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沉奕欢第一次崴脚了。高中的时候她也崴过一次,甚至更严重。那个时候她已经一个人住在学校附近了,尽管朋友老师都很热心,可难免还是有些不便。她还记得自己一个人拖着不敢踩实的脚,扶着栏杆,慢吞吞的一步一顿的下楼梯的无助。
而此时此刻,电梯门上模糊地映着两个人的身影,沉奕欢能明显的感受到男人手边和胸膛饱满饿肌肉线条突起着,顾行之的怀抱平稳有力。
沉奕欢打开了门,顾行之脱了鞋,只穿着袜子走了进去,把人放到了沙发上。沉奕欢的客厅里是蓝灰色的布艺沙发,原先笨重的茶几换成了圆形的小桌子摆在一旁,地上铺了地毯。
“有水吗?”顾行之问。
“冰箱里。”沉奕欢看着男人脱掉了外套,衬衫背后浸湿了一大片。顾行之开着冰箱门,仰头一口气喝掉了一瓶,又拿出了第二瓶喝了大半。
顾行之拿着冰袋走了过来,深蓝色的袜子踩在地毯上,男人曲膝在她身前蹲下。“别动。”,顾行之抬头看了看她,然后握起了沉奕欢扭伤的脚踝放在膝头,举起冰袋,靠了过去。
“嘶……”冰袋突然触及皮肤,沉奕欢下意识的想要抽脚。
“等我一下。”顾行之起身走向卫生间,“哪条毛巾可以用?”
“蓝色的。”沉奕欢说。
沉奕欢看着顾行之用毛巾裹好冰袋,挽起袖子先贴在自己手臂上试了试。
重新蹲了下来。
“这样会好一些,没有那么冰。”蓝色的毛巾在脚踝按压的轻柔。沉奕欢低头看着男人,顾行之抿着嘴,好像在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神情严肃。
谁也没有说话。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响着,沉奕欢手边的沙发扶手上还搭着顾行之的西装外套。
男人身子起伏了一下,重心换到了另一个脚上。
“可以了吧。”沉奕欢说,半个脚冰凉的快要麻掉,想要抽回脚。
“再敷一会。”顾行之握着冰袋的手好不到哪里去,重心又换回了原来的脚。
沉奕欢抽回了脚,“不用管我了。”
顾行之是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的,双手撑在腰后在原地站了很久,目光始终不离在屋内缓慢行走的身影。
已经十二点多了,窗外对面的楼里已经不剩几盏亮着的窗户了。
沉奕欢扶着墙,准备进卧室了。
“沉奕欢,你别锁门,我就在沙发上。”顾行之站在客厅里,“有什么事情喊我。”
女孩儿扶着把手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顾行之靠在沙发上,看着黑暗里茶几的轮廓,闭上了眼睛,神经紧绷,睡的很浅。
碰的一声重响,顾行之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冲进了卧室。厕所亮着灯,男人慌张的拍打着门,“沉奕欢,怎么了?”
“沉奕欢,沉奕欢!”
“我没事。”沉奕欢只是上完厕所起身时想扶一把台子,不小心碰到了罐子。
顾行之听见拖鞋蹭在地上的声音,沉奕欢打开了门,女孩儿发丝凌乱。
顾行之抬手扶住了人,“以后别锁门了。”
沉奕欢看着黑暗里男人专注的神情没有说活,她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顾行之扶着人在床边坐下。这是顾行之第一次进沉奕欢的卧室,一张标准的双人床,颜色明亮。角落里摆了一张书桌。
“要喝水吗?”
沉奕欢点了点头。
顾行之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又从沙发上拿了两个靠枕帮人把脚踝垫高。
沉奕欢默不作声的看着男人做了这一切,她可以一个人生活的很好,可以一个人发烧去医院住院,可以一个人心血来潮沿着海岸线开一周的车,一个人居住,一个人解决任何事情。她总是乐观阳光,鲜活,却有着不为人知的孤独的底色。
“睡吧,”顾行之想抬手摸摸她,手僵在空中又放了下去,“沉奕欢,有事情喊我,别让我担心。”
顾行之关上了门,看着女孩儿背转过身躺了下去。
顾行之被清晨的阳光射醒,稍微一动,从从脖子往下,又酸又硬,骨头仿佛一节一节。沉奕欢坚持不肯请假,顾行之潦草的洗了把脸,把人送到公司在办公室里洗了澡换了衣服。
沉奕欢坐在工位上,看着郭琳跑来跑去,有几分不好意思,“郭姐,你不用这样的。”
郭琳笑了笑,“我本来也该殷勤些的,昨天就该把你送回家再走的。”
“没事儿的。”沉奕欢笑了笑,“就是扭伤而已,你这样弄的让我像个废人。”
“坐着吧,崴脚虽然不是什么大事,还是挺麻烦的。而且顾总早上专门嘱咐了哦,”郭琳露出来几分少女的俏皮,“让我多照看点你。他那个表情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我看我们顾总啊,要不是怕你不高兴,他肯定自己就来了。”
沉奕欢笑着推她,“你就会打趣我。”转过头时神情却又几分落寞,握着笔头挑逗着桌脚仙人掌的尖刺发着呆。
顾行之明明不是第一个会这样殷勤的人。
可慌不择路的那一刻有人突然冲出来的感觉真的很好。
她在心里给自己敲了一遍遍警钟,这样的付出又能有多长久呢?
下班的时候,人流涌过,沉奕欢想等到人少一些时再走,拎起包,看到了站在电梯口的男人,顾行之走了过来,他说,“别逞强。”
顾行之扶着沉奕欢上了车,他特地换了辆地底盘低的车。
车辆平稳的行驶在道路上,绿化带从身旁滑过,墨蓝色的天空下是形形色色匆匆归家的行人,两人无话。
“顾行之,”沉奕欢突然转过了头,瞳孔漆黑,“如果我只是贪恋你对我的好呢?”
女孩儿侧身靠在车窗上抬头看着他。
“那我就对你更好些。”顾行之说,眼神温和,笑得有几分随意,“只要我对你最够好,你就不会离开。”
“可是没有人会守着另一个人一辈子。”沉奕欢说,眼里有几分失落,扭过头看向窗外。沉何君不会,不曾存在过的妈妈不会,奶奶许是想的,可是却无能为力。
血缘把他们绑的那么紧,却还是会走散。
“沉奕欢,你可以试一试。”顾行之说。
“沈奕欢,你可以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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