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艺馨总算敢迈出第一步。
    事到如今，她什么都想明白了，所谓面子，始终比不过人来得重要，况且话都没说清楚呢，总不可能一辈子这么僵持着吧。
    那她就当打破僵局的先驱好了！
    夜晚安静得厉害，树枝细细地透下点点星光。
    程艺馨百般无聊地踩着地下的影子，深吸一口气，总算按下烂熟于心的号码，一阵漫长的嘟声之后，电话那头总算被接通了。
    她只觉得心跳到嗓子眼，还没想好怎么主动打破沉默呢，那头就传来了声音。
    “不好意思啊，子琛刚刚去了洗手间，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转告。”分外熟悉的女声，正是那天所见的张小姐。
    程艺馨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她想痛骂这个女人，乱看别人手机超没素质的，可此时此刻，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手机尤其沉重，仓皇之下，她只能迅速挂了电话，像个被正主发现的第三者一般，尤其狼狈慌乱。
    过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才是正宫，可事到如今，谁也说不准了。或许韩子琛早就对外宣称单身了，否则人家怎么这就叫上子琛了。
    真是可笑，她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和好，人家却早都规划好了和别人的未来。
    都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在一起能干嘛呢？
    唇角扬起讥讽的笑容，程艺馨抱着手臂慢慢蹲下，强迫自己不去想没有意义的事情，整个人孤独得像是快要和全世界隔绝。
    或许是她太看得起自己了。
    b市某高档餐厅。
    韩子琛面无表情地坐回位置，方才服务生不小心把红酒洒在他身上，这才去了洗手间，也完美错过了程艺馨的电话。
    男人微微颔首，看向对面妆容精致的女人，声音淡漠：“还有什么事？”
    尽管是疑问的语气，可他话里的不耐烦都快要溢出来，仿佛再多待一秒都忍无可忍似的，不给对方留分毫颜面。
    实际上他压根没打算赴约，若非当初签订的合约出了点岔子，他也不必亲自前来，平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张小姐清楚他的性格，于是也不说多话，直截了当道：“没什么别的大事，就是想问韩总每天晚上有时间吗？”
    男人侧首看来，抿唇不语。
    后者赶紧摆手，似乎极其委屈的模样，解释道：“是我舅舅说有场重要的经济峰会，入场券很难得的，所以想邀请韩总一起去看。”
    韩子琛嗤笑，他知道所谓一票难求的峰会，对方特意致电邀请他当嘉宾，只不过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如今就更加不可能答应她了。
    “张总甚至抽不出时间修订合约，我又何必叨扰他老人家。”声音格外讽刺。
    张小姐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她清楚这是在怪他们，好不容易寻着个由头把人约出来，也是她求着舅舅独自前来的。
    本以为一切进展顺利，没成想男人早就看清楚她的意图。
    她表情窘迫，动了动唇：“韩总，这的确是我们有错在先，能不能给个补偿机会？”她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韩子琛轻笑，修长的手指在桌面胡乱点了几下，似乎实在考虑什么。
    对方一见他这样，也就越发卖力，眼眶甚至开始发红，楚楚可怜的样子尤其招人疼爱。
    换个男人或许早就把人抱进怀里安慰，趁机再揩几把油，可韩子琛是谁，淡漠起来脸自己都不认识。
    他唇角的笑意无限放大，嘴角微动：“没有告诉你，这个样子很难看吗？”
    说完，男人直接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女人怔怔地抬起双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刚才真的是向来稳重绅士地韩子琛在说话吗？为什么她觉着如此不真实。
    脸上涌起阵阵羞愤的表情，张小姐紧紧地咬住嘴唇，满脸都是不甘心。
    忽而，她想起方才的那个电话，突然也就看开了。
    既然她不好过，那干脆大家全都别想过好日子。
    日升月落，微风夹杂着清爽，徐徐地吹拂着每个人的脸颊。
    程艺馨精神萎靡地下了楼，眼底一片情黑，脸色苍白，一看便知昨晚没好好休息，准确来说，她压根整晚都没睡。
    脑海昏昏沉沉，全都是过去的回忆，也不知是在怀念韩子琛，亦或是那段一去不复返的岁月。总而言之，他们再也没有和好的可能性。
    其实程艺馨也并非没有考虑是对方故意刺激她，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至少他们此刻是在一起的，像韩子琛那般慎重的人，怎么可能把手机轻易交给别人？除非他是自愿的。
    自己在为过去痛苦挣扎，而他却美人在侧，这很难让人不生气，再说有时间和别的女人约会，可却抽不出半点精力敷衍自己……实在是有你的啊。
    程艺馨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坚强，她这是被分手了，所以有点想哭，想撕心裂肺轰轰烈烈地哭一场，但又不得不顾及朋友顾及工作顾及形象，她甚至失去了连痛痛快快发泄情绪的权利。
    成年人的世界大概就是如此瞬息多变吧。
    明明昨天还叫嚷着要把话问清楚，今儿个却一蹶不振，还想为爱情掉眼泪……她真没用。
    一路踉踉跄跄地走着，她整个人就像失了魂魄似的，看起来尤其可怜。
    江月慢吞吞地走在对面，正疑惑艺馨姐今天怎么不叫上自己一起呢，就瞧见她行尸走肉的模样，不由得心中大惊，这是和韩总谈崩了？
    可还没来得及问出声，对面不知何时停了辆车，恰好阻隔了她的视线，再接着，程艺馨彻底无影无踪。
    “艺馨姐！”江月大喊，可车辆速度极快，她根本没有办法追上，急中生智掏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紧接着就开始打电话。
    办公室静悄悄的，除了纸张翻页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
    助理大气也不敢出，忽而一道急促的铃声打破沉默，他真疑惑是谁这般不识趣，就见韩总接起了电话。
    男人面无表情的脸总算出现了丝丝裂缝。“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