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放心大胆的吃吧！”
    “这些可都是我们大明皇帝陛下的上次，他老人家心疼你们终日受到俺答的压迫！不仅吃不饱穿不暖，还把你们辛苦得来的牛羊皮从我们大明手中唤来了金银珠宝，自己享受一生，却将你们逼的穷困潦倒……”
    马博的声音十分尖细，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一个宦官，而在这些草原人的眼中，宦官就是大明皇帝的亲信，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是十分有说服力的。
    “看看这些瘦骨嶙峋的孩子们吧！终日吃不都荤腥，这可怎么长身体啊！在我们大明，父母就算自己不吃一口粮食，也会让自己的孩子吃饱，不然会让身边的亲朋好友戳脊梁骨的！”马博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从古至今，不论关内关外，豢养牲畜的都不一定吃得起肉，而这些牧民放了一辈子牛羊，能够吃上肉干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不得不说，马博的话还是夸张了一些，大明近几年虽然依旧做的很好，让不少百姓能够吃饱穿暖，可依旧有些地方食古不化，贪官污吏横生，就比如今年的山东，如果不是陆绎前往了一趟杀了一批贪官，恐怕又要饿殍满地，灾民遍起。
    “马公公幸亏是一个太监，要是加入了邪教，啧啧。”
    马永贞和蒋生也在喝酒吃肉，他们看向那群坐在篝火旁的男女老少都激动的听着马博的“演讲”，忍不住相视一眼，打了个寒颤。
    这般蛊惑人心的话要是放在大明偏远之地，少说也得卷携数百人造反不可。
    毕竟人心都是如此，不患寡而患不均，以前他们要是没吃上肉也就算了，可现在一朝吃上了肉，而鞑靼部的人却给了他们想要的，他们就会怀恋大明的好……
    有两道身影来到了曹文昭身边，小声诉说了几句，曹文昭旋即放下手中的羊腿，他顾不上嘴边的油腻，看向远方缓缓站起，俯身于陆绎耳边轻声道：“大人，有一百多人朝着这边来了，似乎是小部落的那颜。”
    汉那吉真在亲自翻卷着火架上的羊羔，看见了曹文昭之举，他心中一凛，旋即带着询问，且小心翼翼的目光看向了陆绎。
    “有小部落的那颜来了。”陆绎言简意赅的说道。
    汉那吉先是一愣，随后平静一笑，当着陆绎的面看向自己的心腹侍卫额尔德木图去看看。
    陆绎用锋利的小刀在羊羔上划过，旋即一手抓起羊羔的前腿，狠狠的将其撕裂下来，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听着身旁曹文昭不停的汇报。
    “大人，那额尔德木图过去后，其中有两人像是来自不同部落的那颜，神情有些不对劲。”
    “一个有些兴奋，一个却看上去有些阴鸷。”
    陆绎不动神色的继续吃着羊腿，没有避讳汉那吉般说道：“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这一点你要切记。”
    曹文昭木讷的点头，眼中却一闪而过精芒。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话看似是对自己说，又未尝不是在暗示着汉那吉呢？
    果不其然，汉那吉微笑着站起身来，一旁的心腹连忙递上一品精致的酒壶，汉那吉将其接过，转身笑着对陆绎说道：“侯爷，小王自知草原没有好酒，所以就借花献佛，用大皇帝陛下赏赐的美酒与侯爷对饮，还望侯爷海涵。”
    “无妨，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不是？”陆绎豪迈的摆了摆手，从汉那吉手中接过盛满美酒的精细酒杯，一饮而尽，丝毫不担心对方是否会下毒。
    汉那吉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还有一丝带有不明意味的庆幸。
    汉那吉故作释怀的笑了笑，也豪迈的饮下一杯。
    自己没有在“大皇帝陛下”前面加大明二字前缀，而对方也点出了他们是一家人，自己还有什么不能释怀的？
    这一刻双方的氛围有些融洽，直至额尔德木图带着两名身着有些奢华的蒙古男子走来。
    右边这个年过中旬，却满脸横肉，眯着一双眼睛，露出与他体型不同的温和笑容。
    而左边虽然衣着与前者像似，面容却更像是泥里打滚的狗腿子，表情十分狰狞，脖颈处的几道伤疤更是增添了不少阴狠。
    尤其是眼神看向陆绎时，更是带了几分恨意。
    汉那吉趁着他们走来的功夫，小声的向陆绎介绍道：“右边的叫做陶格斯，曾经是小王的心腹，而另一个则叫做巴图达赖，是扯力克的心腹……”
    陆绎没有任何反应，而是举着酒杯递在了汉那吉的身前。
    汉那吉微微一愣，随后笑着给陆绎盏满。
    陆绎一口饮尽，陶格斯阔步上前，用蒙古族的礼仪，将右手放在左胸前半跪弯腰鞠躬道：“陶格斯见过大汗。”
    汉那吉微微一笑，虚扶道：“这位是平湖侯。”
    陶格斯起身，朝着陆绎蹩脚，且滑稽的用拱手礼道：“陶格斯见过平湖侯。”
    而陶格斯身旁的巴图达赖却恍若未闻一般，既不向汉那吉行礼，也不去看一眼陆绎。
    这让曹文昭顿时不悦起来，他目光微眯，右手攀至腰间的刀柄，只要陆绎一声令下，他就会斩断巴图达赖的头颅，以示正听。
    曹文昭的动作仿佛是某种讯号一样，周围篝火旁正在吃肉喝酒的征南军将士几乎是同时动作一滞，整齐划一的扭头看向这边，一股无形的压迫瞬间弥散开来。
    汉那吉嘴角一抽，他狠狠的瞪了巴图达赖一眼，不管是为了自己也好，还是其他也罢，他必须要缓解一下气氛，于是连忙开口说道：“都坐下说话。”
    陶格斯自然不会拒绝，巴图达赖眼神有些挣扎，不过最终还是默默坐下。
    “禀告大汗……”
    沉默了片刻，陶格斯率先开口，可还未说完，就被汉那吉给凌厉打断，他目光微眯，冷声道：“今后鞑靼部没有大汗了，只有顺义王。”
    “你要叫，就叫本王顺义王。”
    这下别说巴图达赖了，就连陶格斯也傻眼了，不过好在陶格斯自忖自己是汉那吉的心腹，很开就恢复过来，但还是不解道：“顺……王爷，这是何故？”