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老爷子的话，非常尖锐，锋利的刺一般，直接扎进了应茶蔓的心窝，她兀自瞪大了杏眼，神情有些不敢置信。
    “你瞪我做什么？觉得我说的话难听？”
    老爷子似乎皱了下眉，但是下一秒却冷哼了一声，“慕家现在就席林一根独苗，偌大的家业需要他继承，不管他的孩子是男是女，都必须尽快生出来！你以为我这么冥顽不灵，非要让他生吗？还不是因为那么多人都盯着他的位子！他要是根基深厚，不用我的扶持，大可以自己稳住股东！”
    不得不说，老爷子的话，句句都说到了重点。
    慕家是大家族，这么多年屹立不倒，也有慕家亲戚们的帮助，要是慕席林后继无人，慕家的江山就可能换人来做了。
    越大的家族企业，盘根错节的问题越多，所以外人看来很荒谬的子嗣有关的问题，在豪门里却非常重要，当资本累积的越多，就越看重后继者是否亲疏远近。
    这也是为什么，越有钱的人，越想要生儿子继承家业，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私生子。
    可是，应茶蔓听了半天，她根本无法同意，“我还是那句话，我现在还是慕席林法律上的妻子，要是您执意拆散我们，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大不了……”
    老爷子挑眉，等待她的后话。
    她一咬牙，结束了犹豫，苍白的小脸上，满是不顾一切的倔强，“大不了我和他分开！”
    “哼，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老爷子不吃这一套，冷冷地看着应茶蔓，“慕家不是一般的家庭，你自小就在这里，应该明白，席林的位置关乎到整个家族的兴旺，还有的兴衰，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要是你不服从家族的安排，那就自己聪明点，该去哪去哪！”
    应茶蔓攥着的手指，传来清晰的同意。
    她看着老爷子，双方争执不下。她不想给老爷子继续羞辱的机会，索性扭头就走。
    “应茶蔓，你不要仗着席林宠着你，就为所欲为！我能让家族的人支持他，扶他起来，自然也能换一个人坐上这个位子！你大可以去他那里告我的状，看看他到底选择谁！”
    老爷子的眼神浑浊，人一走远了，估计都看不清楚，但是他的声音异常浑厚，虽老迈却不失威严。
    应茶蔓一怔，稍微顿住了脚步。
    过了两秒，她侧过身，看着老爷子的拐杖，咬着下唇说道：“我知道自己出身低微，人也笨，不会讨人欢心，即使有个像模像样的家世背景，但是很多人都不以为然，觉得我就是被天降下来的馅饼砸中了，现在我只是空有个身份，帮不了慕席林太多，要是您真的不喜欢我，以后我不会回来。至于慕席林那里……”
    一想到那个男人，她的心产生阵阵同意。
    今天，她原本想和他和解的，谁知他临时有事回来的晚了点，正好让她看清了慕老爷子的心思，她眨了下眼，努力不让眼泪滑落，声音却有些哽咽，“慕席林那边，我会和他谈的，您放心。”
    慕老爷子到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只用一声轻哼示意。
    应茶蔓没有多留下去，拿了东西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一出了慕家老宅，她立即将车停在了公路边，趴在方向盘上泣不成声。
    她的身上，还穿着那件弄脏的衣服，可她根本不在意，她在为自己的命运悲伤。就算她现在是顾氏的大小姐，又能怎么样？生不出来孩子，照样要被扫地出门！
    老爷子就差没有明说了。
    她能心甘情愿地看着慕席林和其他小三小四在一起，然后在后面当名义上的慕太太？
    办不到！
    她不想成为傀儡，更不希望像那些豪门阔太太似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哭了不知道多久，她的手机传来嗡嗡的声音，终于将她的神智拉回来，她摸着手机，没有看，径自接听。
    “茶茶，你在哪里？我下班了，估计很快就能回家。”慕席林的声音，依旧没变，暗哑低沉。
    应茶蔓吸了吸鼻子，克制住其他情绪，尽量自然地开口：“我们谈一谈。”
    “你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爷爷……他为难你了？”慕席林当即发现了一场，不再沉稳，声音略微慌乱。
    “柒号餐厅，老地方，7号包厢，我们见面谈。”应茶蔓迅速说完，随即挂断了电话，她还伏在方向盘上，良久，才缓缓坐直了身体，她的眼睛已经红肿一片。
    她盯着镜子里那个面目全非的自己，嘴角抽了抽，最后，竟然连苦笑都装不出来。
    手机还在震动，是慕席林的电话，她再也没有心思去接，最后直接关机，现在谁都不想理。
    当她到餐厅包厢的时候，早就有人等在那。她刚走进去了，还没坐下，立即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了下巴，紧接着，是熟悉的男人气息，淡淡的须后水味道，还有一丝丝的烟草味。
    “我刚才给李婶打电话，她说你早就回去了，爷爷和你吵架了？”慕席林的声音很平淡，他应该知道了来龙曲奈，但是一点都不见慌乱。
    应茶蔓没吭声，她不想成为背后说闲话的长舌妇。
    “不管其他亲戚带什么样的女人回去，他们的目的我很清楚，只要我不在意，他们不过是徒劳。”慕席林看到她红肿的眼，苍白的脸，心底有些疼。
    对比他的镇定，应茶蔓反而很没骨气，她自嘲一笑，伸手拽掉下巴上的大手，“慕席林，我们离婚吧。”
    “你说的不是气话？”慕席林终于不再冷静，厉目牢牢盯着她。
    她的呼吸一窒，心跳仿佛停止。
    半天，她攥紧了手指，认真地重复，“我想离婚。我们一开始，就不合适。与其勉强在一起，不如各奔东西……”
    不等她说完，慕席林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力道有些重，她的眼眶又红了，但他没有一丝松懈，脸色难看到极点，“我知道你是在说气话，离婚这个词，我不想再听！”
    应茶蔓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重了，可是她不想继续被羞辱，倔强地扭过头，不看那双阴沉的眸，“我们应该好好冷静一下。”
    过了几分钟，他终于松开手。与此同时，似有低叹声。
    应茶蔓尽量让自己忽略，从包厢离开，她纤细的腿将要迈出去之前，倏地顿住，“我们还是暂时分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