是个好主意。
胡宗南见庄继华盯着他身后的青年,便一拍脑门笑道:“瞧我,文革,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地结拜兄弟,戴春风,字雨农,他是来报考五期的。”然后又转头对青年说:“雨农,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庄继华庄文革。”
青年上前一步,满面笑容的伸出手:“寿山大哥说错了,我改名了,现在叫戴笠。”
戴笠,蒋介石的特工王,终于出现了,庄继华一把握住戴笠的手:“好,雨农,器宇宣昂,一表人才,寿山,你这位义弟将来必是国家干才。”
庄继华的一席话,让戴笠很不好意思,他现在不舒服落魄而是非常落魄,身上的西装是借他表哥地。到广州的路费也是别人送的,在上海,他什么都干国,可是都没混出名堂来,报考黄埔几乎是他最后一搏。
“我也这样看,”胡宗南很高兴有人与他的看法相同:“雨农,文革是我们黄埔最优秀的同学。他都这样说,所以你一定不要气馁。这次没考上,下次我们再来。”
庄继华奇了忙问:“怎么?没考上?”
戴笠有些羞愧的低下头,胡宗南叹息道:“也怪我,没能帮上他。”
戴笠急忙说:“哪能怪大哥,还是我无能。”
庄继华摇头说:“按说寿山大哥是要担些责任,他考过,至少可以给你一些提醒。不过办法也不是没有。寿山,你看能不能想办法为他搞个特招。”
胡宗南眼前一亮,随即有暗淡下来,庄继华见状忙问:“怎么?”
“特招的条件比较高,需要中央委员推荐不说,还要有一定地特长,曾经为**做出过贡献,….。不过。雨农曾经在李安定手下干过,安定走后,又在胡启儒手下做过,也算为**做过贡献,可是这中央委员推荐那里去找。”
这让庄继华奇怪了,李安定的手下。那不就是自己地手下吗。**,闹半天,蒋介石的特工王最早还是自己的手下的手下。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由我来找人。”庄继华点点头,立刻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胡宗南闻言哈哈一笑对戴笠说:“原来是这样,雨农,这可是你的老上级了,你在李安定手下,李安定是文革的下属,他可是你们最大地头头。有他出面你就准备去读书吧。”
戴笠这才知道原来眼前的人是他的上司的上司。他有些难为情。庄继华赶紧为他松压说:“现在我已经不是了,校长让我去二十师。两天后动身,这样好不好,今天我有事,明天,明天我去找张治中和….校长,要不邓主任,让他们给你写推荐信,你住在那里,明天我去找你。”
戴笠自然高兴,连忙说:“我住在xx旅馆,明天我来见您吧。”庄继华没听说这个旅馆,想来也不怎么样,他对胡宗南说:“我说寿山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完全可以帮他联系司令部招待所呀。”
戴笠很惊讶的看见心高气傲的胡宗南居然点头称是,他对庄继华的认识更深一层。
“你说得对,回头我就帮他联系。”
“你晚上要走,就用我们俩地名字。”既然烧冷灶,功夫自然要做足。庄继华“好心”的提醒胡宗南。胡宗南点点头张口骂道:“还是你想得远,那帮瘪三都是属狗眼的,专从门缝里看人。”
庄继华随后又从兜里掏出钱包,从中拿出一叠钞票递给戴笠:“雨农,这些你先拿着,不要推辞,我知道你手头不宽裕。你还要在广州待好多天,手头没钱可不行。不管怎么说你也曾经是我的部下,没遇上我管不了,既然遇上了,我就要管。”
戴笠怔住了,他没想到庄继华是真的关心他,不但答应帮他跑特招,还给他钱,看那叠钞票,他不敢收,庄继华拉过他的手,把钱硬塞到他地手上:“男人身上没钱是不行的。”
戴笠眼圈红了,庄继华眉头一皱,胡宗南知道庄继华最讨厌男人哭鼻子,他赶紧说:“好了,雨农,让你拿着就拿着。”
说完他把眼光转到刘殷淑身上,试探的问庄继华:“这位是…..。”
刘殷淑一直站在庄继华的身后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庄继华也笑道:“瞧我,我也是个大马虎,寿山大哥,这是我的女朋友,未婚妻,刘殷淑;阿淑,这位是我的同学,胡宗南,你叫他寿山大哥吧,这位是我的学弟,戴笠戴雨农。”
听到庄继华说未婚妻,刘殷淑脸蛋飞红,直象抹了层胭脂,心中却异常甜蜜,她上前甜甜的叫声寿山大哥,雨农大哥。戴笠骨头都酥了,胡宗南呆了呆,立刻恢复过来:“好啊,文革,难怪那都找不着你,原交上女朋友了,老实交代什么时候的事。你给我一一道来,否则我叫上萌国他们来问罪。”
庄继华叫起了撞天屈,这还不到两个月,你们在潮汕怎么可能知道,刘殷淑抿嘴直乐。战壕里知道他们有事,又聊了会,就告辞了。庄继华也没挽留目送他们离开。
待走远后,戴笠才问:“他真能让蒋校长给我开推荐信吗?”
胡宗南想想后说:“如果他都开不来。那么黄埔同学中就没人能开来了,雨农,你地运气很好,文革特别护短,虽然他没见过你,但你在他手下干过,他就会护着你。有了他地帮助,无论你进军校还是将来的发展都有很大帮助。”
戴笠心中暗喜,他完全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强援,就这一会地时间,居然拨云见日,前途一遍光明,压不住内心的喜悦,戴笠脚下轻快起来。嘴上的话也多起来。
“他的女朋友可真漂亮。”
胡宗南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那点嗜好,别说我这当大哥的没提醒你,我也曾是文革地部下,我知道他。既然他护短,就更护他的女人,如果有一丝被他察觉,戴笠,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样,但我知道,即便校长也保护不了你。”
胡宗南这话说的慎重无比,让戴笠惊出出一身冷汗,连声说不敢,并保证说。既然许身**。决不敢再贪恋女色。
待他们走后,庄继华才猛然想起。怎么把钱都给了戴笠了,回头拿什么请客呢,他苦着脸问刘殷淑身上有钱没有。刘殷淑嫣然一笑,拿出钱包把钱全给了他,这让庄继华有点不好意思。
闹了这出喜剧,两人更亲密了,逛街的兴致更浓了,但却不买任何东西了。
两人一路兴致盎然的到了文德楼附近的天下鲜酒楼,进了包房后,庄继华没有点菜,只让伙计上了一壶茶然后告诉伙计待会有找庄先生的就请过来。等伙计出去后,刘殷淑才弯下身轻柔小腿,庄继华忙过去蹲在地上:“腿走痛了?”
刘殷淑秀眉微蹙地点点头,她不常穿高跟鞋,今天穿着它走了这么,腿造就疼了,可她喜欢与他一起,喜欢与他这样一起慢慢的走。
庄继华见她的样子,坐到她对面心疼的把她的鞋取下来,把她的脚抱在怀里,刘殷淑害羞的直摇头,庄继华却坚决把她的脚放在自己地怀里,然后仔细拿捏肌肉。
一双小脚白净光滑,小腿柔软而有弹性;庄继华轻轻的拿捏着,嘴里却责备道:“傻丫头,走不动了就说呀,我们可以坐车,就算不坐车,也可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干嘛要强撑。以后不许这样了。”
伙计端茶进来,看见他们这样,顿时呆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刘殷淑满面通红,顿时挣扎起来,庄继华却死死的摁住她,头也不回的对伙计说:“傻站在那里作什么,还不把东西放下,给我找点酒来。”
伙计这才连连点头,转身要出门,忽然又问:“可观要什么酒?”
庄继华没好气的说:“活血需要什么酒,最差的,又不是拿来喝地。这支。”后一举是对刘殷淑说的。
等了大约一个小时,李之龙和潘慧勤夫妇才到,李之龙还是那身军装不过挂的是中将军衔,潘慧勤却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脖子上围着一条白色的围巾,长头发盘成一个发髻。可庄继华注意到两人的神色都不是很好,这让他心里有些奇怪。
“文革,你劝劝他吧。”潘慧勤刚坐下就对庄继华说。
“怎么啦?”庄继华问。
李之龙没有说话,潘慧勤看看李之龙然后才说:“他受处分了。”
“哦,”庄继华奇怪了,汪精卫怎么会处分李之龙,这没道理呀,猛然间他知道了:“党内处分?”
李之龙和潘慧勤同时点头,李之龙长叹一声:“他们把我开除了。”
开除了,庄继华惊的站起来了,李之龙被共产党开党籍了?他不是共产党员了!!!这个乌龙也太大了。
第四章大革命风云第三十节中山舰(八)
第四章大革命风云第三十节中山舰(八)
好一会庄继华才感到自己的失态,他缓缓坐下,沉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在田你说说。”
李之龙痛苦的抬起头,看看庄继华又低下了,庄继华有点急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说说又有什么。”
潘慧勤也劝到:“你就给文革说说吧,你不也常说,文革主意多吗?让他帮你想想。”
良久李之龙才抬起头,脸上写满痛苦:“我们结婚以前,就有人向上级反映,说我生活腐败,追求资产阶级生活情趣,对党的形象,不配做个党员。最近组织上的处分下来了,开除党籍一年。”
这算什么事,没想到李之龙吞吞吐吐的又说:“另外组织上要求党员上交一部分薪金作为组织的经费,我没有上交补贴,也被人查到了。”
庄继华哭笑不得,刘殷淑暗暗咂舌,想起庄继华说的话,两相印证,对庄继华的判断更是心服,连李之龙这样的人都做不到,何谈其他人。
“我21年就入党了,从没想过离开党,文革,我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作?”李之龙痛苦的说。
庄继华摇摇头,直到现在他还是不理解这时的共产党人,他们大多数是那样无私,为了**甘愿献出一切,甘愿过苦行僧生活,不但这样要求自己还这样要求同伴,更可怕的是这种行为是发自内心的,也许这就是他们最后取得胜利地原因。这个念头刹那间闪过庄继华的脑海。
可转念一想,前世的那些人,他又为他们今天的奉献深深的惋惜,对前世那些贪官们产生深深的痛恨,崽卖爷田不心疼,不肖子孙,不肖子孙呀。
庄继华甩甩头。把一些杂念从脑海中排挤出去,他试探的问:“既然被开除了。那就只有面对现实,对了,开除党籍一年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一年我不再是共产党员,一年以后组织上看我地表现,然后再重新恢复我的党籍。”李之龙说道。
“哦,”庄继华明白了:“那你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只有好好表现。一年以后重新回到组织中。”李之龙闷闷地说。
“既然如此,那你打算怎么作?”庄继华又问。
“虽然他们不认我是党员了,可我还当自己是党员,党费我照样留着,一年以后再补交;海军中继续查走私,坚决杜绝走私行为。”李之龙神色坚定的说:“我要让他们看看,我究竟是不是共产党员。”
“那你完蛋的可能性恐怕是九成。”庄继华不动声色,立刻给他补上一句。
李之龙被迎头一盆冷水。刚起的情绪立刻被浇灭,他不解的瞪着庄继华,等待他的解释。
庄继华给他倒上一杯酒,李之龙没有动,庄继华拿起酒杯与他面前的酒杯轻轻碰一下,一口干了。然后才说:“在田,论年纪你比我大,我该叫你一声大哥,”说着庄继华又给自己到上一杯酒,喝干之后才说:“你被处分我一点都不奇怪,我就要下部队了,以后这样喝酒地机会恐怕很少了,在田,你不知道,我一直在为你担心。现在仅仅是共产党内处分了你。我担心以后国民党内还要处分你。”
庄继华这话让李之龙和潘慧勤同时色变,他们不知道庄继华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潘慧勤首先沉不住气了,她花容失色的问:“文革,你是不是听到什么?”
庄继华摇摇头:“不用听,动动脑子就明白了。去年这个时候在田还是个中尉,一年的时间就变成了中将,这个提升速度恐怕前无古人了,后也很难有来者,对在田来说四个巨大的荣耀,所以你忘记了,荣誉与危险都是相伴而行的,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子被鸟吃,任何事情都是相对;你升得这样快,妒忌你的人无形中增加了很多;你在海军打击走私,事情虽然是对地,可是你却得罪了海军中几乎所有重要军官,现在我们算算你的敌人有哪些?妒忌你的人,因查走私被你损害利益的人,想当局长的人,在田你现在可以说是四面皆敌。当初我再三劝你多与校长走动,我为什么要你这样呢?就是想到你需要一个外援,蒋校长是最好的人选,可是你不听,非要与汪主席掺合在一起,我告诉你在田,你真要出事了,汪主席一点忙都帮不上。”
庄继华今天不打算轻言细语,反倒是重拳出击,他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但他要提醒李之龙,即便他不听,他也算尽到朋友地责任了。
李之龙和潘慧勤惊呆了,他们没想到庄继华把话说得这样明,更为庄继华表现出对汪精卫的巨大不肖。潘慧勤这是第一次与庄继华正式交谈,她象不认识庄继华一样看着他。
“汪主席是国民政府主席,军事委员会主席,是校长的上级,文革,你怎么这样对他。”潘慧勤不解的问。
“他最主要的问题是性格,文人气质太重,作什么都优柔寡断,想做大事又怕担责任,这样的人在危机来临时是不可能担起重担的。”庄继华平静的说。
“在田是蒋校长的学生,蒋校长也会帮他的。”潘慧勤抱着希望眼神看着庄继华,但庄继华冷冷地说:“不会。”
潘慧勤失望地看着庄继华:“为什么?在田不是他的得意门生吗?”
“那你问问在田,在广州这么久,他去见过校长几次,为什么不去?”庄继华地话非常冷。
“能有什么事,你这是危言耸听。”李之龙忽然开口说道:“我身正不怕影斜,不需要什么外援,也不怕有人暗中使坏。”
庄继华神色不动,这种情况他已经料到了,他点点头:“我相信你不怕,可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嫂子作想,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嫂子怎么办?”
李之龙犹豫得看看潘慧勤,他的眼神中充满爱怜。心痛,良久才缓缓道:“现在已经这样了,还能补救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给你一个建议,”见李之龙态度和缓下来,庄继华松了口气。李之龙露出倾听地神态,庄继华才一字一句的说:“找机会多与校长接触。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军舰调动,一定要先告知校长,然后再执行。”
李之龙有些意外的看着庄继华,不知他为何提出这样一个建议,要知道蒋介石是卫戍司令,也是军事委员会委员。可他不管海军,海军归海军局管,上面的直接领导是汪精卫。李之龙纳闷的看着庄继华,希望他能作出解释,可庄继华却不再解释了。
他忍不住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这样作就行了。”这是不能解释的。一旦作出解释,就会陷入越描越黑越说越乱。
“可校长不管海军地。”
“校长是卫戍司令,管着各个炮台,你就以协调行动的理由通报校长。”庄继华仍然没有解释,只是给他一个理由。
“不,文革,你一定要说清楚,为什么要这样作?”李之龙固执地问。
庄继华毫不退让:“没有理由,不过你这样作了,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李之龙沉思片刻。然后决然的说:“这种做法违背军事常情,你不说清楚。我不能作。”
庄继华无奈的看着李之龙,心里有种想打人的冲动。包房内沉寂下来,桌上的饭菜丝毫未动,刘殷淑见两人谈得有些僵,她不明白,庄继华处处在为李之龙着想,可为什么李之龙不愿接受。
两人僵持起来,潘慧勤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了解自己的丈夫,党内处分给他很大压力,如果庄继华不说清楚,再被人告上去,恐怕恢复党籍就无望了;可是庄继华今天表现出的强硬,出乎她地意料,以前庄继华给她的感觉是随和,有时甚至有点不正经,可今天她算见识了,这也让她明白丈夫为什么那么看重庄继华,连党内处分这样丢脸的事情也不瞒他。
“在田,信我一次好吗?”庄继华最后温和的说,李之龙仍然摇头:“文革,这事不是信不信就能作的。”
庄继华无奈的抓起酒杯就喝,却发现酒杯已经空了,他有些恼怒的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然后一口吸干,刘殷淑连忙拿起酒壶,又给他倒上,庄继华又一口喝干,刘殷淑没法,只好又给他倒上,不过这次她耍了点小聪明,只倒了半杯。
庄继华连喝几杯,李之龙也喝干杯中酒,刘殷淑又给他添上,两个男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闷酒。两个女人是越看越担心,可又找不到好办法。
最后还是李之龙感到过意不去,毕竟庄继华这是为自己好,他说:“好,你既然不愿说,我也不勉强,我尽量按照你说地去做,只是校长那边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第1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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